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好大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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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彧反覆的看著夏侯惇送過來的書信，在處理完自己手頭邊上的工作之後，他剩下的時間幾乎全部都花在了這封信上面，甚至於手邊的茶已經涼透了也不知道。

信中詳細的記載了陳信到達乘氏縣之後所做的一切事情，包括審問，也包括陳信鼓動百姓圍殺了那群亂民。

對於陳信居然懂得審問，荀彧倒也沒有什麼太大的驚奇，畢竟這段時間以來，荀靖還是會每隔幾天就給自己來一封書信，信中也會提及陳信每天所看的一些書籍。

真正讓荀彧感到猶豫，有些難以處理的，是陳信鼓動百姓圍殺這件事。那些亂民，死了也就死了，沒什麼可以值得可惜的。只是這手法，這時機，還有對於這些人的心裡的把握和鼓動，以及安排李虎挑頭，這都讓荀彧感到有些不安。

當初張角他們，就是這麼幹的，陳信會不會是第二個張角？會不會帶領那些平頭百姓繼續來一次？

思慮了良久，荀彧還是將這封書信給裝了起來，然後開始拿過一封新的竹簡，蘸了筆墨開始寫了起來，寫完之後，又看了看是否有錯別字，最後才朝著門外喊了人過來。

“大人，有何吩咐。”立即就有人進來了。

“你將這兩封書信送到明公手中，此信萬萬不可丟失。”荀彧將手中的書信遞了過去，來人接過之後，就立刻安排人馬出。

回到了自己位子的荀彧，一時間也心緒難平，只是讓人拿出了自己許久都不曾撫弄過的琴出來。

下人們聽著今日的琴聲都有些不對，時而殺氣畢露，時而猶豫婉轉，似乎都顯示著撫琴人心中混亂的想法。

“稟大人，陳信求見，說是乘氏縣的差事辦完，回來覆命。”一個屬吏跑了進來，這一聲通報將琴聲打斷，卻並沒有及時說見還是不見。

整個院子裡，除了間或出現的鳥鳴，屬吏只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

“讓他進來吧。”就在屬吏自己都快懷疑的時候，屋內終於傳出聲音，鬆了一口氣之後的屬吏，立刻就出去帶路。

再次和荀彧相見，陳信覺得這段時間以來，荀彧的氣色也是變好了不少。

可不是麼，去年屯田獲得了一百多萬斛的糧食，徹底的緩解了己方的糧草壓力，所以眼下曹操還能在河內郡和李傕郭汜對峙著。荀彧想著之前送回來的戰報，似乎李傕郭汜也支撐不了多久了，張濟也不願意繼續摻和到這件事情裡面，結果在宛城一帶中箭而亡，所有的兵馬全部都交給了侄子張繡。

“屬下見過荀大人，乘氏縣的事情屬下已經處理完了，特來複命。”見到了荀彧，陳信先是恭恭敬敬的按照上下級行禮，並沒有因為曾經做過荀彧的貼身僕童，以及現在和荀家還算可以的關係而不注重這些禮節。

“回來就好，事情辦的怎麼樣？”荀彧也當作不知道陳信做了什麼，只是例行公事的問著，語氣中也是不露出任何的情緒。

“事情已經辦完，乘氏縣的屯區，今次傷亡總計三萬多人，毀掉屯區大約四成，剩餘的人依舊願意努力耕種，同時，乘氏縣的水渠修建線路也作出了調整，目前也已經開始，各家的田土也願意做調整，原先部分不樂意的本地豪強，也願意無償提供土地和錢糧。”陳信簡要的將事情的結果跟荀彧彙報。

經過這次大亂，雖然只是涉及到了四成左右的屯區，但是大部分毀壞的還只是房屋之類的，受損最重的反而是那些豪強，不斷塢堡被毀，族人被殺，糧食被亂民先搶掠了一陣，後面又被夏侯惇搜刮了一陣，基本上這些地方的糧食也都被搬空了。

至於說兵器甲冑，那夏侯惇能夠還給他們麼？直接就以繳獲的名義自己收納了。當然了，也是分潤了李家三分之一，算作他們此次出兵的小甜頭。

李運也是沒有想到，居然還能先得了這部分鎧甲，心中也是高興，想著後續能夠得到乘氏縣縣丞的職位，以及給予家族子弟的多個職位，心中更是高興。而這份任命，荀彧昨天就已經出來，想來今天早上，或者晚些時候，李運定然能夠接到。

