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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杜一度很想停下來,扔掉柺杖,倒在塵土飛揚的小道上,任由成百上千的族人赤腳從他身上踏過。天氣酷熱,日照冗長,他們卻一刻不得停歇。從清晨第一抹檸檬色的陽光伴隨著鳥兒的合唱穿過林間,一直走到傍晚銀白色的驕陽變得如鐵匠鋪的熔爐般熾熱。馬杜走得頭昏腦脹,兩眼昏花。這樣的日子就像是一場永無止境的噩夢,只有閉上雙眼、倒頭昏睡過去才能逃離。

只是譚巴以及面子問題讓他撐了下來。譚巴頭上頂著行囊,肩上搭著捲起的豹皮,身後牽著只小羊羔,喜滋滋地跟在他身邊,一路上都在插科打諢。有次小羊羔逃掉了,譚巴氣壞了,裹上獵豹皮一路號叫著去追它,直到一位憤怒的年輕媽媽制止了他。那個媽媽指責他嚇到了她的寶寶。抓到小羊羔後,他就站在路邊等馬杜,雙腿夾著獵豹的尾巴,故作慍怒,喃喃地發著牢騷:“是個女人都無法抵擋我的魅力,那可算不得是我的錯。”

馬杜戲謔道:“要是帥哥都落得這種下場,我很慶幸自己長這麼難看。”

譚巴誇張地嘆口氣,說道:“人們總是這樣。女人就是這樣掩飾自己的感情。你沒看到她們老是過來問候你,欣賞你拄著柺杖和敷著膏藥的樣子?其實是為了接近我,真的,不管她們說了什麼,都是為了接近我。”

其實唯一會來陪他們的只有馬杜的小妹妹艾葵菲,不過她還小,譚巴對她沒興趣。但是她的陪伴能讓馬杜的心情愉快一會兒。她一幅天真爛漫的樣子,興高采烈地談著旅程中看見的動物以及聽到的關於孔卡城的故事。這些對她來說全都是了不得的新鮮事兒。看著她沿著隊伍開心跑回母親身邊,還蹦蹦跳跳地捕捉飛過的蝴蝶,馬杜熱切希望孔卡是個固若金湯、安全可靠的地方,希望艾葵菲在戰爭中能毫髮無傷。

不過那已經是好幾個小時之前的事了。馬杜現在只渴望快點到達目的地。他試過將柺杖支在更舒適的位置,但腋窩的面板經過一整天的摩擦,已經疼痛難忍,而且開始流血了,完全找不到一寸完好的肌膚來支撐柺杖。他在想如果自己就這麼躺下去不走了,身後的武士們會怎麼做呢。他們也許會對他視而不見;也許會一邊嘲笑一邊踢他;也或許就會像諾耶說的,把他當個小孩或是包袱抓起來扛在肩上,那會是最糟糕的。不過,對此他變得不再像先前那麼擔心了。很快他就全然不在意了。

山坡上突然傳來了男人的吼聲。有人在揮舞著手臂指指點點,整個隊伍都跟著騷動起來。“出什麼事了?”“我們到了……孔卡……看見孔卡了!”馬杜突然覺得渾身來勁了——也許他可以挺到終點。前方已抵達山頂的婦人和孩子們傳來明快的歡呼聲,讓他倍受鼓舞,於是他忘記了疼痛,加快了蹣跚的步伐。

過了一會兒,所有人都在山頂停了下來,愜意地休整,沉浸在眼前的景象中。多數人和馬杜一樣,之前從未來過這座城鎮,也從未見過比自己的村莊更大的地方。在他們眼裡孔卡城堪稱恢宏大氣。這座城鎮方圓三公里都被木牆環繞。這些木牆建造在土墩上,比成年男子還高。城牆下是荊棘叢和一道壕溝。放眼過去,馬杜發現城牆沿線皆有男人探出了頭,而且這些人都攜帶著長矛——有的顯然也在望向他。在這些男人身後,是一片蓋著棕櫚葉的茅屋,在裊裊炊煙間若隱若現。

“我們要把羊兒安頓在哪裡呢?”譚巴嘟囔道。“它們見到這麼多人會瘋掉的。”

這的確是個難題。數以百計的茅屋之間,可以看見熙熙攘攘的人群——小小的黑影四處穿梭往來,如同在裸露的蟻巢中的小螞蟻。

“城中間那些大茅屋可能是給羊群準備的。”馬杜說道。“那些茅屋對一個家庭來說顯然太大了。”

馬杜的繼兄伊克瑞聽到這話鄙夷地大笑起來。“這話你可別到城裡亂說,馬杜。那些是兩位國王的屋子,裡面還住著他們的嬪妃和高階武士。羊兒只有做成宴席裡的佳餚才能帶進去!”

