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因果 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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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是真的要飛遠了，遠得再也見不到這小鬼，她從小就喜歡依賴人，萬事不能自己解決，遇到個難題馬上問東問西，一味對自己的異常逃避，妄圖過她想象中平靜的日子。這時候為什麼又不依賴人了？他又要眼看著一個喜歡的人死去，就像青城那時一樣。搞不懂，他搞不懂！

他一面不能自已地朝前飛，一面怒吼道：“你死了才好！老子才不會等你！你就等著被他們切成一片片的肉末吧！老子要是再擔心老子就是豬！”

黎非低頭看著自己的手，面板崩裂的速度越來越快，幾乎不能看到完好的時候了。身體裡藏著天雷火海的威勢，她覺得自己快要炸開，方才吸納的靈氣與森羅大法，是最後的極限，她再也不能吸入一丁點靈氣，也再放不出哪怕一個最簡單的低等仙法。

日炎只覺全身從頭到腳都無法抗拒這一個字的指示，他的四隻腳爪不由自主在空中撥拉起來，一眨眼飛了老遠。這一下他才叫怒得無以復加，他怎麼就忘了自己說到底還是個妖，是妖就會被她馭使，這蠢貨居然在這種時候突然偷襲！

事情突然變成這樣，是他們之前想破腦袋也沒想到的。萬事有因有果，天雷火海單單追隨她而來，想必是什麼她不知道的因。建木之實天生諸般特異，興許這也是得到巨大力量的一種代價。

黎非不等他暴怒地破口大罵，抬手朝海外的方向一指：“去。”

黎非又抬起頭，將這成千上萬凝滯的仙人們一一看過來。

他只怕永遠也不能摸透這些人在想什麼。

其實她是幸運的，雖然對她趨之若鶩的人那麼多，可裡面沒有一個是她在意的。衝夷師父、東陽真人、清樂真人、廣微真人、左丘先生……所有關照過她，給過她和雷修遠種種溫情的仙人都沒有出現。

在海外等她？！日炎怒得反而要笑，她是要自尋死路，還得叫他對她的施捨感恩戴德？！所以說，他最討厭人這一套，既不能好人做到底，又不能惡人做到底，一忽兒好一忽兒壞，該自私的時候往往他們突然又變得偉大起來了；而該大方的時候，往往他們的表現又不盡如人意。

這樣已足夠，她的存在至少對他們來說，不僅僅是海外異類，認可她的感情，認可她在中土的十七年，不管是做小棒槌，還是做姜黎非，她已經圓滿。

黎非淡道：“我和你們一起，離開不出三里，森羅大法就會消失，他們還是會追上來。我撐不了多久了，你帶著修遠先走，在海外等我。”

日炎他們走了很久，再也沒人能追上，算是徹底脫身，那麼，徹底沒有遺憾了。

日炎倏地合上嘴，目光變得凝重：“你就算用腳趾頭想，也應該知道我必然來。這種廢話不必說，馬上一起走！”

兕之角悲鳴著消散在空中，她沒有能力再去控制它，身體直直朝奔騰的海水中墜落，鋪天蓋地的深藍淺藍將她吞噬。黎非昏昏沉沉，恍惚中只覺彷彿有什麼東西在呼喚她，拉扯她——是黃泉麼？這就是死亡的感覺？

她以為這狐狸終於得到自由，直接撇下她逍遙自在去了，結果海隕降臨，他還是出現了。他老是嘴上說難聽話，可心裡始終還是念著她的。

諸般深淺之藍中，她好像見到了滿目的白光，這是她失去意識前最後的回憶。

黎非轉過臉避開他的視線：“日炎，為什麼來？”

森羅大法的靈氣頃刻間消散殆盡，被靜止的仙人們順著來時的動作，本能地朝前竄出許多，才紛紛茫然地停下。

日炎忽然發現她腳下不停有絮絮揚揚的雪片般的東西落下，他頓覺不好，急忙湊到她身前，只見她面上手上的面板不停剝落，露出下面滲人的血肉，雪白的面板不停長好，又不停崩裂，看起來十分恐怖。

翠玄仙人反應最大，他狀若瘋狂地四處放出靈氣尋找，一面嘶聲道：“姜黎非呢？！她去哪裡了？！”

“我不知道，可我一施法就下意識地改了。”黎非跨上兕之角，緩緩飛起，靜靜望著凝滯在半空數以萬計的中土仙人們，“或許是建木之實身體的本能吧。”

其餘仙人們也是驚疑不定，桑華君思忖半晌，驚道：“她方才放出的可是森羅大法？諸位……可感覺身體上有何不適？”

就算脫殼，她也還是那個姜黎非，殼子換了人卻還是那個，連森羅大法靈氣搭配都不曉得的人，怎麼能發覺其中不完整的地方？就憑她又怎可能發現什麼不完整！

他這樣一說，驚惶的人更多了，要是肉體被回溯個幾百年，又或者前進個幾百年，這才真是糟糕無比！

日炎驚愕更甚：“你做出什麼改動？！你……你怎麼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