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此生何求 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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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肯定是想把這些經歷留給中土仙家，可就像靈之碑一樣，十有八九會再度遭到塵封。

“你倒有志向。”雷修遠放下筆，揉了揉手腕，將她的頭髮從被子裡撥出來用手指理順，“即便寫成了，也不下幾十冊，這番心血卻又怕是白費。”

黎非道：“現在被塵封，不一定再過四百年還會被塵封。我還有個主意，你們彙編海外的各種事物，我就寫寫中土的，給海外的人看，這樣不是更有意思？”

她看了半天，忽然指著他寫過的地方道：“要是會畫畫，畫一張圖配著不是更好？還有啊，部族名有了，來歷卻沒有，來自什麼島啊，那邊的風土人情怎樣啊，都可以寫上，以後彙編成書多好。”

雷修遠搖了搖頭：“中土令人垂涎的唯有靈氣，除此之外並無什麼特異的地方，這裡有的妖與兇獸，海外幾乎都有。”

黎非慢慢清醒過來，見他在一個空白簿子上密密麻麻寫了許多字，都是小千世界中所收集屍體的部族名與特徵，想不到他跟師父一樣，有記載彙編這些事的樂趣。

“誰說的？”黎非瞪他，“日炎不是說蜃這種兇獸海外就沒有嗎？對了，這裡是東海，蜃只在這裡出沒，要不要去抓一隻看看？我還沒見過蜃長什麼樣呢。”

“睡得這麼迷糊。”他笑起來，索性將這團被子球打橫抱起，摟在懷中坐回桌前，繼續提筆寫字，寫一個字便在她臉上親一下，要麼就是吹口氣逗她玩。

雷修遠沉吟片刻：“蜃這種兇獸會製造幻象，與別不同，倘若分不清真假，再強的人也會一命嗚呼，太過危險，還是不要去了。”

黎非從被子裡伸出腦袋，迷惘地看著他，搖了搖頭，緊跟著又伸出一隻手抓緊他的袖子：“你在做什麼？”

黎非勾住他的脖子，釋然一笑：“我這次有絕對的信心，什麼幻象都不會迷惑我了。”

再度醒來時，天色已然大亮，黎非整個人蜷縮在被子裡，裹成了一團球。窗外透進的陽光令她不適應，急忙用被子矇住臉，這細微的動靜驚動了坐在桌邊寫字的雷修遠，他湊過去輕輕拍了拍那團被子球，低聲道：“醒了？餓了沒？想吃什麼？”

雷修遠在她鼻尖上吻了一下，低笑：“你不擔心我麼？我可是很脆弱的。”

他腦側的兩隻黑色細角已然探出，眼眸裡金光閃爍，牽著她的手，像是邀請她的觸碰。黎非用指尖輕輕碰了碰那兩根細角，下一刻她便被熾熱的鐵一般的手臂緊緊圈住。

“我保護你。”黎非在他額上一撞。

雷修遠在她唇上咬了一口：“那我只能先說對不起了。”

*

黎非似嗔非嗔看著他：“我要是趕你下去？”

許多年未來東海，這裡已變得十分陌生，再也沒有曾經的半絲痕跡。紀桐周靜靜望著這片陌生景緻，心中也不知是失落，還是鬆了一口氣。

他用額頭在她額上輕輕一碰：“現在就在談。”

四百年來，他去過很多地方，西北的荒地，南邊的蠻夷群山，唯有東海一次也不曾回顧。

黎非試圖做最後的掙扎：“不是說醒了再好好談麼？”

這裡發生過許多事，無論他願不願意承認，它們依舊刻骨銘心。未曾見過的景緻讓他的回憶不至於那麼兇猛，或許是個好事。

雷修遠捻了她一綹頭髮，在她面上慢慢刷著，一面嘆氣：“山鬼姑娘不肯鑽被窩，那隻好神使大人紆尊降貴來做了。”

紀景梧是第一次來東海，這明朗的小少年一看見海就把先前的陰鬱全忘了，一個勁問道：“師尊！師尊！那就是大海嗎？”

黎非愣了半日，全身的血都在往頭頂衝，她的臉一瞬間就漲紅了，半天才找到自己的聲音：“你、你這是……”

紀桐周淡道：“是海，時間足夠你看到膩，不必大驚小怪。”

半睡半醒，她咕噥著想翻個身繼續好夢，可忽然覺得有點不對勁，晨曦落在少年的頭髮與肩膀上，他沒有穿中衣。

他四處眺望一圈，眉頭微皺。現在差不多是巳時已過大半，這種時辰萬仙會的長老仙人們應當大多留在派中指導弟子修行，但此刻這座城中仙人徘徊的數量卻多得有些異常，而且似乎在暗暗找尋著什麼，一路過來，已有無數雙眼睛警惕地打量過他。

這樣被他惡作劇弄醒的清晨一點也不陌生，她一時還未回過神，只皺眉嗔怪地推了他一把。

看起來，萬仙會好像出了什麼事。

黎非在睡夢中只覺眼皮癢癢的，一下驚醒時，微弱的晨光灑落在一雙漆黑的眼眸中，雷修遠正用指尖輕輕撥動她的眉毛和睫毛。

紀桐周見紀景梧還在猴子似的亂蹦亂跳，他最不喜歡他這樣，當即冷道：“你若是這麼愛蹦，回去後我讓你蹦上一天。”

可雷修遠總歸有那麼點難纏，說不好是惡作劇還是天性如此，倒是捉弄她的時候居多。

紀景梧立即屏息靜氣跟在他身後，連手都不敢再亂動一下。

他第一次吻她便是在東海這裡，人常說少女懷春，她是個正常人，在暗暗戀慕雷修遠的時候，也會偷偷幻想一些出格大膽的事，想被他真正的擁抱，被他用心親吻。

紀桐周御劍緩緩向前飛，及至快到海邊，忽覺眼熟——對了，當年姜黎非造出的靈之碑應當就在這裡。

黎非就正做著好夢，她夢見了與雷修遠最初兩情相悅的那段時光。和葉燁唱月這些公認的愛侶不同，雷修遠極少在外人面前與她做什麼出格的親密舉動，偶爾攬個肩膀而已，可私底下卻出奇地大膽放縱。

他下意識地朝靈之碑的方向望去，卻愕然發現那裡空空如也，只有一群遠來的凡人們團團圍著，對著被圈起來的空地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天剛矇矇亮的時候，窗外傳來一陣陣細微的海浪聲，催人好夢。

不好意思今天有點遲，去醫院看了一位親戚，先一更了，明天繼續雙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