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翰·勒卡雷提示您:看後求收藏(第06章,完美的間諜,約翰·勒卡雷,大文學小說網),接著再看更方便。

請關閉瀏覽器的閱讀/暢讀/小說模式並且關閉廣告遮蔽過濾功能,避免出現內容無法顯示或者段落錯亂。

陰暗的海雨籠罩了皮姆的英格蘭,他謹慎地踮腳鑽入雨中。現在是傍晚,他已寫了很久,久於他此生的任何一次書寫,此刻,他心裡空空的,感覺非常敏銳,以及恐懼。霧角響起——一短,兩長——是燈塔或是一艘船。走近燈下,他再次看手錶。再過110分鐘,53年已逝。音樂臺空無一人,草地保齡球場水淋淋的。商店櫥窗仍掛著夏天防曬的黃色玻璃紙,髒兮兮的。

他朝鎮外走去。他在賣服飾雜貨的布蘭迪那兒買了一件塑膠斗篷。

“晚安,坎特伯雷先生,我們能為你效勞嗎?”在雨中,斗篷滴滴答答,像個洋鐵皮屋頂。他手裡提著替杜柏小姐買的東西:從愛特肯先生那兒買的培根,要留神,告訴他切五份,保管他會切得太厚。告訴克羅斯先生,上禮拜的番茄爛了三個,不只壞掉,是爛掉。如果他不換我好的,我就永遠不上他那兒買。皮姆一字不差地遵照她的指示,儘管沒像她期望的那般窮兇極惡,因為克羅斯與愛特肯都接受他的秘密津貼,這些年來只給杜柏小姐一半的賬單。從法爾街的旅行社,他得知六天內將有一個銀髮旅行團從蓋特威克機場(Gatwick,位於倫敦近郊之機場)出發到義大利。我會打電話給她住在博格納(Bognor,位於英格蘭薩克斯郡一濱海小鎮)的表妹梅蘭妮。如果我也負擔梅蘭妮的費用,杜柏小姐就無法反對。

106分鐘。

只過了4分鐘。梅蘭妮表妹和杜柏小姐都被遺忘了。從他腦海中嚷嚷著要被認可的無數執拗記憶中,他選擇了華盛頓和氣球。在我們曾有過的瘋狂談話方式中,氣球無疑拔得頭籌。你想聊聊,但我不見你。我驚恐不斷,決定把你打入冷宮。但你不願地位旁落,你決不願意。

為了遷就我,你放了一個小型的銀色氣球飛越華盛頓特區的屋頂。直徑半米,湯姆有時會在超級市場免費拿到的那種。我們分別開著車行駛在城市的兩端,你用德語告訴我,我想像嘉寶(Greta Carbo,瑞典裔的知名好萊塢女星)一樣拋棄你,真是個笨蛋。話筒裡傳遞的頻率像臭蟲般跳躍,肯定會讓聽的人抓狂。

他爬上懸崖小徑,經過亮著燈的小屋,取捷徑穿過一幢豪宅的庭院。我要打電話給她的醫生,勸她說她需要去度個假,或是教區牧師,她很聽他的話。在他下方,遊樂園閃爍的燈火彷彿迷霧中飽滿的草莓。在這片燈火旁,他可以看到索芙塔冰館的藍白色霓虹燈。潘妮,他想,你不會再見到我,除非我的臉出現在報紙上。潘妮隸屬於他那些有情人組成的秘密兵團,如此秘密,連她自己被列入都不自知。五年前,她在步行區的活動篷屋賣炸魚與薯條,愛上了一個穿皮衣、名叫比爾的年輕人,他征服她,後來皮姆用“公司”

的計算機查比爾摩托車的車牌號碼,發現他在陶頓已婚有小孩。他找藉口將細節資料交給當地的教區牧師,一年之後,潘妮嫁了一個賣冰激凌的爽朗義大利人尤金尼歐。但今晚,她顯得不同以往。今晚,皮姆走近她的咖啡店,照常要了兩球康沃爾冰激淋,她正和一個戴軟皮帽的魁梧男人交頭接耳,皮姆一見那個人就討厭。只是個普通旅客,他對自己說,一陣風吹鼓了他的斗篷。一個愚蠢的業務員,一個稅務員。這個年頭除了傑克之外,還有誰會獨力捕獵?那不是傑克,不是他三十年老經驗的手法。會是一輛車,他想。乾淨的擋泥板,聰明的天線。可以攔截到他腦袋裡聽到的事。

“有人來過嗎,杜柏小姐?”皮姆說,把一包包的東西放在餐具櫃上。

杜柏小姐坐在廚房裡看美國肥皂劇,打發掉一天。託比坐在她膝上。

“真是太沒道理了,坎特伯雷先生。”她說,“我們看了一整晚都還沒看到他們,對不對,託比?你買了什麼茶?我說的是阿薩姆,你這個傻瓜,拿去退。”

“這是阿薩姆。”皮姆溫和地說,拿近給她看。

“他們換了新包裝,而且減了三便士。我出去的時候有人來嗎?”

“只有抄煤氣表的人。”

“常來的那個?還是換了新人?”

