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帝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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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淵朝著司宣陽挑了挑眉，一副等他開口的模樣。

不過鄭熙琳這麼猖狂，她倒是不介意來刺刺她，免得她以為這天下女子，就數她安國公府的小姐舉世無雙了。

紅衣張狂的女子，冷冷一瞥，便足以藏盡世間芳華。

洛家女嫁入宣王府近日雖未被提及，但到底也是懸在鄭熙琳和白芊芊心底的一根刺，畢竟大寧上下除了洛寧淵，實在難以找到家世比她們更好的貴女了，可這宣王妃到底還是有人來當的。

這副情景，放在五百年來的哪一任司執者身上都會有些激動無措，等了幾百年，只有當這個人無比真實的站在他面前時，他才真的覺得，等待也許漫長，但卻值得。

身為戶部尚書的嫡女，白芊芊在家裡也是被父母千疼白疼的，進了宣王府後卻一直被安國公府的嫡女打壓，一時忍不住，看著轉頭抬腳欲走的鄭熙琳，嘲諷的抬起了眼：“姐姐何必如此著急，洛小姐素來極重名聲，等幾日若是她進了府做了主母，定會為小妹主持公道的。”

司宣陽放在前面的手朝左肩一擺，壓下了心底的動容，低頭執禮：“山主。”

“王爺事忙，既然妹妹也說安國公府是高門貴閥，令兄強搶民女的事我也可以替他擺平，過幾日我請爹爹過府一趟，全了妹妹的心事好了。”

他行得鄭重，寧淵聽的卻微微皺眉，淡淡道：“我是洛寧淵，這點在你當初花會求見時應該就已經知道了。況且，隱山早已易主五百年，你是第幾代山主了？”

這話一出口，全是指責鄭熙琳仗勢欺人的弦外之音，鄭熙琳翹眉一瞪，盯著百芊芊說不出話來，誰不知道王爺自從被拘在家裡後極少出過書房，她們二人至今難見一面，如今要她觸著黴頭去請，豈不是在害她？

司宣陽一愣，放下手望著寧淵道：“我是隱山如今的司執者司宣陽，並非隱山之主，也不姓墨。”

白芊芊臉色一百，瞧見書房的窗戶邊似有人影挪用，精神一振，忙斂下了眼中的不憤，低下頭作低伏小道：“姐姐，妹妹不似你出自高門大閥，一出了事就有些無主，家兄不過是被人誣陷才會惹上這種是非，王爺定會論明是非曲直，你若是不信，不如讓王爺來評評理。”

隱山之主大多懶散，從初代山主起便有司執者代為掌山，若是山主不在，司執者基本上可以代為處置一切事務，這規矩傳到如今也幾乎成了隱山的一條定律。墨寧淵當初遊歷天佑時便是那一代司執者司駿昊代為執掌隱山，在她想來她失蹤後，新一任隱山之主應該是由他和師父代為選出的。

鄭熙琳是安國公府的嫡女，自小喜歡舞刀弄棍，與性子溫雅的平王妃相比可謂是天壤之別，再加上被安國公兩夫婦嬌養著長大，性子裡更是帶著尋常大家小姐難得的淳樸之氣。她向來瞧不上嬌柔做作的白芊芊，一同被賜到宣王府為側妃後這種討厭更是直接演變成了厭惡，兩人一向針尖對麥芒，這次好不容易白府的公子被人揪住了小辮子，她便愈加剛硬起來，說起話來也不留半點顏面。

“既然你是司執者，那如今的山主是誰？居然把隱山的陣法外傳？”寧淵挑眉看向司宣陽，神情冷淡，落在司宣陽身上，卻是說不出的壓力。

“別在我面前擺出這麼一副唯唯諾諾的模樣，活像我欺辱了你一般，也不看看現在是什麼時候了，你大哥在外面做的那些好事都被御史告到陛下面前了，你還有臉來這裡？”

玄玉入過大寧，要說她真不知道怎麼可能？若是墨寧淵想知道，絕對不會等到現在才來問他，想必她是根本不願再介入隱山之事了。

這幅樣子要是落在憐香惜玉的人眼裡定是會多加幾分色彩，只可惜現在整個院子裡除了站得筆直的侍衛，便只有橫眉冷對的鄭熙琳了。

“隱山陣法外傳皆是因我而起，若是山主要懲罰，宣陽無話可說。”隱山中人向來不屑幹這種推脫之事，墨玄玉是被他帶進隱山的，陣法是他讓墨玄玉學的，就連墨玄玉下山也是他准許了的，到如今，若是論責，的確是他之過。

白芊芊臉色漲得通紅，身子抖了兩抖就要朝身邊的丫頭倒下，她眼裡盈著淚水，翹了翹纖長的睫毛，梨花帶雨的樣子分外惹人憐惜。

寧淵眼一眨，定定的凝視司宣陽片刻，直直的轉身朝城門下走去。

但是論到承寵，白芊芊卻明顯要比鄭熙琳多上一些，這樣兩碗水端平，宣王府裡除了二人不時的口角之爭外，倒也掀不起大風浪來。

“如今的隱山之主做了什麼與我無關，你是隱山的司執者，是勸是罰都由你，沒有向我賠罪的需要。記住，我和封祿有過約定，絕不介入天下之爭，你也別來煩我。隱山的事，你們自己解決。”

府裡雖說同時迎娶了兩位側妃，但安國公府比戶部尚書高了不止一籌，是以大婚後封顯便把做主的權利交給鄭熙琳了。

這話鏗鏘有力，讓司宣陽已經溜到嘴邊的話給嚥了下去。

“白妹妹，王爺偶染小疾罷了，你成天在府裡擺著這麼一副喪氣臉，像個什麼樣子！”鄭熙琳面色不愈的看著嬌嬌柔柔的白芊芊，冷哼了一聲。

他看著緩步踏下城門的寧淵，神情惆悵良久不語。

身著錦衣華裙的女子站在前端，神情剛硬，橫挑的秀眉英武大氣，她朝旁邊嫻靜站著、一語不發的女子看了一眼，眉一揚便帶了幾分倨傲不屑出來。

五百年已過，她果然對隱山再也沒有任何留戀，就連為什麼他會知道她是墨寧淵也不肯再多問一句，更別說如今關於隱山之主的事了。

書房外站得筆直的侍衛個個都聚精會神的——看著院子裡爭鋒相對的兩位主母。院子裡劍拔弩張，頗有些狹路相逢的味道，但對守護書房的侍衛來說，這一幕實在算不上驚奇了，畢竟每日上演的戲碼就算是再精彩也有膩味的時候。

只是，山主，這大寧的皇帝並非每一個都如當年的封凌寒一般重諾守信，恐怕，那封祿是這世上最希望您能重新介入天下之爭的人了！

宣王府裡一片靜謐，自從封顯因北汗皇子元碩身亡後便一直被拘在府裡，整個王府安靜森嚴得有些異常。

他手上，擁有著……哪怕是隱山都無法介入的籌碼，那才是當年的墨寧淵天佑之行裡唯一無法得知的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