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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麗·皮姆十六歲時暗自決定,這該是她告別童貞的時刻了。那天,她假裝青春期憂鬱症發作,讓女舍監把她放到床上,逃掉曲棍球比賽。

她躺在病房,瞪著牆壁,直到三點的鐘聲響起,她知道女舍監會開始休息直到五點。她看著手錶確認時間,又足足等了五分鐘,摒住呼吸三十秒,這招總能幫她鼓起勇氣。然後,她踮起腳尖走下屋後的石階,經過廚房與洗衣房,穿過陰溼的草地,到一間磚砌的舊陶坊,園丁助手在那裡用毯子和舊麻袋搭了一張臨時床。結果比她所期盼的更歎為觀止,但她事後屢屢回味的並不是事件本身,而是她當時的想法:大膽躺在床上,裙子撩到腰,她知道沒有任何事可以阻止她,因為她已下定決心;自由的感覺油然而生,她已跨過邊界,進入罪惡的疆土。

而這就是她此刻的感覺。她一本正經地坐在卡羅琳,蘭斯登陳設過度的客廳正中央那排座位上,置身於碩大的泰式桌、俗豔的中國畫和滿櫃子工廠出品的佛像之間,聆聽卡羅琳端起皇后似的架子,滔滔不絕地在外交官夫人協會維也納分會最後一次會議唱出最後一首美麗的哀歌。我做得到,瑪麗告訴自己,平靜得不露痕跡。就算這個辦法行不通,我也會用其他方法辦到。她瞥向窗戶。對街那輛租來的賓士車裡,喬琪和傅格斯頭挨頭坐著,這對戀人假裝查閱街道圖,卻還是盯著前門和她停在卡羅琳車道上的路虎。我會從後面離開。以前行得通,現在也行得通。

“所以一致同意,”卡羅琳哀慟地說,“外交部稽核對本地生活開支的報告既未反映實情,也不公平。必須立即組成財務小組委員會,主席,我很高興,由麥克科密剋夫人擔任。”一陣充滿敬意的沉默。魯思·麥克科密克是經濟公使的太太,因此是個財務天才。沒人提到她和荷蘭武官亂搞。

“小組委員會會列出我們所有的論點,而且必須寫成書面的反駁意見,提交我們在倫敦的協會,透過適當途徑送給稽核長本人。”

十四雙纖纖玉手,包括瑪麗的,啪啪拍出女高音似的喝彩。太棒了,卡羅琳,太棒了。來生,該換你當前途似錦的年輕外交官,讓丈夫留在家裡效法你。

卡羅琳轉而討論其他事項。

“下星期一,我們每週例行的跨大西洋午餐會,在曼吉餐廳。十二點半,每個人四百先令,現金,包括兩杯酒,而且請別遲到,因為曼吉先生好不容易才答應給我們一個單獨的房間。”停頓。說啊,你這個笨蛋,瑪麗催促她。卡羅琳沒說。還沒。

“然後星期五,一個禮拜之後,拜託,馬喬莉,德·威佛要在這裡給我們上一堂精彩的有氧運動課,她以前在蘇丹的時候開班授課,非常成功。她先生在那裡是第二號人物。對不對,馬喬莉?”

“噢,其實是代辦。”馬喬莉在前排叫嚷,“大使十四個月的時間只在那裡三個月。布萊安沒領額外的津貼,但那不重要。”

行行好!瑪麗憤怒地想。就現在!但她忘了潘妮,夏洛該死的丈夫得了一枚獎章。

“我相信我們每一個人都要恭喜潘妮,因為這麼多年來她給詹姆斯無比的支援,沒有她的支援,我敢說他一定什麼都得不到。”

這顯然是個笑話,因為引來幾個人的狂笑聲,但在卡羅琳悲傷的凝視下,笑聲漸息。她換上官方化的哀悼聲調。

“瑪麗,親愛的——你說你不介意我提的?”——瑪麗很快地把視線移向自己的膝蓋——“我相信每個人都希望我說,我們對你公公的去世覺得很遺憾。我們知道馬格納斯受到很大的打擊,我們希望他很快恢復過來,回到我們身邊,用他—貫的快樂讓我們開心。”

同情的交頭接耳。瑪麗低聲道謝,身子仍前傾。她感覺周圍有一陣焦急的沉默,每個人都等她抬起頭,但她沒有。她開始搖頭,看見真的眼淚淌過她緊握的雙手。她發出一聲哽咽,仍然堅決低著頭,什麼也不看,但她聽見和顏悅色的辛普森太太,使館警衛的太太,說:“過來,親愛的。”並用厚實的臂膀抱住瑪麗的背。她又哽咽一聲,半真半假地推開辛普森太太,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淚如雨下:為湯姆流的淚,為馬格納斯流的淚,為在陶坊遭蹂躪流的淚,我敢說我一定懷孕了。她讓辛普森太太攙著她的胳膊,她搖頭頓足說:“我沒事。”她走到玄關,發現卡羅琳,蘭斯登跟著她出來。

“不,謝謝…—真的,我不需要躺下…—我只是想散一下步……給我外套,好嗎……藍色的,有毛領……我想一個人待會兒,如果你不介意的話……你真是太好心了……噢,天哪,我又要哭了……”

在蘭斯登幽深的後院裡,她沿著小徑漫步,仍舊低頭弓背,直到小徑沒入掩蔽視線的樹林裡。

然後她開始加快動作。訓練,她滿懷感激地想,拔開後門的門閂:訓練讓她保持冷靜。她迅速走向公車站。每十四分鐘有一班車。她翹首等著。

“真是太棒了。”曼布瑞太太心滿意足地大叫,在布拉德福的玻璃杯裡斟上她家釀的接骨木花酒。

“噢,我覺得很有遠見,也很合理。我從來不認為戰爭部有這種腦瓜子。你說對不對,哈里森?沒聾吧,”他們等待時,她對布拉德福解釋說:“只是思考遲緩。對不對啊,親愛的?”

