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莉比·菲舍爾·赫爾曼提示您:看後求收藏(第23章,面紗與革命,莉比·菲舍爾·赫爾曼,大文學小說網),接著再看更方便。
請關閉瀏覽器的閱讀/暢讀/小說模式並且關閉廣告遮蔽過濾功能,避免出現內容無法顯示或者段落錯亂。
 
又是一個炎炎夏日,拉蕾和安娜驅車前往德黑蘭大學附近的一家書店。
“巴列維大街怎麼能叫作‘瓦利阿斯街’?巴列維大街就是巴列維大街!”拉蕾憤憤地說。
德黑蘭的很多街道都被重新命名,以徹底清除沙阿的影響。安娜想起她剛到德黑蘭時,努裡曾專門將這條街指給她看。不過,無論這條街改成什麼名字,都改變不了這個事實:它是世界上最長的街道之一。
“還要將沙阿紀念塔改名為‘阿扎迪自由紀念塔’,簡直難以置信!”拉蕾擦了擦額頭。車內開著空調,可熱氣還是源源不斷地湧了進來。“自由紀念塔!哪來的自由?所有那些對婦女權利、民主和公正的承諾呢?”
安娜無法反駁。新政府繼續打壓反革命活動,最近一次在一天之內處決了20餘人。可問題是對“反革命”的定義模糊不清,他們想抓誰,誰就是反革命。據安娜的觀察,任何身處高位者,只要不是宗教激進主義分子,都是反革命。
不過目前看來,人們的生活並沒有受多大影響;人們照常上班,照常去餐館吃飯,照常開著私家車。這種看似和以前沒有區別的新常態好像一面將現實扭曲的哈哈鏡。安娜知道,自己必須小心行事,以免打破這表面的平靜而陷入混亂。
當然有些人依舊沉浸在推翻沙阿的喜悅之中;那些人與哈桑一樣,對新成立的共和國充滿溢美之詞,對於共和國的任何決定,哪怕有些是蠻橫無理的,也要為之開脫,使之具有合理性。有些人與拉蕾一樣,相信這一切只是暫時的,生活終究要回歸到原先的樣子。還有一些人始終堅信伊朗會變成民主社會,他們堅持不懈地遊行,呼籲自由選舉。
安娜仍在伊朗-美國人協會工作,努裡也還任職於地鐵工程公司。今天來書店是安娜的主意,她想找一本肯明斯的詩集作教材,大學旁邊的書店則是不二之選。她本想打車,這樣就可以一個人好好逛了,可努裡不讓她獨自行動,所以她喊上了拉蕾,好讓努裡放心。
他們把車停在與校園隔著幾個街區的拉蕾公園旁。“小時候爸爸告訴我,這個公園是以我的名字命名的。”拉蕾嘿嘿笑道。“我還真的相信了好幾年呢。”
安娜淡淡一笑,想起了自己的父親;婚後的生活快一年了,可她依然一直想念自己的父親。
她倆沿著阿扎爾大街走到與革命大街的交匯處前行;一路上,拉蕾都在抱怨街道改名的事。安娜只覺得天氣好熱,熱得人喘不過氣來;究竟是這兒的酷熱還是美國東海岸那種悶熱更讓人難受呢?反正這兩種天氣都會讓她汗流浹背。只見一個挺著大肚子的女人從她們身邊經過,安娜不覺一陣痛苦襲上心頭:自己什麼時候才能擁有完整的家庭呢?她期待撫育自己的骨肉,享受被孩子們需要的感覺,而孩子們也將對她不離不棄,家裡將充滿著孩子們的歡聲笑語。
這家英文書店很小,店子裡飄散著黴味。書架和櫃檯上堆滿了書,地面上還有一摞書顫顫巍巍。一切都顯得那麼雜亂無章,可安娜卻感到親切。所有的書都是英文的,又喚起了她的鄉愁。
一位老人從裡屋走了出來,長長的鬍鬚,臉色暗淡,看上去和他的書一樣飽經滄桑。“想要什麼書?”他看著那些書問道;他的英語帶著濃重的伊朗口音。
安娜說自己在找肯明斯的詩集。
老人皺起眉頭,一臉懷疑地看著安娜,問:“為什麼要看他的東西?”
安娜解釋了一番,問道:“您這兒有他的書嗎?”
老人依舊用懷疑的眼神盯著安娜,好像在說自己知道她的把戲。安娜覺得很不自在,可她沒有畏縮,始終迎著他的目光。最終,老人明白了,先前懷疑的神情變成了憂傷。他領著安娜來到靠牆的一個書架邊,指著最上排說:“看到了嗎?”
安娜順著老人指的方向看去,看到書堆間空出了一塊。
“沒有肯明斯了,被人沒收了;莎士比亞也沒能倖免。”
安娜驚得張大了嘴。“誰沒收?的為什麼要沒收?”
“伊斯蘭革命委員會。”這是霍梅尼特批的一群當地革命武裝分子。革命後,他們不斷拓展勢力以懲戒和清除社會上的不良風氣。“他們認為莎士比亞的作品是反革命的,太西化。”
“可這很荒唐。”
“他們可不覺得。”老人攤開手掌又合上。“不過我這兒還有一些羅伯特·布朗寧1和艾米麗·狄金森2的書。狄金森的詩寫得也很好。”
“你為什麼不要求把書還給你呢?得讓他們知道太過分了。”
老人的神情更加憂鬱了:“你還年輕。你是美國人吧?”安娜點點頭。“你認為抗議能改變一切。”他掰著手指繼續說:“沒錯,美國人就是那樣。”
安娜剛想說什麼,老人抬手打斷了她。
“這兒和美國不同,多年來我們一直都是犧牲品;最初被入侵者欺壓,然後是沙阿,現在是革命;都一樣。”
安娜突然想起初次相遇時努裡曾說過這樣的話——波斯人不懼犧牲,他們珍視犧牲所帶來的悲情。可她對此無法認同,這與美國文化差異太大了……“所以你們更應該結束這一切,你們得做些什麼。”
“我要做的就是活下去。”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