“新人,親愛的。這個年頭什麼都是新的。”

他輕輕地親了她的臉頰,幫她把新披肩拉回肩上。

“給你自己來一大杯夠勁兒的伏特加吧,親愛的。”

她說。

但皮姆婉拒了,說他必須工作。

重新回到房間之後,他檢查書桌上的紙頁。

從訂書機到茶杯的把手。從紙夾型火柴到鉛筆。

燒盒與桌腳排成直線,不必理會。杜柏小姐不是瑪麗。他刮鬍子,突然想起瑞克。我看見你的鬼魂,他想。不在這裡,而是在維也納。就像我常在丹佛、西雅圖、舊金山和華盛頓看見活生生的你一樣。

每當我背上發癢時,就會在每一個商店櫥窗、每一個風華衰敗的門口看見你的鬼魂。你穿著你那件駱駝毛外套,叼著你每次抽每次皺眉頭的雪茄。

你那雙藍眼睛像溺斃者的眼睛,瞳孔頂住上眼瞼來嚇我。

“你上哪兒去了,老小子,你矯健的腿這麼晚還帶你上哪兒去?找個好女人,是吧?某個愛慕你的人?來吧,老小子。你可以告訴你老爸。擁抱一下吧。”在倫敦,你躺在你臨終之榻,但我沒靠近你,我不想知道也不談論你的事,這是我追悼你的方式。

“不,我不。不,我不要。”

每次我的腳跟撞上鵝卵石,我就會這樣說。所以你就來找我啦。到維也納,像文沃斯那樣對我。

我轉過的每個街口,你都無所不在。直到你充滿愛憐的目光在我背後燃燒,而我永遠揮之不去。

放過我吧,你這該死的,我輕聲說。我希望你怎麼死?所有的方式輪流上場吧。去死,我告訴你。

就死在人行道上,讓每個人都看得見。別再寵我。

別再信任我。你要錢嗎?一毛都沒有了。你為了擁有一切,已放棄了擁有這個的權利。你要馬格納斯。你要我活力尚存的靈魂進人你已死的軀殼,還給你我欠你的生命。

“玩得開心吧,對不對,兒子?”老波比很了不起,我從一開場就看得出來。你們兩個在那裡偷偷摸摸做什麼?來吧,你可以告訴你老爸!有搞頭,是不是?放了幾先令進口袋,對不對,就像你老爸教你的一樣?

三分鐘。我總喜歡掐時間。皮姆擦淨臉,從內側的口袋掏出他那本忠心耿耿的格里美爾斯豪森的《痴兒西木傳》。封面是破損的棕色粗硬布,飽經旅途風霜。他把書放在桌上,就在一疊紙和一支鉛筆旁邊,穿過房間,跪在親愛的老溫斯頓收音機前,轉動電木旋鈕,找到他要的波長。調低音量,開啟。等待著。一男一女用捷克語討論水果產銷合作社的經濟問題。討論的聲音突然消失。時間訊號宣告晚問新聞開始。一切就緒。皮姆很冷靜。準備作戰的冷靜。

但他也有些興奮。此刻的沉著靜謐有些不太真實,在他朝氣可愛的笑容裡依稀有著神秘的親和力,似乎在對某個不完全屬於這個世界的人說:“哈噦。”在所有認識他的人當中,除了這個超乎塵俗的陌生人之外,或許只有杜柏小姐見過相同的表情。

第一條,繼最近一回合的武器談判破裂之後,高聲疾呼對抗美國帝國主義。翻頁的聲音,準備就緒的訊號。注意。你將對我說話。我很感謝。我很欣賞這個身段。接著是第二條。主持人介紹布林諾(Brno,捷克中部城市)的大學教授。晚安,教授,今晚的捷克情報工作進行得如何?教授開口說話,一整段翻譯。所有的神經都繃緊了,我的每一個部分都緊張到了極點。第一個句子:談判因僵持不下而告結束。別理會。另一個嘗試。寫下來。慢慢的。別急。保持耐心,等待第一個數字。來了。

五十五歲來自比爾森的焊鐵工人。他關掉收音機,手上拿著便籤簿,回到書桌,眼睛直盯著前方。開啟他那本格里美爾斯豪森的第五十五頁,徑直找到第五行,他在一張乾淨的紙上寫下這一行的前十個字母,然後依據它們在二十六個字母裡的排列順序轉換成一串數字。扣減,沒有移位。

別分析,只要做。他又加上去,還是沒移位。

他把數字轉換成字母。別分析。

NEV……VER……RMI……IND……DEW……沒有了。

這是冗長的官樣文章。十點再開啟,解讀新的一段。他露出微笑。當一切苦惱都結束之後他笑得像個聖人。

淚水湧上他的眼睛。隨它們去吧。他站著,雙手捧著那張紙高舉過頭。他哭了。又笑了。他幾乎看不清楚自己寫了什麼。

“別掛心,E.韋柏永遠愛你。波比。”

“你這個無恥的混蛋。”他大聲對自己說,湧出了更多的淚水。

“噢,波比。噢,天哪。”

“有什麼問題嗎,坎特伯雷先生?”杜柏小姐正色追問道。

“我來倒一點兒你的伏特加,杜柏小姐。伏特加。”他解釋說,“伏特加和什麼的。”

他正在調酒。

“你只在樓上待了一個小時,坎特伯雷先生。

這不叫工作,對不對,託比?難怪這個國家老是無事生非。”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

都市小說相關閱讀More+

三界供應商

萬里追風

重生之都市仙尊

樂楓君

名偵探的守則

東野圭吾

九焰至尊

愛吃白菜

睜眼就高考,我模擬出千萬人生

紅豆1588

我身邊的美少女們格外反常

長亭西風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