“現在一下子湧入了這麼多人,不會再搞什麼宴席了。”一位年紀更長的武士說道。他黑色的捲髮已顯斑駁。“在打敗松巴人之前是不會有了。到那時我們中間可能也不會剩下多少人去享受盛宴。”

短暫休整以後,隊伍沿著山脊蜿蜒而下,進入一道曲折的峽谷。孔卡城坐落在峽谷之中,位於兩河交匯處的三角地帶。馬杜看到城的另一邊有一隊人馬跟他們一樣也在往城裡趕,於是意識到,各地村民都在響應鼓聲的緊急號召,從周邊的森林來到王城。

迂迴彎曲的道路兩旁種滿了山藥和大豆,雖然還遠未成熟,但男男女女忙著採摘一切可摘取的食物。他們中有幾個人朝這邊微笑招手,不過多數人對他們毫不理睬,有人甚至滿臉絕望,似乎眼前又來了一撥飢腸轆轆的飯桶。

在主城門下,迎接他們的是一隊高大威嚴的武士,手持點綴著鴕鳥毛的長矛和鑲著獵豹皮的盾牌,面無表情地注視著這些同族武士,眼裡盡是不屑。

“那個男人會鄙視諾耶的長矛不夠鋒利!”譚巴咯咯地笑道。不過簡單交涉之後,那個男人引領他們穿過街道前往他們的駐地。

馬杜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大陣仗。打出生以來,他只是偶爾遇見一兩個陌生人,而在這裡他突然就被數以百計的人包圍了。他饒有興味地傾聽著各種不同的口音,多數字眼他還聽得懂,但那些人說話的方式都很奇怪。人們的模樣,甚至身上的氣息都和馬杜他們相同,畢竟大家都來自瑪尼部落,只是每個村子、每一族群又略有不同。有些年輕武士在髮間插著藍色的羽毛——那是何用意呢?另外,有些女人長著奇怪的細長鼻子,脖子上還戴著五個項圈。他還看見一個老年男子手臂上刺有獵豹文身——獵豹是他們部落的標誌,不過他之前從未見過有人把這個標誌畫在身上。後來,大家跟著高傲的武士穿過大街時,他注意到,那些陌生人也在好奇地打量著自己和自己同村的人。他心想,說不定我們在別人眼裡也很奇怪。儘管如此,我們都屬於同一部落,要集結起來去對付共同的敵人。

他們被帶到西城牆邊上的一片茅屋。這裡的主人匆促地把屋子騰了出來。馬杜的母親埃辛瑪把茅屋裡那堆廢棄的陶罐和飲水葫蘆拿起來聞了聞,露出鄙夷的神情。情勢所迫,兩個甚至三個家庭必須共用一間茅屋,而且男人和年輕武士還得睡在屋子外面。沒有人給馬杜這個年齡段的男孩安排特別住處,所以他們各自回到了家人身邊。馬杜聽見那個高大的嚮導正盛氣凌人地告訴諾耶,從現在開始他們必須要守住這段城牆,國王和將軍沒時間過問他們,等有時間再說。

馬杜前去照料羊兒。許多羊兒比人還精疲力盡。有一兩隻看上去似乎已經奄奄一息了——它們四腳微開,腦袋低垂,腹部快速起伏,對周圍的一切毫無知覺。

在這裡馬杜還能派上點用場,儘管他腳傷未愈。他找了些水餵它們,而其他的男孩們則為動物採草料去了。

他很高興能安靜地做些事情,遠離周圍的喧囂。城裡各種奇怪的喧鬧聲包圍著他,雖然令人激動,但此刻他累得無法顧及這些。不遠處,母親埃辛瑪和其他女人都在忙著準備晚餐,卸下頂在頭上的包裹以及整理茅屋;在他身後,諾耶和武士們巡視著城牆,向外眺望的同時討論著敵人最可能從哪裡發起攻擊。

此刻馬杜對這些都毫無興趣。他蹲在土槽邊上,靜靜地哄一隻精疲力竭的母羊喝水。由於不必再努力拄著柺杖拖著病腿趕路,他感到肌肉漸漸放鬆了下來。這一路比他預想的更艱難——他確信,如果沒有在翻過最後一道山脊時看見孔卡城,自己可能已經垮掉了。他的腳一陣陣發痛,但這還不算什麼;真正令他難受的,是要像個未老先衰的老頭兒,或者說拄著柺杖歪著身子行走,導致胳膊和肩膀拉傷帶來的痛楚。

他坐在那裡,聽見繼父和叔叔姆博科低沉的話音越來越近。他們正沿著城牆邊走過來。

“我們必須趕在明天前為這一段城牆補充更多草垛。現在這樣子敵人輕而易舉就能突破。而且這邊的壕溝很窄,人都可以跳過來。”

“正是。我們還應該讓最好的弓箭手駐守在這裡。也許可以讓小伊克瑞來——他弓拉得好,也不會打瞌睡。”

“這可不行。你沒聽見他在我老丈人面前吹噓嗎?他覺得自己已經是個大人了。”

