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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太符合規定,林肯。我不能這麼做。”

朗·塞林託非常堅持。

但是林肯·萊姆也一樣。“讓我和他相處半個鐘頭。”

“他們覺得不舒服。”意思相當於他接下去所補充的,“我提議的時候被罵了一頓,你到底是個老百姓。”

此刻為星期一上午將近十點,珀西在大陪審團面前出庭作證的時間被延到了第二天。海軍的潛水員找到了菲利浦·漢森丟棄在長島海灣裡的行李袋,它們立刻被緊急送往聯邦大樓的聯邦調查局物證反應小組進行分析。埃利奧潑洛斯為了儘可能提出控訴漢森的證據,所以將大陪審團聽證的日期延後。

“他們有什麼好擔心的?”萊姆任性地問,“我又不會對他嚴刑拷打。”

他原想把他的要求降低到二十分鐘,不過那是一種軟弱的表現,而林肯·萊姆並不認為應該表現出軟弱的一面。所以他表示:“我逮到了他,我應該可以和他說說話吧。”

房間陷入一片沉寂。

他的前妻布萊恩曾一度用一種她身上不常出現的洞察力,表示萊姆如黑夜一般的一雙眼睛比他用嘴巴進行辯論更具說服力。所以他一直瞪著塞林託,直到對方嘆了一口氣,然後轉頭看著德爾瑞。

“給他一點時間吧。”德爾瑞表示,“把那傢伙弄到這裡會造成什麼損失?如果他企圖逃跑的話,剛好給了我一個黃金藉口來進行射擊練習。”

塞林託表示:“好吧。我給他們打一個電話,但是千萬不要把這個案子搞砸了。”

萊姆勉強把他的話聽進去。他的目光已經轉向門口,就像棺材舞者會神奇地突然冒出來一樣。

不過,如果棺材舞者真的在這時候出現,他也不會感到驚訝。

“你的真實姓名是什麼?真的是喬或喬迪嗎?”

“這不重要吧?你逮到了我,可以隨你的高興叫我。”

“來一個名字怎麼樣?”萊姆問。

“就用你們幫我取的名字怎樣?‘棺材舞者’,我很喜歡。”

小個子用他那一隻仍然健全的眼睛仔細打量萊姆。他的傷口或許讓他疼痛不堪,藥物治療或許讓他元氣大傷,但是他一點都沒有表現出來。他的左臂打著石膏,但是仍被銬在腰間的枷鎖上;他的雙腳也戴著腳鐐。

“隨你高興。”萊姆和氣地說。然後繼續上下打量這個人,就像他是在犯罪現場找到的罕見花粉孢子一樣。

棺材舞者笑了笑,顏面神經受損加上包著繃帶,讓他的表情看起來非常古怪。他的身體偶爾會發出震顫,手指也會出現痙攣,受傷的肩膀也會不由自主地上下抽動。萊姆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好像他自己是一個健全的人,眼前的犯人才是殘廢。

在盲人的山谷裡,獨眼龍足以稱王。

棺材舞者對他笑了笑。“你一定特別想知道,對不對?”

“想知道什麼?”

“知道一切……所以你才把我弄到這裡來。逮到我算你幸運,但是對於我用了什麼方法,你卻一點頭緒都沒有。”

萊姆用舌頭髮出咯咯的聲音。“我完全知道你用了什麼方法。”

“是嗎?”

“我把你弄到這裡,只是想和你談一談,”萊姆回答他,“如此而已,和一個差一點超越我的人說說話。”

“差一點!”棺材舞者大笑,又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古怪笑容,“好吧,那麼就由你來告訴我。”

萊姆用吸管啜飲了一口果汁。他要托馬斯倒掉威士忌,換上夏威夷潘趣酒的時候,讓托馬斯十分驚愕。萊姆愉快地表示:“好吧。你被僱用來殺害愛德華·卡尼、布萊特·黑爾,還有珀西·克萊。你的佣金很高,讓我猜猜看,六位數。”

“七位數。”棺材舞者驕傲地表示。

萊姆抬起一邊的眉毛。“賺錢的行業。”

“如果你很有本事的話。”

“你把這筆錢存到巴哈馬。然後你從某個地方得知了斯蒂芬·考爾的名字——我不知道確切的來源,或許是透過僱傭網路……”棺材舞者點點頭,“所以你僱用他為你的轉包人,用匿名的方式,或許是電子郵件、傳真,透過他信任的推薦人。當然,你從來不曾和他碰過面,不過我猜你曾經對他進行測試?”

