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無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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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東西吧。”雷修遠默然放開她，拉著她坐了起來。

她自己也覺得突如其來的笑意十分不合時宜，急忙推開他的手，她的肚子忽然“咕嘰”一下發出好大聲響，她頓覺尷尬，一整天沒吃東西，肚子真的餓壞了，居然弄出這麼大的聲響。

黎非將散落一地的果子重新洗乾淨，分給他兩個，兩人面對面默然不語地啃果子，黎非啃著啃著，低頭想了半天，忽然低聲道：“修遠，先前我沒有生氣，也不是忽冷忽熱。我只是擔心……我怕……嗯……”

海風習習，天色漸漸暗下來了，四下裡一片寂靜，他們兩誰也沒有說話。又不知過了多久，黎非突然“噗”一聲笑起來，雷修遠一把掐住她的下巴：“你居然笑？”

說到一半她又不知怎麼說下去，她還是臉皮子薄，羞於主動吐露心事，臉一下子又漲紅了，憋了半天，忽然長嘆一聲：“讓我想好了，下次再說給你聽。”

黎非盯著他的臉看了很久，他陰鬱的神情，暗沉的雙眼，還有此刻藏在深處的、要十分仔細看才能看到的一絲脆弱。

她飛快把果子啃完，衝到溪邊洗手，雷修遠追到她身邊，再度拽住袖子，低頭凝視她：“我現在就要聽。”

雷修遠又深深嘆了口氣，緩緩收回按住她的手，他也撐坐起來，突然她兩隻手“啪”一聲夾住他的臉，把他腦袋扳過來，雷修遠有些錯愕地對上她的雙眼。

黎非覺得臉皮都快燙熟了，她連連搖手：“等下次，等下次！”

“手……”她喃喃說了句，她的手被他按在頭頂，難受死了。

雷修遠摸摸她的臉皮，燙手得很，他忽覺好笑，用手捂住她的臉，半開玩笑：“可以煮雞蛋了。”

黎非忽然動了動，低頭看著他，像是想窺視到他的內心深處，與他從相識到現在一切過往在腦海中掠過。他是什麼樣的人？她還沒有完全瞭解的那個他，脆弱，易傷，高傲，赧然。那些無所不知堅不可摧完美的面具，又是不是他強撐出來的？他其實只比她大一歲。

黎非自己也覺好笑，見天色黑了，她低聲道：“回去吧，出來太久，歌林他們會擔心。”

恍然如夢，瞬間了悟。

他搖了搖頭，他束髮的繩子又鬆開，想必是方才在地上滾來滾去弄的，黎非臉皮又一次漲紅，她的頭髮也是拆開後到現在一直散著。她忽然抬手，鼓足了勇氣將他耳畔的長髮輕輕挽去耳後：“綁頭髮的帶子又鬆了。”

黎非又覺愕然，不懂？她想過他可能會冷酷地責備自己，又可能會迫不得已地告白，還可能乾脆就這麼淡下去，可他說不懂。不懂她為什麼突然冷漠了？他怎麼會不懂？

雷修遠隨手扯下束髮的帶子，系在她手腕上，見她袖子上血跡斑斑，雪白的手腕腫起來，他那一口咬得實在不輕。他放出治療網罩在她手腕上，可不知為什麼，剛放出來又收回去了，他低聲道：“不要治好。”

“黎非，我沒你想的那麼厲害。”他聲音近乎沙啞，“我不懂……”

黎非蹙起眉頭，她自己也沒發現自己聲音裡又帶了一絲撒嬌的味道：“你咬這麼狠一口，還不許我治好，很疼啊。”

他把頭埋在她肩窩中，滾燙的呼吸吞吐在她衣領上，像是在嘆息。

雷修遠握著她的手，放在唇邊輕輕吻了一下，從手腕吻到掌心，再從掌心吻到指尖，然後在她指尖小小咬了一口。

雷修遠望著她眼裡的淚光，他眼中的纏結陰鬱漸漸變成了一種無法言說的脆弱，甚至，像是一種祈求。

又麻又癢，黎非一下笑了，急忙要收手，雷修遠將她輕輕一拉，抱在懷中，她先時有些僵硬不適應，可是很快又柔順地依偎在他胸前。溪水潺潺，夜風幽歌，他們彼此聽著各自的心跳聲，誰也沒有說話。

黎非心中一陣迷惘痛楚，她長嘆一聲：“我確實什麼也無法為你做……讓我起來。”

他的手撫在她臉上，沿著眉毛輕輕勾勒，一路摩挲到鼻尖，最後輕輕觸碰她柔軟的嘴唇，俯下身，他的唇又一次印在上面。

她知道，這些都只是她自己一個人的問題，是她的脆弱與依賴，她太過關注雷修遠了，整顆心裡裝的全是他一個人，她渴望得到同等的回報，雷修遠卻一貫高高在上目下無塵的模樣，永遠在關鍵的時候半開玩笑迴避過去，她能做的只有儘量讓自己不關注他，不讓他佔據自己整個世界。

“以後不能這樣欺負我。”他的腦袋低下來，重重地埋進她肩窩，聲音悶悶地，“我是個脆弱的男人。”說完他自己先笑了，臉埋在她肩窩就是不肯露出來。

黎非忽然語塞，她滿腔的憤懣，卻不知怎麼說。他為她流血拼命，挖儘自己的潛力極限，她為他做了什麼？整日的心神不寧，輾轉反側算嗎？為他心力憔悴算嗎？眼裡只有他一個人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