哈里森·曼布瑞剛從花園盡頭的溪流砍了蘆葦過來,仍舊穿著防水長靴。他塊頭很大,柔弱無力,粉紅色的純真臉頰和如絲綢的白色頭髮,七十歲了猶有童顏。他坐在桌子另一端,把自家烘烤的餅乾泡進裝在寫有“爺爺”的大陶杯的茶裡。他移動的速度,布拉德福估計,大約只有他老婆的一半,講話的音量也只有他老婆的一半。

“噢,我不知道。”等所有的人都已忘記問題是什麼,他才開口說,“是有些很聰明的傢伙。

到處都有。”

“問他關於魚的事,他就會答得快很多。”

曼布瑞太太說。她衝到房間的角落,從伊夫林·沃(Evelyn Waugh,1903-1966,英國作家)作品集中間抽出幾本相簿。

“鱒魚怎麼樣,哈里森?”

“噢,它們很好。”曼布瑞咧嘴笑著說。

“我們不準吃鱒魚,你知道。只有梭子魚可以。有興趣看我的照片嗎?我的意思是,會不會做成歷史畫冊?別告訴我,成本要加倍。《觀察家報》說的。圖片會讓書的成本加倍。但我覺得,吸引力也會加倍啊。特別是附有生平傳記的。我沒法讀傳記,如果看不到傳主的話。哈里森就可以。他是個動腦的人,我是視覺動物。你呢是那一種?”

“我想,我可能和你比較相近。”布拉德福帶著微笑說,又在扮演令人厭煩的角色。

這個村莊是散佈在巴斯邊緣的半都市化喬治式新小區中的一個,擁有特定地位的英國天主教徒選擇在此地離俗群居。這幢小屋位於村子較靠田野的一端,是沙岩蓋的小莊園,狹窄的花園向一灣河流傾斜。他們坐在凌亂的廚房裡,有輪的椅子上,周遭盡是待洗的碗碟和可能是許願用的小擺飾:一個破損的露德(Lourdes,法國西南部的小鎮,聖母利亞曾在此地顯聖,為天主教知名聖地)聖母瑪利亞陶土徽飾;一個鬆散的藺草十字架塞在鍋後面;一串孩子玩的懸吊紙天使在風中旋轉;一張羅納德·諾克斯(Ronald Knox,1888-1957,英國知名推理小說家)的照片。他們談話時,渾身髒兮兮的孫兒女們不時轉來轉去瞪著大人看,直到身材高挑的媽媽們來把他們全趕出去。這家人永遠都陷在善良的混亂中,隱隱瀰漫著一股宗教的迫害意味。白燦燦的朝陽刺穿巴斯的迷霧。屋簷的承溜有水緩緩滴落的聲音。

“你是搞學術的?”在桌子的另一頭,曼布瑞突然開口問。

“親愛的,我告訴過你了。他是個歷史學家。”

“先生,嗯,我想,或許該說是退休的騎兵比較貼切,坦白說。”布拉德福回答說,“我運氣很好,得到這份工作。如果沒這個機會的話,我早就被束之高閣了。”

“什麼時候會出版?”曼布瑞太太大聲吼道,好像每個人都耳聾似的。

“我應該提早幾個月知道,才能先向蘭雍太太太登記我的名字。崔斯,別拉。我們這裡有一座行動圖書館,你知道。瑪格達,親愛的,管管崔斯,他想扯下一頁歷史。

他們一個星期來一次,他們真像是上帝派來的使者,只要你不在乎等待。這是哈里森的別墅,他的辦公室和手下都在這裡。主屋是1680年蓋的,側翼是新的。嗯,也是19世紀的建築。這是他的池塘。他養魚,從零開始。蓋世太保把手榴彈丟進湖裡,魚全炸死了。他們真是豬玀。”

“據我的老闆說,這會先作為內部的參考資料,”布拉德福說,“然後再整理一份沒有安全顧慮的版本,公開發行。”

“你不是機動步槍隊。是步兵嗎?”曼布瑞太太說,“不,你不可能是。你是馬洛。反正我認為他們都是被鼓動的。失敗之前急著掌握活生生的人,是可以理解的。”

“你在什麼部隊?”曼布瑞說。

“這樣說吧,我做一點這個,做一點那個。”

布拉德福刻意裝出羞赧地說,一邊戴上他的閱讀眼鏡。

“這是他。”曼布瑞太太指著團體照中的一個小小身影說,“這裡。這就是你問的那個年輕人。

馬格納斯。他真的很了不起。這是那個老上尉,他真是可愛。哈里森,那個侍應生叫什麼名字來著——那個應該當見習生卻沒當成的笨蛋?”

“忘了。”曼布瑞說。

“那些女孩子是什麼人?”布拉德福微笑著問。

“噢,親愛的,她們全是麻煩。一個比一個輕浮,不是大了肚子,就是和亂七八糟的情人私奔,切腕自殺。如果我們當時就主張生育控制,我可能會開一家全天候的瑪麗斯塔普(Marie Stopes,1880-1958,蘇格蘭作家,倡導女權與家庭計劃,其創設的慈善組織遍佈全球,是極具影響力的民間國際組織)診所。現在我們很開放。我的這些女孩都吃避孕藥,但還是免不了犯錯懷孕。”

“她們替我們翻譯。”曼布瑞說,給自己裝一管菸草。

“有哪一位傳譯參與綠袖子行動嗎?”布拉德福說。

“沒必要。”曼布瑞說,“那傢伙會說德文。皮姆自己負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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