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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車停下來了。那個讀書的傢伙不見了,車廂又空下來。他看了眼車窗外,瞥見站名叫獨立。剛睡醒,路還走不穩,他從行李架上取出包,走到了站臺上。

車站很偏僻的感覺。一個大鐘顯示現在的時間是四點十分。休息室靜悄悄的,除了一個老人盯著地面之外沒有其他人。某個顏料公司的巨幅廣告牌上寫著已經褪色的標語:“沒有哪種顏色像黃色那麼熱愛太陽。”一個車站工作人員斜靠在二樓的窗戶邊,往下看著站臺上一個坐在小手提箱上休息的女人。

驚訝於這裡的安靜,沃克沿著破舊的樓梯往外走。遇到一個穿西裝的男人,走路走一半停在那裡不動。當沃克下樓梯走近了發現那個男人的左腳實際上已經抬起來,離樓梯一英寸的樣子,彷彿他在趕火車的時候突然被凍住了。外面的售票大廳裡一個胖胖的黑人女人和兩個孩子在買票。賣報紙的小販在給一個戴著軟氈帽的男人指路,那個男人用捲起的報紙重複小販手指的方向。一位老人靠在自己的大掃帚上。

大街上的安靜就更古怪了,表面上看是座繁忙的城市——除了一點,沒有在動的東西。車到處都是——準備從路邊啟動,加速透過綠燈。一個高個子的男人正笨拙地伸著頭往計程車裡鑽。從車站出來後沃克抬頭往第三大道的斜坡上看,一批行人朝這個方向來,但也一動不動,一寸距離都沒有挪動過。他環顧四周,驚訝地發現全是些日常行為的細節,不注意的話都不會察覺:硬幣從指間落向乞討者的塑膠杯。一個工人彎腰在吃力地搬一袋水泥,另一個在往貨車上運。兩個男人在一起說笑,一個開心得準備拍膝蓋,另一個笑得身子往後仰,嘴大張著,像被槍擊了一樣。一個女人對著一面小鏡子在抹口紅。一群人圍著熱狗攤子,翹著下巴防止醬汁流到衣服上,不過有的醬汁快滴到地上了。一個微笑的黑人小女孩在幫等紅綠燈的車清洗擋風玻璃,雨刷像天線一樣支稜著,引擎蓋上全是肥皂泡。

沃克走在車輛之間,雖然這些車是靜止不動的,但像被內在的速度感賦予了生命一樣,像是漫畫書裡提到的一種看不見的運動能量,照片上輕微的重影。他湊近了仔細看,不過還是看不出這種感覺從哪裡來。從人身上很容易看出來——每個動作你都能感覺到腿上和手上的肌肉伸縮——但車不管是在動還是靜止不動看起來都一樣。也許,因為車被設計出來的目的就在於動,所以速度感就成了車固有的特性。一輛在動的車就是車;一輛停著的車不是車,而是輛停在那裡的車。因此,沃克認為正是這種動感賦予了四周這些被凍住的車生命,儘管同時他對自己這番關於力量和速度的邏輯也感到好笑。他從一輛計程車的後車窗往裡面看,一個乘客靠在門上,另一個重重地靠在他身上,因為車拐彎的緣故。

像這樣凍住之後,每個姿勢都近乎完美,那是人們普通一天的生活片段——無論多麼微不足道——都值得像對待偉大的藝術品一樣看待。實際上不只如此,在這裡每個細微的生活瞬間都被揭示出來:那邊一對情侶在擁抱,一個女人正在給花販錢,她的手指幾乎要碰到他的手掌了;人們微笑著說“請”或揮手打招呼說“你好”;有兩個人撞到一起了,雙方臉上都露出吃驚和歉意的表情。

沃克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這個城市讓他想起了龐貝城,當岩漿覆蓋古城時那裡的人們以一種防禦的姿態被凍住了——但這裡沒有任何災難的跡象:只是一切都靜止了。不過,危險隨處可見。一個女人正在抬腳上樓梯,一個騎腳踏車的人傾斜成了一道弧線——這樣的動作需要很高的身體平衡技巧和判斷力。馬路邊一個咖啡館裡的服務生在餐桌間穿梭時停住了,一隻手託著食物盤,但那種平衡好像隨時會被打破。每個動作似乎都包含著潛在的危險。從馬路邊起步或彎腰繫鞋帶,這些動作會引發什麼結果都不確定:任何事情的結局都是未知的。每個動作都在危險的懸崖邊,任何時刻或行動都會把你帶入無窮盡的邊緣。

