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真相大白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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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非想了半天，忽然問：“那個震雲子有沒有教過你修行的東西？”

“還有什麼想問的嗎？”雷修遠看著她。

雷修遠大概沒想到她會問這個，反倒愣了一下：“還沒，我還不算他的弟子。”

根據一些零碎的訊息就能推測出這麼多，他說的已經完全是真相了，黎非心底暗暗有些欽佩，這孩子真是聰明，再大一些不知會成為怎麼樣的人才。

“那叫什麼半師之恩！你知不知道啊，師父就是師父，什麼半師！教了你做人的道理，修行的道理，照顧你，這樣才是師父！他利用你，過後又要殺掉你，算什麼師父！魯大哥都比他堪當你的師父！”

像是看出她的疑惑，雷修遠道：“他並沒告訴我一切，只說了部分。我知道他這些年在盡力追查一隻大妖怪，我也不過偶然得知那是九尾狐。他修行遇到瓶頸早已不是秘密，至於東陽真人與狐妖消失的事，是你自己說的。我只是根據得到的這些訊息做個推測罷了，不過應當八九不離十。”

雷修遠忽然笑了，他望著她，輕道：“或許你說得對，我想報答魯大哥的恩情，最後卻變成一個面目可憎的人。人既已死，做什麼都無法報答了。”

不過，以震雲子的謹慎，難以想象他會把整件事告訴雷修遠，畢竟他並非心腹，只是個不算熟悉的小孩。

這個孩子從認識他到現在，嘴裡幾乎沒說過什麼真話，她也不知道這一次他說的是不是真的，可她又不願去想這次他說的是假話。話語是可以騙人的，可是眼神不會騙人，雖然他提起魯大哥的時候很淡漠，眼神卻從沒這麼溫和過。

黎非又一次聽得呆住了，整件事的箇中緣由，竟是這樣。怪不得在那座島上三番兩次遇見雷修遠，怪不得他會中字靈魘術，書院地勢險惡無法通訊，震雲子又不可能不顧身份潛入書院，原來他們竟透過飛鳥傳信。

可能日炎說得對，他心腸並不壞。

“震雲子是魯大哥的師父，將來或許也是我的師父，我又正好閒得無聊，便答應了。我當時想過無數種接近你的方法，可葉燁他們在你身邊，只怕遲早會發現我的真實身份，思來想去，我決定扮作小叫花模樣，將身世真真假假地告訴你。原本想在華光郡對你下手，可書院其實暗中派了人保護入選的弟子，尋不到下手的機會，只得讓你進了書院。之後震雲子在離書院不遠的地方候著，我與他透過飛鳥傳信，飛鳥送信都在那個開滿紅花的浮空小島上，直到被百里唱月發現我的破綻前——整個事情，就是這樣。”

“為什麼突然收手了？你心裡知道震雲子會殺你滅口，為什麼還要忤逆他？”她又問了一遍相同的問題。

“不過，剛好那時他突然有了九尾狐確切的行蹤，就將我的事暫時擱置，我在星正館的山下等了近半年，他終於來了，卻滿臉不甘。原來因為九尾狐突然消失，他懷疑與一個小女孩有關，但那個女孩被東陽真人送到了雛鳳書院的初選會場上，他沒有下手的機會，巧的是我還沒成為星正館的弟子，年紀也夠小，他便叫我幫他一個忙，進書院跟蹤觀察那個女孩。”

雷修遠輕道：“你為什麼要這樣問？”

雷修遠微微眯起雙眼，陷入回憶中：“魯大哥是星正館的弟子，他剛好路過，發覺我天賦很好，捨不得讓我就這麼死掉，便偷偷把我救下來了。吳鉤那裡不知從何處得到了訊息，發現我是假的，雷大人因此事暴露而被滅門，吳鉤對我的追殺便漸漸緩了。我被救下後，魯大哥雖然修行繁忙，卻也時常抽空來照顧我，拳劍之法亦是他所傳授。他總嘆息自己修為低微，在派中沒有地位，沒有權力將我引薦入星正館。他是個好人，可惜好人往往不長命，一次出行獵妖製法寶，他被妖物重傷，臨死時將我的事託付給了他師父震雲子，震雲子見我天分高，便有意收我為徒，正式帶入星正館。”

黎非愣了會兒：“我不知道，就是問了。”

魯大哥？黎非又愣住了，他不是說，魯大哥的事是假的嗎？

他偏頭笑了笑：“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就這麼忤逆了。”

“見過，包括百里姐妹，我都見過。但當時葉燁是身份高貴的三皇子，百里姐妹又是貴族的女兒，我一介伴讀，誰會記得我？後來高盧國滅，雷大人讓我冒充三皇子，獻給吳鉤，以保全皇族血脈，我在吳鉤的大營中，因為周圍有許多修仙弟子，我無力反抗，當場就要被斬首，是魯大哥救了我。”

真是雷修遠風格的狡猾回答，黎非搖了搖頭，心裡對他的芥蒂卻開始漸漸消散了。

“……那你以前見過葉燁？”黎非有些吃驚，怪不得葉燁和唱月他們會懷疑他是高盧雷大人的孩子，想必之前都見過的。

“你恨葉燁他們嗎？”她低聲問。

“我不是高盧禮部侍郎雷大人的親生兒子。”他淡道，“差不多六歲的時候吧，我被收養了，六歲之前的事我全然沒有記憶。被收養也是因為我有靈根，就像這個小王爺周圍有許多修行伴讀一樣，我當時也是為了給三皇子葉燁做伴讀而被收養的。”

他被雷大人收養，不到一年又送去替葉燁死，從雷大人的立場來說，忠君報國，力保皇族血脈，大義上並沒有錯，可是從人情冷暖來說，實在是叫人寒心，簡直就像是收養他就是為了讓他去死一樣。憑雷修遠的天賦，其實不用被人收養，也可以過得非常好，任何仙家門派都會搶著要的。

師父？還是半個師父？半個師父是什麼意思？黎非疑惑地望著他。

他搖了搖頭：“恨這種感情太強烈，往往因為投入的感情過多，而遭到了背叛，才會恨一個人。我沒什麼好恨的，高盧已滅，一切都已過去了。”

雷修遠愣愣出了一會兒神，半晌，才道：“震雲子算是……我半個師父吧。”

黎非不由默然，雷修遠忽然又道：“我說了那麼多，你知道了一切真相，得到的卻只有煩惱與無望，你後悔嗎？”

“我不知道，你自己說的，之前告訴我們的都是假的。但你跟震雲子不一樣，我說不出哪裡不同，反正不一樣。”

她出了一會兒神，喃喃道：“我也不知道，但被矇在鼓裡總是不好的，至少我知道背後的人是震雲子，知道他為了什麼，我也不會總一成不變在書院裡當個入門弟子吧。總有一天會變強，強到可以防備他，保護我的朋友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