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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我茂洋一郎

五月七日,星期天下午。

十幾個人圍著一堆白骨,排成橢圓形,在燈光微弱的寬闊大廳中,只有親人們的啜泣聲傳來。

“那孩子……真的太嬌小了……”

大姨子原野房江以繡有精緻圖案的手帕按著眼角,顫抖地說道。我茂洋一郎微微抬起頭,馬上又把視線移回妻子的遺骨上。

咲枝的肉體已從這個世界上消失,只留下一堆勉強維持人形的磷酸鈣。但是,洋一郎心中卻感受不到一絲一毫悲傷。

這不是因為他無法接受事實。

洋一郎與其他親戚的差別只有一點,那就是洋一郎在事前已知咲枝的壽命將盡。洋一郎早有心理準備,這一天遲早會來臨。咲枝的責任醫師將她的癌細胞侵蝕狀況毫不隱瞞地告訴了洋一郎。看著瘦骨嶙峋的咲枝躺在醫院病床上的模樣,洋一郎的悲傷早在那時候已發洩殆盡了。人的一生所能體會的感情,喜怒哀樂各有一定的分量,或許這輩子再也無法感受到任何悲傷了,洋一郎心想。

“媽媽火化的時候……,也沒有變得那麼碎……,爸爸火化的時候,甚至連手腳的形狀還很清楚……”

房江用手帕搗著眼睛發出哽咽。父母在年輕時便因車禍雙亡,如今妹妹又身故,現在的她再也沒有至親了。

洋一郎凝視著火化臺。的確,咲枝的骨頭已化成碎片,細碎程度令人吃驚。如果不仔細看,連頭蓋骨的位置都難以分辨。

“不過,剩下的骨頭少也不見得是壞事。”

洋一郎的一句話,讓周圍的啜泣聲在瞬間消失。親人們紛紛抬頭,疑惑地望著他。

“這表示咲枝大部分的身體都上了天堂吧。”

有人輕輕發出呻吟,宛如贊同洋一郎的說法。親人們又低下頭,啜泣聲再次響起。

重要的人過世時,人們會對於每句話都極為敏感。每個人努力從這些話裡尋找自我安慰的句子,或是讓自己更難過的句子。

“爸……,接下來要做什麼?”

站在旁邊的凰介伸手拉了拉洋一郎的喪服袖子問道。聽到如此天真無邪的問題,周圍的哽咽聲變得更響亮了。

“接下來要把媽媽放進那個白色罈子裡,然後帶回家。”

“那個罈子會一直放在家裡嗎?”

凰介還沒進入變聲期,以小學五年級的平均發育速度來看似乎慢了一點,個子也很嬌小,身上那件兒童喪服的衣袖顯得鬆垮垮。

“過一陣子要把媽媽埋在墳墓底下,這樣子大家才可以隨時來看她。”

聽完洋一郎的說明,凰介緩緩地眨了眨眼,視線移回遺骨上,鏡片底下的那雙眼睛露出了純真的神色。

洋一郎不確定兒子是否真的理解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能理解什麼是死亡嗎?他知道媽媽已經不存在於世界上,只留在他心中嗎?接下來的歲月,想必會為了如何與“心中的母親”相處而煩惱不已。想要解決這個煩惱並不簡單,需要一段漫長的時間。

“各位親屬,”

負責喪禮儀式的年輕男子輕輕咳了兩聲,將戴著白手套的雙手在腹部位置交疊,嚴肅地說道:

“接下來進行撿骨儀式。請以兩人為一組,使用這邊的兩雙筷子將遺骨撿到骨灰罈中。”

服務員詳細說明撿骨方式,並告訴大家用來撿骨的筷子象徵“橋”(* “筷子”的日語與“橋”同音。),意思是協助往生者平安渡過三途河(* 佛教裡前往冥界時須渡過的河。)。