這種感覺在他又走過幾個街區,來到傑克遜廣場外的教堂時達到了極致。警察封鎖了那一片區域,一大群人圍在那兒,他們的視線都集中在頭頂上幾碼遠的什麼東西上。沃克走近後看到許多圍觀者的臉上都是一副驚恐的表情。有的人轉過身,用手遮住臉。儘管一片死寂,但受驚的喘息聲瀰漫了整個現場。他一靠近教堂就知道為什麼了。一個男人從鐘樓上跳了下來,鐘樓上警察和消防員的手臂都往外伸著,想極力阻止他。這個絕望的人影離地面只有六碼遠的時候被凍住了,差半秒就可能摔死。他的夾克衫高高鼓起,頭髮立著,眼鏡被下落速度從臉上扯下,懸空在腦袋上方一英寸處。一隻手本能地伸出來想減緩下落的速度,想在落地時起到一定的緩衝作用,儘管這次落地也許永遠也不會到來。沃克穿過受驚的人群,直接站到那個下落的人影下方,被自己所看到的景象嚇呆了。想到時間也許會再次流動起來,害怕自己被砸到,他趕緊離開了教堂。

他茫然地在這座城裡轉悠著,半信半疑地猜想自己的行動可能在任何一個時刻開始停下來。不知道馬洛裡有沒有來過這裡,不知道會不會偶然碰到被凍住的他。也許他在所有東西停下來之前就經過了這裡,那時候這兒就是個普通的城市,沒有任何值得注意的地方。或者可能這兒像這樣被凍住好長一段時間了——在一個沒有時間的地方這樣的想法一點意義都沒有——馬洛裡跟他一樣經歷了這些。

他掃了一眼鍾,時間還是四點十分。那就是整座城市停下來的時間。知道這個對他來說也毫無用處。可以是任何時間。當某個特定事件發生時——謀殺案或入室搶劫案——確定事件發生時間通常是破案的一個關鍵步驟,但在這裡什麼都說明不了。時間是這個謎題的構成者,而不是解釋者。

他來到一個街角餐廳,走進去。用瑙加海德人造革裝飾的椅子上留有一片片陽光,玻璃窗將餐廳裡面的景象與外面街道上車子的倒影模糊地混在一起。因為是正午時候,餐廳幾乎是空的。吧檯上獨自坐著一個客人,被在擦玻璃杯的吧檯侍者盯著看。有幾個人坐在桌邊各幹各的事,其中一個人在看報紙。這個地方瀰漫著深深的孤獨感。窗戶邊服務生正在給一位吃煎蛋餅的客人倒咖啡,那人舉著刀叉好像在說“什麼時候”。沃克給自己倒了杯咖啡,坐到那個吃煎蛋餅的人對面。他貼近看那個男人,刀叉拿在手裡,正準備開吃。他看上去很絕望——帶著無助的絕望。通常一個有條不紊的男人獨自進餐是件無關緊要的小事,在一系列正常的行為中不會被注意,但在這兒被儲存下來的是一股淒涼感。

沃克離開餐廳後到處閒逛打發時間,被如此複雜而大量的靜止動作給迷住了,四周安靜得像在照片裡一樣。這裡沒有敘事性——或者說這兒是一種全新的敘事手法,一種超越時間而不是順著時間敘事的方法。我們通常用因果關係、一件事接著一件事的方法來解釋所發生的事件。在這裡一切都是同時發生的,這個城裡的每個動作每個人都相互關聯,這是唯一的解釋。要麼這裡根本沒有一致性這種東西存在,要麼——其實都是一樣的——這裡只有一致性。

突然覺得很累,沃克穿過馬路來到大都會酒店。在那個繁忙卻又安靜的大廳他拿了把頂樓房間的鑰匙。房間的窗簾是合上的,在這種幽暗舒適的環境裡他感到很放鬆。衝了個澡後他就爬上床,躺在雪白的床單上。

他很有把握地覺得自己離馬洛裡越來越近了——但又好像比任何時候都更遠。他完全沒有辦法知道。時間和距離不再有任何相關性;前者對後者來說毫無意義。也許馬洛裡一週之前,或一天之前,又或許幾個月之前、一年之前來過這兒。他可能在一英里之外,也可能在幾百英里、幾千英里之外……也許這場尋找永遠不會結束,他可能會一直在找馬洛裡,直到自己變成一個老頭子,直到自己死掉。當老得走不動了,身無分文了,他只能淪落到圖書館的檔案室裡去查資料找線索。被圖書館的工作人員容忍著,嘲笑著,也許還會勸說一位年輕的熱心人繼續他的工作,留下一堆精神錯亂般的筆記,讓下一代去完成他為之奉獻一生的事業。

他想起那些一生都在尋找喜馬拉雅雪人或尼斯湖水怪的人們。這些事件裡最關鍵的一點就是它們僅存在於傳聞中。你永遠不可能得到證明它們存在的科學依據。那就是它們的目的:它們是個誘餌,是未知的喜馬拉雅山脈的一個象徵。一旦雪人被看見了它可能就不存在了。雪人也許是西藏的一種生物,它的存在不斷地被腳印、糞便這些東西所暗示——但無法得到證明……他遊離於睡夢的邊緣,思緒開始被夢境佔據。時間和距離。水中的腳印。夢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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