“沒錯,透過在華盛頓特區的一樁活兒。我受僱去幹掉一名從軍事委員會偷竊秘密檔案的國會助理。那是一件輕而易舉的工作,所以我轉包給斯蒂芬·考爾,讓我有機會好好地測試他一番。我一個步驟一個步驟地觀察他,也親自檢查了屍體的傷口,非常專業。我想他發現了我正盯著他看,所以他追了上來,想要把目擊者處理掉,這一點也很不錯。”

萊姆繼續說下去:“你把現金和菲利浦·漢森的停機棚鑰匙留給他,讓他埋伏在裡面,等著將炸彈裝在卡尼的飛機上。你知道他很有本事,但是你並不確定他的本事是否足以把三個人都幹掉。或許你認為他至少可以幹掉一個,但是已經足以分散注意力,讓你能夠接近另外兩個人。”

棺材舞者點點頭,心不甘情不願地佩服起萊姆。“沒錯,他能殺了布萊特·黑爾讓我非常驚訝。但是他事後能夠脫身,並在珀西·克萊的飛機上放了第二枚炸彈,讓我覺得更驚訝。”

“你覺得自己至少應該動手幹掉一名被害人,所以在上個星期變成了喬迪,開始到處兜售藥丸,讓街上的人都認識你。你在聯邦大樓前面綁架了一名探員,問出了他們將會被安排在哪一間庇護所裡。你在最合乎邏輯的地點等待斯蒂芬出擊,並讓他綁架了你。你留下了許多指向地鐵藏身處的線索,確定我們一定可以找到你,然後用你來追蹤考爾,我們全都相信你,沒錯,我們確實如此……斯蒂芬一點都不知道你就是僱用他的人,他只知道背叛了他,所以想要把你幹掉。完美的掩護,但是風險不小。”

“但是,沒有風險的生命會成什麼樣子?”棺材舞者開玩笑地說,“有了風險,一切都會變得更加值得,你不這麼認為嗎?此外,我們在一起的時候,我建立了一些……就稱為應對手段吧,讓他不太願意對我開槍;潛在的同性戀傾向一直都很有用。”

“但是,”萊姆補充道,因為自己的敘述被打斷而不太高興,“考爾在公園的時候,你溜出了藏身的巷子,找到他,然後把他幹掉……你處理掉他的雙手、牙齒和衣物,並且把他的槍藏到了下水道的攔截管道里。接著我們邀請你去一趟長島……狐狸進了雞窩。”萊姆不屑地加了這一句,“大概就是這樣……有點簡略,但是我想我已經把故事交代過去了。”

棺材舞者閉上他那隻健全的眼睛有好一會兒,然後再次睜開,又紅又溼的眼睛盯著萊姆。他輕輕地點頭,也許是認可,也許是因為佩服。“到底是什麼?”他最後終於問道,“是什麼讓你看出來?”

“沙粒,”萊姆回答,“來自巴哈馬的沙粒。”

他點點頭,因為痛楚而抽搐。“我翻了我的口袋,並用吸塵器清理過。”

“在縫合處的褶縫裡。那些藥也一樣:殘餘物和奶粉。”

“是啊,沒錯。”過了一會兒之後,棺材舞者補充說,“他怕你真是怕對了,我是說斯蒂芬。”他仍繼續打量著萊姆,就像尋找腫瘤的醫生一樣。接著他又說,“可憐的傢伙,真是可悲。你覺得是誰雞姦了他?是他的繼父,還是感化院裡的男孩?還是他們全都有份兒?”

“我怎麼知道?”萊姆回答。窗臺上面,那隻雄隼從天而降,然後收起它的翅膀。

“斯蒂芬被嚇著了。”棺材舞者若有所思地表示,“當你被嚇著的時候,一切都完了;他認為蟲子正在搜尋他。林肯那條蟲子,我聽他低聲嘀咕過好幾次,他怕的人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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