任命中還有一項，李典任乘氏縣縣令，要求五年內，完成乘氏縣的主幹水渠的修建，以及儘快的安排好接下來的春耕事宜，要求今年上繳的糧食不得少於去年的九成。

李典接到了之後，也是立刻上任，眼下乘氏縣基本上也就是李家說了算，所以各項事情開頭還算很順利。

“事情辦的不錯，我當年可沒有你這能力。”

“都是大人教導有方。”陳信順嘴就來了這麼一句，前世上班的時候，只要出了成績，他也總會說一句，“都是xx領導有方，我只是出了點力，跑跑腿而已。”

“呵呵，你好大的膽子，有些事，我可真不敢教導你。”一聽這話，荀彧立刻就變了聲音，也是覺得陳信年少，還可以教導，若是換了其他人，荀彧很可能直接就將人綁了下獄，“至少我可不敢教你鼓動百姓，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圍殺了那些亂民俘虜。”

一聽這話，陳信立刻就緊張了起來：“屬下只是不想讓這些惡徒犯下如此大罪，還能夠逍遙法外。”

“那你也可以不答應他們，要問出那些訊息，只要花時間下去，總會有辦法的。而且你這樣殺了他們，你是真的把所有人都當傻子麼？有心人必然知道，肯定更有人在背後指使和謀劃，若是傳揚開去，對你個人的名聲，又是一個巨大的打擊，如此下去，你又如何能夠委以你更多的重任？”

“信，明公對你很器重，我也不想再見到你這般的做法。”

“多謝荀大人教誨。”陳信又拜了一次，來到了漢代這麼長時間，似乎跪拜也已經習慣了。

“起來吧，好久沒有喝你泡的茶了，怪想念的，還是羨慕叔慈公啊，每天看看書，還能有你小子給他泡茶。”見敲打陳信的話已經說完，而且看起來陳信的態度也不錯，荀彧也就放下了心。說話也是隨和起來，只是最後是獎是罰，也是曹操的事情了。

“接下來，你還想幹嘛？”看著陳信在換著茶葉，又將水注入了陶壺裡面，荀彧也是問著，“還回去繼續種地麼？不如來我身邊吧，先做個小小的屬官，學習一下政務，你一直窩在下面，可惜了。”

“這.......不如再看看？”陳信還是有些猶豫，他原本的經歷也不過是做到了中層，若是到了荀彧身邊，那直接就是核心區域，而且從後世過來，他對於很多的事情，依舊不太瞭解，尤其是這種高層核心的事情，所以內心中總是有一種恐懼，這也是他一直躲在下面屯田的原因。至少山高皇帝遠，自己只要足額交夠了糧食就好了。

“還看什麼看？乘氏縣的屯田已經成功，現在又有許縣和乘氏縣兩個地方在配合修水渠，還有你那個施肥方法，以及深耕細作，只要今年兩地的屯田繼續成功，明公就會將這屯田之事推廣到兗州各地，你留在下面，還有什麼意義？”一聽到陳信又想躲在下面，荀彧的心中又一陣氣惱，也更加想放在身邊培養，也免得他走了歧路。

“就這樣定了，你就先跟在我身邊，許縣那邊的東西，你也整理一下，包括你的那個小媳婦，也一起搬過來吧。那邊的屯田，我會派其他人去做的。”看著陳信 又要推卻，荀彧也是毫不客氣，直接就說了，若是不這麼說，估計這小子肯定還要想借口。

“是，”陳信有氣無力的說著，“不過，芨她們幾個，能不能不搬過來？就我自己過來就好。”

既然已經成了事實，陳信也只能接受，不過想著後面許縣還要更名為許都，陳信也不想來回折騰。

“行，”荀彧也是直接答應了下來，“你回去整理整理，三日後，到我這邊報道。”

談完了正事，荀彧又稍稍的考校了一下陳信的學業情況，只是這一問，更是讓荀彧惱火，也就更加堅定了將陳信留在身邊的想法。

原來陳信真的如同荀靖信上所說的，基本上只專注於各類的技術，而對於儒家的各類經典幾乎是棄如敝履，剛剛荀彧問了他幾個經義的問題，陳信要麼就是按照自己的理解，或者是後世的觀點，不說離經叛道，也有很多的不合這時代的言論冒出來。

“看來這個小傢伙，還是要放在身邊看著，這些幾乎就是大逆不道了，什麼君君臣臣，君有君樣，臣才有臣樣，還上樑不正下樑歪。那還要仁義禮智信這些幹嘛？”

陳信出了門，然後就準備回去收拾一下自己的行裝，順便把修渠的事情也交代一下，許縣的事情，剛剛也基本確定了，由荀緝接手。

“公子請留步。”

剛出了大門，正打算上馬，卻聽到了有人叫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