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日炎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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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遲到吧？”好不容易塞下一隻素包子，黎非問得有點小心，北面島嶼上食肆一直沒開門，她等了好半天，餓得都快前心貼後背了，終於等那些長著綠鱗片的女妖怪們開了門，她抓了一袋素包子就跑，不過看上去好像還是稍稍遲了。

再一個吐息的工夫，劍已落在島嶼上，黎非利落乾脆地跳下來，一隻手捏著個大紙袋，另一手拿著一粒吃了一半的包子，臉頰上還沾著碎屑。輕薄柔軟的紅裙被她粗魯地掀起來拴在腰上，裙子下露出中褲來，不知道她是不是一夜沒睡，眼睛通紅的，頭髮也亂糟糟。大概是餓壞了，她狼吞虎嚥地吃，連劍都沒工夫收，它就這樣懸在她身後。

胡嘉平偏頭想了想，俊俏的臉上露出個俏皮的笑，淡道：“沒遲到，剛剛好。”

胡嘉平眯起眼，哦了一聲，她飛得好快，這種速度跟尋常仙家門派裡的正式弟子也差不了多少了。

這是包庇！紀桐周憤憤不平地哼了一聲，不就是一晚上學會了御劍麼！明明遲到了，先生居然包庇她！

她不由抬頭，只見輕紗般的雲霧中，一點金光急速流過，不過眨眼工夫，便近得可以看清輪廓了，劍上站著個人，白衣服紅裙子，又瘦又小，似乎正是姍姍來遲的姜黎非小姑娘。

“那就好。”她鬆了口氣，要是遲到的話就是十兩銀子一頓，還連罰三天，太可怕了。

“你怎麼說話這麼難……”百里歌林憤怒的聲音被葉燁捂回去了，他低聲道：“跟先生吵架，你瘋了？冷靜點，抬頭看看。”

“黎非！”百里歌林激動壞了，衝過去一把摟住她，“你嚇死我了！一夜沒睡練御劍嗎？眼睛都紅了！”

“為什麼不能？”胡嘉平無辜地看著她，“書院可不會白養米蟲。”

黎非揉了揉眼睛，搖頭：“沒事，我不累。”

“喂！”百里歌林只覺不可思議，“你不要亂說啊！怎麼能這樣罰錢！”

她把紙袋遞過去：“我剛拿的包子，還熱呢，你們吃吧。”

胡嘉平不理會她，自言自語似的喃喃道：“是昨天那個學不會御劍的小丫頭吧？唔，今天還學不會的話就是一頓飯四十兩銀子，加上她又遲到，五十兩一頓，她家裡肯定很有錢吧？”

百里歌林松了一口氣，替她把臉上的碎屑撣掉，笑道：“你跟個野小子似的，裙子怎麼能掀起來，別人都看到啦。”

百里歌林登時顧不得跟雷修遠生氣，急道：“她馬上就來了！”

裙子裡還有褲子呢，黎非低頭看了看，她不喜歡穿裙子，御劍的時候它老是貼身上，要麼就是揚起來，礙事死了，像以前一樣多好，穿著師父改小的衣服，頭髮盤上去，利落乾脆。

胡嘉平環視一週，眉梢微揚：“咦，有個人沒來。”

雷修遠怯生生地走過來，這孩子眼睛水汪汪的發紅，剛又哭了？

孩子們都嚇了一跳，這先生怎麼總是神出鬼沒的！

“大姐頭，”他輕聲叫她，“你會御劍啦，恭喜你。”

胡嘉平的聲音忽然又在身邊響起：“一大早哭哭啼啼的做什麼？”

黎非點點頭，想了想，還是忍不住開口：“一大早你怎麼又哭了？”

百里歌林怒得臉色通紅，一向口齒伶俐的，這會兒卻不知該怎麼跟他們說明雷修遠這個兩面派的事，他哭得好像死了爹，旁邊不明真相的人個個指指點點，搞得她是個欺負人的潑婦一樣。

雷修遠勉強笑了笑：“今天我起遲了，沒來得及找大姐頭，我錯了，大姐頭別往心裡去。”

雷修遠抽泣起來，哭得哽咽難言，葉燁一時摸不透他們吵架的緣由，只得上來打圓場，將他拉到身後，勸道：“好了，你跟修遠這樣吵吵嚷嚷有什麼用。”

百里歌林怒視他，哼了一聲，扭過頭不說話了。

百里歌林見著他一付要哭的懦弱樣，氣得火冒三丈：“你裝這個樣子給誰看？！剛才你是怎麼說的？！”

黎非見這架勢，估計歌林跟雷修遠鬧彆扭了，她不會勸，只能拍了拍雷修遠的肩膀：“吃包子吧。”

雷修遠嚇得眼眶都紅了，大顆的眼淚在裡面滾來滾去：“我……我只是……大姐頭那麼強，我能幫她做什麼？”

雷修遠幽幽道：“昨天我應當想到給大姐頭偷偷帶些吃的，畢竟歌林葉燁他們離得遠，我和你住得最近……”

眾人都被她突然爆發的怒氣嚇了一跳，葉燁愕然：“你幹嘛突然發火？”

“喂！你剛才是這樣說的嗎？！”百里歌林火了，“你敢不敢把剛才跟我說的話在這裡跟大家重複一次？！你這樣挑撥離間有意思嗎？”

百里歌林腦子還有些轉不過彎，怔怔地看著雷修遠，半晌，她才突然回過味似的，登時火了：“虧你一天到晚大姐頭大姐頭的叫，有事就要她給你出頭，她出事你就一點不關心！我至少會去找她！我會問她！你呢？！”

雷修遠啜泣著抹起眼淚：“歌林你別發火……我錯了……”

後面葉燁跟百里唱月飛快跑來，嘆道：“都找過了，千香之間和附近的幾個院子，黎非都不在。”

黎非完全搞不清楚情況，這邊百里歌林氣得臉脹得通紅，那邊雷修遠又哭得煩死了，她簡直一個腦袋兩個大，好在萬能的葉燁又過來打圓場：“歌林，你今天火氣怎麼那麼大？大家都認識這麼久了，你不該這樣說。”

雷修遠漠然轉身：“你又不是聾子。”

“你是沒聽見他剛才說什麼！他剛才那個樣子……哭哭哭！你以為裝可憐一天到晚掉眼淚大家就都會幫你啊？！”

“……你說什麼？”百里歌林驚呆了，這個人是雷修遠吧？他剛才說了什麼？這是雷修遠會說的話麼？

百里歌林簡直找不到話來描述方才的雷修遠，跟現在的他根本是兩個人，可現在他哭得如喪考妣，她這個樣子完全像是個惡女人在欺負人。她一口氣堵在胸口，簡直如鯁在喉，一時氣得手發抖，一時又深恨其他人看不穿真相，最後，她把手一甩，直接走了。

雷修遠淡道：“你很吵。”

百里唱月盯著雷修遠看了一會兒，忽然開口：“這是第二次了。”

他的聲音聽起來很淡定，好像一點也不關心，百里歌林不快地看著他：“你怎麼一點都不關心黎非？”

什麼第二次？黎非一頭霧水，可是沒人給她解釋，百里唱月追上了百里歌林，攬著她，兩人慢慢走遠了。

雷修遠道：“我怎麼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