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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天家農場騎腳踏車到金納吉鎮至少要一個小時,但是如果寒風刺骨、臉頰滴血,那又是另一回事了。班恩通常都挑沒人的時候到學校打雜,例如星期六,那天摔跤社團在體育館受訓。想想看,你一個人拿著拖把,旁邊一堆結實的大塊頭在那裡大搖大擺地走來走去,多尷尬啊!而且,那些人最愛把嚼過的口香糖吐在你拖好的地板上,儘管自知理虧,但他們就是認定你不敢反抗。

今天雖然是星期三,但因為正值聖誕假期,所以體育館應該沒什麼人——好吧,訓練室除外,那裡總是有人,總是傳出宛如人工心臟在跳動的嘈雜聲。不過現在還很早。一日之計在於晨。他通常都從早上8點忙到上午12點,到了就先埋頭拖地,拖乾淨了才直起腰桿,在大家還沒看到他之前夾緊尾巴溜之大吉,活像一隻討人厭的臭猩猩。有時候班恩覺得自己好像童話故事裡面的小精靈,偷偷摸摸把環境打掃得纖塵不染。同學才懶得管環境是否整潔,牛奶喝完了就往垃圾桶扔,殘餘的牛奶潑得地上到處都是,但也只是聳一聳肩;吃飯時漢堡肉不小心掉到學生餐廳的椅子上也不理,任憑肉汁凝固,剩下的就留給其他人傷腦筋。班恩自己也是,因為每個同學都這樣做。有一次,他的金槍魚三明治掉到地上,他翻了翻白眼,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但是處理這些垃圾的人除了他還有誰呢?是不是太腦殘了!他在心中咒罵自己。

總而言之,要處理這種破事就已經夠丟臉了,更糟的是在其他同學的面前處理,而大家還把你當成空氣。不過,今天他決定碰一碰運氣,仍舊去值班。黛安卓今天早上開車去薩萊納市購物,這女人少說也有二十條牛仔褲,每一條班恩看起來都差不多,但是她總還需要一件,還缺某個品牌。她喜歡把褲子穿得垮垮的,褲腳卷高,露出腳踝上的襪子。而他總提醒自己要大大讚美新的牛仔褲,可是黛安卓一聽完馬上就問:那襪子呢?這雖然是玩笑,但不全是玩笑,黛安卓只穿拉爾夫·勞倫(Ralph Lauren)的襪子,每雙大概要二十美元,班恩一想到就胃痛。她有一整個抽屜的襪子,圓點的、條紋的、菱格紋的,襪口都有那位準備揮杆的馬球手。班恩算了算,那個抽屜裡的襪子少說也值四百美元,像珍奇的熱帶水果般,而那差不多是他媽媽半個月的薪水。唉,有錢人需要買東西,就算只是買襪子。黛安卓有點古怪。她不像預科生——她太野也太花哨——但也不是金屬樂迷那一類,雖然她高唱“鐵娘子樂團”的歌,愛皮草。她不屬於任何一個群體,就只是個“新來的”;大家都認識她,只是不在同一時期。她住過很多地方,其中有很長一段時間是在得州,只要你對她的行事作風不悅,她就會說出那一句:可是得州人都這樣。所以不論她做什麼都是對的,因為“得州人都這樣”。

在認識黛安卓之前,班恩都是過一天算一天;他只是個貧窮、安靜的農家小孩,平常都跟其他家裡務農的小孩躲在不起眼的角落。他們還沒有蠢到會被嘲笑,也從不被人找碴兒,他們充其量不過是學校的背景。對班恩來說,這簡直比被羞辱還悲慘。好吧,也許不是;學校有個總戴副厚重眼鏡的傢伙,班恩上幼兒園時就認識他,一直覺得這人很怪。這傢伙竟然上中學的第一週就拉褲子;有人說他體育課爬繩索時大便從短褲裡掉出來,也有人說他在教室裡拉了一坨屎,各式各樣的說法都有,少說也有五六種。反正重點就是,他從此就被叫作“米共”(組合在一起是“糞”字);每到下課時,他會低下頭,視線透過超大的眼鏡死盯著地板,但仍有些大塊頭還是會拍他的頭,喊他一聲“米共”。他只是繼續往前走,苦笑著,假裝自己樂在其中。沒錯,淪為笑柄的確比不起眼還慘,但是班恩受夠了,他不想再當那個自小學一年級起就成為大家口中的“文靜的紅髮小乖乖”。又又無趣!