“嗨!得了吧,諾耶。所有年輕人都那個樣兒。你應該為有這麼一位號召力十足的兒子而驕傲。”

“嗯。也許吧。那今晚還是安排他來這裡值守吧。”

馬杜聽見他們沿城牆漸行漸遠。他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裡,希望他們沒有看到自己。要是他們談的是自己而不是伊克瑞該多好!今天,鼓聲如果沒有響起,他和譚巴這會應該一邊在按部就班地處理獵豹皮,以便長期儲存,一邊期待著在新武士慶典中透過成人禮。哪裡料到,現在的他卻落得一無是處——拖著病腳,只能像個孩子一樣跟羊群待在一起。他失望地嘆著氣。要是腳傷不能快點痊癒,那麼很可能他還沒機會參戰,戰爭就結束了。他小心翼翼地弓著腰站起來,嘗試不用柺杖而只用腳支撐身體的重量。只撐了一小會兒,就傳來一陣難忍的刺痛,接著他就橫著倒在一頭羊身上。

這時傳來了一陣喧鬧聲和歡笑聲,其他男孩回來了。他們以譚巴為首,一起往羊群裡拋進大堆的樹枝和枯葉。馬杜撐起柺杖,蹣跚著迎向他們。

“偉大的獵人來了!”譚巴笑道,一掌拍到馬杜背上。“第一個受傷的戰士!要知道,全城人都在羨慕我們。國王們想要見你!”

“得了,閉嘴吧!蠢貨!”馬杜將柺杖擲向譚巴的小腿,沒擊中,自己卻重重地坐到了沙土裡。譚巴在一片鬨笑聲中彎下腰扶他起身。

“走,我們去看下城牆。”譚巴說道。“我們還沒看過城牆的這一面呢。”

他讓其他人先走,自己則留下來扶著馬杜走上粗糙的臺階。土木城牆高約三米,頂部有一條寬闊道路,另一邊是又一道稍矮的護牆。城牆外有一道斜坡,一直延伸到一條空曠乾涸的壕溝。牆腳下有荊棘堆積而成的籬笆,上面的硬錐有些已經長到將近一米長了。

“松巴人絕對沒法從那裡爬上來。”馬杜俯視著此景,滿懷敬畏地嘆道。“他們要花好幾年,才能從這片荊棘中開闢出一條道來。而且會有不計其數的松巴人死在荊棘中,成堆的屍體陷在灌木叢中,就像灌木結出的果子。”

他想起自己曾經陷在那樣的灌木中,荊棘刺直扎進他上臂的肉裡。

“弓箭手也會射殺他們,所以他們連壕溝都到不了。”譚巴自信地說道。“不知道是不是整個城鎮的外牆都是這樣。”

“城門邊上的比這還堅固。”另一位名叫哈丁的男孩說道。“那兒壕溝更寬,灌木更多。我聽街上有個男的說這裡是最薄弱的一段。”

“絕無可能!”馬杜不滿地說到,驚訝地往下看著。“沒人能爬進這裡!如果這一段已經是最薄弱的,那我們根本就沒什麼好擔心的。”

“也許他們就轉身倉皇而逃了。”譚巴說道。“那樣我們就可以殺到他們的城池,然後……”

就在此時鼓聲又響起了。這一次鼓聲是從河對岸那片被落日染紅了樹梢的樹林裡傳來的。男孩們一聽就知道那不是自己部落的鼓聲。

一群火烈鳥受到驚嚇,紛紛從河上飛起,桃紅色的翅膀在墨綠色樹林的襯托下格外絢目。那片森林似乎也受到了驚擾,一棵棵大樹彷彿都隨著鼓聲聚攏過來,擠在離它們原來生長之地400米外的河岸上。鼓聲越來越響,從森林的四面八方傳來——有的來自他們正前方,有的來自左右兩邊,讓人覺得敵人已經遍佈森林的各個角落,綿延了數公里,如同玉米地中窸窸窣窣、隨時要吞噬一切的蝗蟲大軍。

馬杜瞥了一眼譚巴和哈丁,發現他們和自己一樣驚駭,眼睛也睜得老大,眼白都翻了出來。沿城牆放眼望去,諾耶和其他武士都全副戒備地矗立著,凝神靜聽。城牆下,炊火旁的嘮叨聲消失了,婦人們如雕像般站立著,側耳傾聽。

鼓聲嚇得馬杜牙齒打戰。他憤然咬緊牙關。他一度覺得這聲音和自己部族的鼓聲驚人地相似,細聽卻又全然不同,彷彿是一群猴子在用他們的語言倒著說話。還有一種獨特的鼓聲,一定是一張更薄,繃得非常緊的鼓發出的。聽起來正是在它那清脆、尖銳而緊湊的鼓聲引領下,相隔數秒便從更遠處傳來更為深沉雄渾的應和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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