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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冬繪正式成為了幻象偵探事務所的員工。

冬繪原本的租屋已解約,她隨後搬進了玫瑰公寓的空房。

某天,在我與谷口樂器簽約時所告知的戶頭裡,有一大筆錢以谷口勳的名義匯入,那筆錢比結案後領到的酬勞多出好幾倍。在我收到匯款的同時,也收到谷口寄來的一封信。根據信上的內容表示,在那之後,刈田向谷口坦承一切,併到處借錢償還盜用的公款,最後與會計部的牧野一起辭職。匯到我戶頭裡的錢,應該是封口費吧,我決定大方收下。

後來,我在報紙上看到刈田與牧野被捕的新聞,罪名是殺人及共犯。這樣的結局並不是因為他們主動自首或谷口告密,而是警方鍥而不捨地調查的結果。在警方的偵訊過程中,雖然出現四菱商社與田端這個女偵探的名字,不過警方並沒有調查到冬繪。似乎是因為四菱說了“田端是假名,事件發生後她就失蹤了,所以我不清楚她的下落”這樣的口供。我和冬繪都因為四菱而得救,雖然救我的不是四菱本人,而是他的塑膠人偶。

警方當然沒有立刻採信四菱的口供,只搜尋了四菱商社的事務所。不過,那家公司完全不用紙張檔案,所有資料都存在被我搶走的那個伺服器裡,而那個伺服器,居然在我寄快遞送還時,忘了註明“易碎物品”,因此裡面的資料都流失了,也無法修復,變成了一具廢物。四菱與我們,算是都得救了吧。

就這樣,我又展開了沒有大起大落的平凡生活,感覺就像從很吵鬧的地方回到了安靜的場所。

我覺得經歷了這次的事件,好像一口氣讓我複習了各式各樣的記憶。有些應該是過了一陣子就忘了,但另一些大概會牢記在我的腦海裡,一直到死吧。這樣的選擇性記憶,一定會一點一滴地影響我的生活方式,就像至今為止的那樣。

人類這種生物,應該是由記憶組成的吧。人既不是由外貌,也不是由所見所聞的事實所決定的。我想,決定一個人的大概是“如何記憶事實”吧。而如何記憶事實,隨個人喜好,由自己決定。

想著想著,我居然因為長智齒髮燒,整整睡了兩天。

“那麼,開始吧,本週的狂狂狂……狂熱問答!〔背景音樂是ABBA最經典的《Money,Money,Money》”

上午七點二十分,隔壁的收音機叫醒了我。我摸摸額頭,似乎退燒了。

“首先公佈上週的正確答案。一套撲克牌,其中有一張印有大標記,請問是哪一張?好了,正確答案是……”

“黑桃A。”

“黑桃A!十七世紀的英國政府,打算利用國內盛行的撲克牌課稅,於是決定由政府印製黑桃A,再以高價賣給業者。但是,如果那張牌的圖案太單純,業者很容易偽造,因此才會變成那麼大又那麼複雜的圖案。”

“真的嗎?我第一次聽說……好冷。”

我從被窩裡爬出來,身旁看不到時而沉睡、時而說夢話、側臉沐浴在朝陽下的冬繪。在這棟公寓,己經不可能發生這種事了。最近那些傢伙,整天都在尋找嘲弄我們倆的話題。

我隨便翻了翻雜誌,開始製作毛線帽型的接收器。這時,帆坂來上班了。

“燒退了嗎?”

“託你的福。”

才看他高興地笑了,沒想到他又皺眉,壓低聲音說:

“對了,三梨先生,昨晚我突然想到……谷口勳這人匯給你的錢,應該要歸還吧!”

“歸還?為什麼?”

“因為盜領公款和命案全都水落石出了嘛,如果那是封口費的話……”

“別管他,收下就是了。正好我今天打算領一些出來。”

“啊,要做什麼?”

“去買點東西。”

我一走出偵探事務所,遠遠就看到冬繪從走廊另一端走過來。她好像很冷,縮頸躬身,眯著眼。在那之後,她再沒戴墨鏡了。

“啊,早,你看起來好多了。兩手空空,也沒帶接收器,要去買東西嗎?”

“答對了。”

“我跟你去,反正我也沒事。”

“不,別跟著我,我一個人比較自在。”

我下樓,坐上我的MiniCooper,往車站方向開去。我逛了幾家百貨公司,買了許多聖誕禮物和葡萄酒。與同伴分享臨時收入是我的原則。中午過後,我抱著葡萄酒、一大堆包裝好的禮物,還有一個裝有略微高價物品的小盒子,回到了偵探事務所。我一吆喝,公寓裡的人馬上聚集過來,連“地下之耳”的老闆都來了,好像是野原大叔通知他的。那張原本無精打采的臉露出愉快的表情,還帶來許多瓶酒。看來,他早已忘了不久前才幫我開過一場“送別會”。

冬繪在狹窄的廚房做聖誕大餐。她曾經提過對料理很不拿手,不過似乎是假的。帆坂在一旁以充滿愛意的眼神望著用刀利落的冬繪。

大家都很喜歡我送的禮物。傑克得到松坂牛肉,冬繪收到一條羊皮圍巾,帆坂拿到一份以日本地圖為主題的布質月曆,他母親與兩個弟弟也有禮物,分別是頸部按摩器、萬花筒與木製相框,野原大叔則拿到有田燒的日本酒壺與酒杯。牧子阿婆得到飛彈高山的櫸木雕刻的髙級不求人,東平獲得電子射鏢遊戲組,糖美與舞美的禮物我也搞不太清楚,那是店員替我挑選的娃娃配件組,過幾天還會送來一組小型音響。等那個送來以後,廣播的音質也會比現在清晰吧。

只有那個小盒子,我趁大家不注意的時候,偷偷塞進枕頭底下。不知道會塞在那裡多久,也許是幾個月,也許是幾年,也許永遠也不會拿出來。

我們叫了外送披薩,暢飲酒類、果汁,嬉鬧了好一陣子。東平還是跟以前一樣,表演移動撲克牌、叼出撲克牌、將撲克牌塞在耳後等把戲,娛樂大家。

“對了,東平先生,我上次切叉燒時,你不是發牌給大家嗎?”帆坂不常喝灑,因而臉頰緋紅一片,“你發了什麼牌?”

東平滿臉笑容,宛如千手觀音般,將雙手迅速伸向四面八方。經過這段誇張的表演之後,野原大叔的膝上出現了“手上無東西的Q牌”、糖美與舞美面前有一堆“沒有紅心K的人頭牌”、牧子阿婆的手裡多了一張“鬼牌”。情況與那時候一模一樣。

“原來如此啊!”

理解力很強的帆坂,似乎立刻了解了撲克牌的意義。啪地拍手,搖晃著細長的頭。

野原大叔是“手上無東西的Q牌”——通常,Q的手上一定會拿著“花”。這是“沒有鼻子”的雙關語【花與鼻子的日語發音一樣。】。

糖美與舞美是一疊“沒有紅心K的人頭牌”一因為所有的人頭牌圖案,只有紅心K有雙手。

牧子阿婆的“鬼牌”——單純是“阿婆”的意思吧【日語中鬼牌也可稱為baba,與阿婆的發音相同。】。

全都是東平才會開的玩笑。

“對了,東平。我這家偵探事務所加入了冬繪這位新員工,幫我算算看明年的運勢吧。”

東平聽到我的請求,很髙興地在空中丟擲一組撲克牌。這時候,門鈴難得地響了。帆坂出去應門,門的彼端傳來窸窸窣窣的交談聲。

“噗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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