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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媽子嚇壞了,手足無措地想要哄她。坐月子時是不興大哭的,哭狠了要傷眼睛,然而茉喜一邊哭一邊瘋狂地搖頭,是提前對她做了拒絕。而小賴子轉而拽住了茉喜的頭髮,卻是好奇地轉動眼珠對她看了又看,並沒有隨著她一起哭。

茉喜已經連著許久不曾哭過,生孩子的時候生得血流成河,她也只是忍,忍不住了,也只是叫,也沒有哭天喊地。可此刻懷抱著倨傲慵懶的小賴子,她忽然一哆嗦,哆嗦出了兩滴極大的眼淚。眼淚順著面頰滾落下來,她深深地垂下頭,把臉埋進了小賴子的襁褓中。吭哧吭哧地喘了粗氣,她忍無可忍地哽咽出了聲音——先是哽咽,後來是哭,不是哀哀的啼哭,是號啕大哭。

陳文德再回來,就發現茉喜添了毛病。像模像樣地抱著那個礙眼的小崽子,她一刻也不肯放,並且像丟了魂一樣,低著頭一眼不眨地望著小崽子,一邊看一邊微笑,他對她說三句話,她至多能聽見一句。

你遭罪,我造孽,世上若沒有你,才是你的造化!

陳文德對此很不滿意,甚至起了吃醋的心,但是因為太忙,所以沒時間和茉喜算賬。他前一陣子意圖反攻,打下了一些土地,也丟失了一些土地,算起來是不輸不贏。但他目前如同逆水行舟,不進則退,所以不輸不贏是不行的,他必須立刻打出成績來,否則下半年的軍餉沒著落,即便不飽不餓地把小兵們全養活了,也頂不住仇敵們捲土重來。仇敵們有北洋政府撐腰,多多少少總能得些軍餉軍械,而他天不怕地不怕,專門和新大總統對著幹,所以誰打他都有理,而且沒有任何人肯公開地支援他。

話說到這裡,沒人質問她,她自己心裡猛地一痛——媽有了,爸呢?傻小賴子,你還有心思吃,你還有心思睡,你媽留不住你,你爸不要你,你活著有什麼用?你長這麼齊全有什麼用?你還伸著你的小爪子東抓西抓,將來到了你什麼都抓不到的時候,你可怎麼辦哪?

陳文德決心幹一次大的——等不了了,他是見過大榮華大富貴的人,再讓他在窮鄉僻壤裡當土皇帝,他當不住了。而且他也不是蠻幹,一筆賬讓他和他的智囊團翻來覆去算了無數遍,怎麼算,這一仗他都有勝算,敢不敢打,就聽他陳司令的一句話了!

於是茉喜就巴結了,拼了命地對著他笑,“怎麼著?不認識我了?我是你媽呀。”

他當然敢打。

嬰兒扯著小嘴打了個呵欠,耷拉了眼皮不理她。

茉喜天天抱著小賴子,轉眼的工夫,小賴子在茉喜的懷裡滿了月。和同齡的嬰兒相比,他瘦小虛弱得多,然而畢竟是退淨了一身長毛,頭髮也烏黑了,五官也清楚了,竟然眉毛是眉毛、眼睛是眼睛,並且還有著清晰的小鼓鼻樑,依稀地,他有了萬嘉桂的影子。

“你就是小賴子呀?”茉喜忘了奶媽子的存在,自顧自地盯著嬰兒開了口。

更稀奇的是茉喜。茉喜在床上肥吃海喝地躺了一個來月,不但養好了一身病痛,增了十多斤的分量,甚至還長高了大半寸。茉喜今年是十六歲,倒是還沒過成長的年齡,然而在此之前,她已經連著小一年沒變過身體尺寸,她一直以為自己已經長到了頭,註定是個嬌小身材了。

又驚又痛一般,茉喜嗓門高高地哎呀了一聲——多麼柔軟而又有力的一抓,簡直是一把抓到了她的心尖上。第一次聽到他的聲音,第一次看清他的面容,第一次意識到了他與自己的關係,茉喜看他,他也看茉喜,直著眼睛看,看得愣頭愣腦,是個虎頭虎腦小小子的雛形。

這大半寸的高度讓茉喜變了個款式。起身下床站在大鏡子前,她轉著圈地審視自己,就發現自己上半身沒變化,還是薄肩膀鼓胸脯,然而胯骨寬了,屁股大了,高出來的大半寸全長在了腿上。這樣的變化讓她有點不好意思,因為凸的太凸,凹的太凹,原來只是胸脯大,這回屁股肉滾滾的也大了,看著簡直刺人眼睛了。

這一聲非常細,非常軟,弱極了,也委屈極了,然而竟會將茉喜嚇了一跳。茉喜懷了他八個多月,從來沒拿他當兒子看,甚至從來沒拿他當個人看,可是如今瞧真切了,她發現他有眉有眼有表情,真是個有心事有情緒的小生靈。茉喜又從花布襁褓中輕輕扒拉出他的一隻小手,小手嫩成半透明、小得不像話,然而指頭也有,指甲也有,她用指尖一刮他的手心,他又唧了一聲,輕描淡寫的眉毛皺了皺,五根小指頭收攏了,軟綿綿地抓住了茉喜的指尖。

抱著小賴子回到鏡子前,她現在已經能將雙臂圍成一隻很舒適的搖籃。“看!”她小聲笑著逗小賴子,“小的是你,大的是媽。”