首先是洋一郎,他挑了一根看起來像芹菜梗、不知道是哪個部位的骨頭。骨頭落入壺中,發出“喀啦”的清脆聲響。兩雙筷子不斷地傳給下一個親屬,堅硬的壺底斷斷續續傳出相同的聲響。在場親屬全部輪過之後,火化臺上還剩下一些無法用筷子夾起的細小骨片及骨灰。服務員不知從何處取出兩張白紙,利落地將骨片、骨灰收集起來倒入骨灰罈中,撿骨儀式就這麼完成了。

洋一郎抱著骨灰罈與親屬們一起離開大廳。走在洋一郎身邊的凰介一句話也沒說,只是望著腳上那雙與喪服極不搭調的運動鞋鞋尖。昨天洋一郎說要幫他買雙皮鞋,但凰介緊閉著嘴猛搖頭,堅持不肯。或許是因為他不想將母親的死與買東西這種物慾性行為連結在一起吧。

走過由服務員恭謹拉開的大門,初夏的陽光讓臉頰感到一陣暖意。微風徐徐吹來,往左右延伸的木瓜花已過了盛開期,白色花瓣柔弱無力地在風中搖曳。洋一郎望著白花,突然有一種彷彿自己已死的奇妙感覺。

洋一郎以前曾經遇過一個聲稱自己是屍體的病患。

那是將近二十年前的事了。那時候,洋一郎還在研究所的精神病理學研究室當研究生。當時的指導老師是相模醫科大學附屬醫院的精神科醫師田地宗平,在他的率領下,洋一郎與其他研究生一起拜訪了某醫院的神經科。那名患者是個年輕女性,剛從精神科轉到神經科就診。她聲稱自己已死,渾身發出惡臭,爬滿了蛆。這種病的病名是科塔氏症候群(Cotard's Syndrome),屬於一種因腦部異常所引起的認知機能障礙。在感覺領域中感受肉體的部分因某種原因與邊緣系統(Limbic System)失去聯絡,而邊緣系統掌管人類的情緒感受。換句話說,她對於身體的情緒感受都被截斷了,所以才堅稱自己是一具屍體。

那個患者的眼神迷惘、毫無神采,洋一郎從來沒看過一個人的眼神是這個樣子。當時,他很訝異,完全無法理解到底是什麼樣的心情會有這樣的眼神。但是現在,他似乎稍微可以理解了。

或許就跟我現在的感覺很像吧。

宛如自己已死的感覺。

“我茂……”

洋一郎聽到有人在叫喚,於是抬起頭。他看見水城徹正從黑色花崗石長椅上起身,朝自己走來。水城的妻子惠及獨生女亞紀也在水城身邊。

“水城,你特地趕來?”

“火化時,我希望至少能夠待在靠近咲枝的地方。”

水城撫摸著下巴修得很短的鬍鬚。他的臉孔微黑,顴骨非常明顯。

“剛剛為什麼不進來?”

“不方便進來。撿骨儀式不是隻有親人才能參與嗎?”

水城與洋一郎從大學時代就是好友。雖然是同學,但水城曾經重考過一次,所以比洋一郎大一歲,今年應該四十五歲了。兩人從相模醫科大學的醫學系畢業後,一起進入母校的研究所攻讀博士課程(* 日本學校的博士課程分為前期與後期,前期相當於臺灣的碩士。)。水城現在依然在大學擔任研究員,而洋一郎則任職於附屬的大學醫院。

“惠說她也想要拜一下咲枝的遺骨。”

水城望向身旁的妻子。惠從剛才就一直看著洋一郎懷裡的骨灰罈。她的下眼眶有黑眼圈,鼻子通紅。由於她的面板很白,如今的模樣益發令人鼻酸。惠向著骨灰罈靜靜地合十膜拜,微微吐著氣息,默唸咲枝的名字,接著抬起頭望向洋一郎。

“我茂老師,你一定很難過吧?”

“我已經看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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