這個時候,距離孩子出孃胎已經有了五六天。都說早產兒是“七活八不活”,“小少爺”雖然按理說是“八不活”,但是他自己並沒有要死的意思。茉喜披著衣服包著腦袋,從奶媽子手裡接過了他。兩隻手橫託著孩子,她低頭看去,發現這孩子竟是漸漸地有了人模樣,紅赤赤的面板變白淨了,一身的長毛也在消退。眼睛倒是睜著的,和茉喜對視了片刻,他忽然一咧嘴,唧地哭了一聲。

小賴子扭頭看了鏡子,隨即開始手舞足蹈地嘎嘎大笑。他是個省事的孩子,很少無緣無故地號啕,不高興了也只是賴唧唧地鬧幾聲,一抱一鬨就能立刻好。他沒吃過茉喜的奶,然而畢竟是母子連心,他顯然是和茉喜最親,在奶媽子懷裡吃足了,他一定會像條活魚似的,一邊唧唧亂叫,一邊焦急地把腦袋往茉喜那個方向拱。奶媽子被他逗笑了,問他:“你急什麼呀?啊?怕你媽不要你啊?”

陳文德不在身邊的時候,茉喜強掙著坐起身,讓奶媽子去把小少爺抱過來。

茉喜看了他那個張牙舞爪的模樣,也忍不住要笑,笑是苦笑,因為想也許在冥冥之中,小賴子有他自己的預感。伸手從奶媽手中接過孩子,她低下頭,一眼不眨地和他對視。小賴子一天一個模樣地出落著,已經漸漸有了點漂亮意思,並且越長越有萬嘉桂的風格。將來成人了,必定又是個劍眉星目的小生。

茉喜從來天不怕地不怕,可是這一回,她真要服了天意。其實心裡還是不服的,可是隱隱約約懵懵懂懂地,她知道自己這一回,也許是不服也得服了。

茉喜又想,萬嘉桂長什麼樣來著?

可事到如今,她對陳文德也恨不起來了。

也不是隔了十年八年沒見,可她忽然發現自己竟會記不清了萬嘉桂的容貌,只知道他長得好,是戲臺上的小生翩然而下,好到能讓自己對他一見鍾情。

這麼愛他,為了能夠在他身邊佔個位置,這麼地耍心機玩手段,這麼地不要臉,連鳳瑤都算計了,連自己的姑娘身子都押上了,連私孩子都生了,可他對她,依然還是遙不可及。人算不如天算,當初誰能知道半路里會殺出個陳文德,毀了她的大計?

在陽光和暖的正午時分,茉喜會把小賴子包裹嚴密了,抱到門外見見太陽。真是秋天了,院子裡怎麼掃也掃不乾淨,永遠鋪著一層黃燦燦的落葉。茉喜不知道院外是何方世界,也懶得問。橫豎是北國,該冷的時候就會冷。

這個念頭是被她深深壓在心底,從來不敢細思量的。如果相思能被割去,那她早對自己下了刀。

院子只是單獨的一套院子,院子隔壁還有房屋,裡面住著小軍官與小兵。陳文德不在的時候,小武每天都會過來一趟,也不進房門,只站在院子裡拿眼睛看,看看這裡缺什麼少什麼,替陳文德當家立計。

茉喜甚至還想,也許萬嘉桂根本就不希望自己回去。

茉喜站在門口的時候,小武也進了院門,然而很奇妙地,兩人共處於這麼個方方正正的小院子裡,茉喜竟然沒有看到小武。小武走路無聲無息,而她抬頭看看太陽,低頭看看兒子,唯獨沒有想過往前看。

和萬嘉桂斷了七八個月的音信,她自己知道,也許他並沒有很思念自己。自己當初是厚著臉皮倒貼上去的,如果自己不倒貼,他不會要自己。他喜歡鳳瑤,她知道。她還知道,自己若是真抱著孩子回去了,他一定手足無措,一定不知如何是好。正經少奶奶還沒進門,姨太太先把孩子養出來了,還是個男孩,這讓他怎麼辦?

小武在院門內站住了,靜靜地凝視了她。和先前的茉喜相比,這個新茉喜大了,也胖了,一腦袋髮捲全鬆開了,成了烏黑亮澤的大波浪。將波浪掖到耳後,她露出了一張圓潤蒼白的面孔,一個多月不見天日,她的面板嫩得像是灌飽了漿,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也有了潮潤的光。眉毛細細地彎下去,眼梢長長地挑起來,她難得地沒施脂粉,可是嘴唇依然紅嘟嘟。穿著一身海棠紅新夾袍,她不知道從哪兒弄來了一條大綠褲子,細細的夾袍開叉中露出一線褲子顏色,又是一場俗豔到刺目的紅配綠。這個穿法,在小武看來,簡直有神經病之嫌,然而小武同時也承認,她穿成這樣也不難看,甚至是,好看。

茉喜望著上方,眨巴著眼睛沒有說話。這一刻她心裡存了兩個人,一個是陳文德,另一個是萬嘉桂。

這個時候,茉喜終於發現了小武。

“等下次你生咱們的孩子的時候,我絕不能再讓你遭這個罪。進了北京就好了,那兒有洋接生婆。什麼都是洋的好,接生婆子肯定也沒錯。”

黑眼珠子悠悠地對著小武一轉,她想起自己險些把孩子生在了小武懷裡,不由得有些害臊。她這人難得害臊,要害臊就是真害臊。隔著小院子開了口,她大聲說道:“小武,謝謝你啦!”

說完這話,他的眼睛一熱,心中驟然起了衝動,想要去放火、去殺生,去把天下所有的好東西全搶過來,全給她。他是歹人,他是匪類,別的不會,就只會打殺,就只會搶。

然後紅著臉一轉身,她抱著孩子回了屋。小武一言不發地站在原地,就見她細腰一擰,寬大柔軟的大綠褲腳隨之掃成一朵花,花中有她雪白的腳踝一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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