真感謝黛安卓看中他,即使他們關係尚未公開。那天她開車撞到他,兩個人就這樣認識了。暑假時,學校舉辦新生和轉學生的新生訓練,那還真是充實的三小時,之後他走過學校停車場,她突然衝出來撞到他,把他撞得趴倒在引擎蓋上;她一下車就對他破口大罵:“你有毛病啊!”她嘴裡溢散著紅酒香味,酒瓶在她那輛本田雙門跑車的油門旁滾動。班恩向她道歉(話說他幹嗎跟她道歉),黛安卓一聽就知道班恩不會對她發飆,於是立刻變得友善。她原本還主動提議送他回家,不過最後兩人開到鎮外,並一同痛飲紅酒。黛安卓說她叫艾莉絲,沒多久就改口說剛剛是騙人的,其實她叫黛安卓。班恩說她有這麼酷的名字為什麼還要撒謊,這讓她聽了很高興,過了一會兒對他說:“其實你很帥,你知不知道?”

於是,他們開始交往了。班恩其實根本不認識她的朋友,兩個人在學校也很少在一起。黛安卓像一隻蜂鳥在周圍穿梭,有時候她會出現,有時不會;不過光是週末可以看到她也就夠了,兩個人一起窩在二人世界,完全不去管學校的事。跟黛安卓在一起改變了他,他感覺到自己真真切切地活著。

班恩騎著腳踏車來到金納吉鎮,學校停車場已經停了幾輛卡車和破舊的跑車。籃球社和摔跤社的都來了。他知道每一輛車的車主是誰。他盤算要不要乾脆掉頭離開,但是黛安卓要好幾個小時才會回來,他也沒有足夠的錢可以到她家附近的漢堡店,那家店的老闆只要發現有人不點餐卻還坐在店裡,就會氣到抓狂。再說,在聖誕佳節,一個人坐在漢堡店裡,還不如去打工。為什麼他媽老是瞎緊張,而黛安卓的爸媽才不管她,他們大多時候都待在得州的家。即使上個月黛安卓因為曠課兩週被留校察看,她媽也只是笑一笑。“大人不在,小鬼當道啊,寶貝?至少也寫一寫功課吧!”

後門用鐵鏈鎖起來了,他要進去恐怕得穿過更衣室;一踏進體育館,人肉味和除臭劑的香味便撲鼻而來;頭頂傳來籃球的拍球聲和訓練室的鏗鏘聲,讓班恩確定更衣室目前應該空無一人。外面走廊傳來拖長音的喊聲:“古——柏——等等我!”餘音在大理石地板上回響,猶如戰場上的吶喊。網球鞋啪啪啪啪地跑過走廊,鐵門砰地開啟,接著一切又歸於平靜,只剩下籃球場和訓練室的聲音。乓乓砰砰。鏗鏗鏘鏘。

這群運動員都很講義氣,以示團結,所以儲物櫃從不上鎖,只是用粗鞋帶綁著鎖環,至少有十二條白鞋帶綁著儲物櫃,而班恩一如往常,猶豫著是否該開啟看看。他媽的這些傢伙需要些什麼東西?學校的儲物櫃是用來放書的,那體育館的儲物櫃呢?放的是止汗劑還是乳液?還是他弄丟的內衣褲?他們都穿一樣的護膝嗎?乓乓砰砰、鏗鏗鏘鏘。有一條鞋帶的繩結無力地垂著,沒繫好,只要一拉,儲物櫃就開了。班恩還來不及制止自己,手就伸出去扯了一下鞋帶,然後輕輕地扳開鐵鎖。裡面其實也沒什麼好看的,最底下是幾條皺成一團的運動短褲、一本捲成圓筒狀的運動雜誌,掛鉤上有個運動手提袋隨意地垂掛著,裡面好像裝了東西,班恩探身進去並拉開拉鍊。

“喂!”

他轉過身,手提袋因晃動而從掛鉤上滑落,掉在儲物櫃底部。摔跤社的格呂格教練手拿報紙站在前面,他那粗糙、滿是斑點的臉扭曲著。

“你他媽的幹嗎開人家的櫃子?”

“……我……那個櫃子的門本來就開著。”

“啊?”

“真的,我親眼看到的。”班恩儘可能地輕輕把門關上。千萬不要讓那些社團成員回來啊!班恩心想。

他可以想象那些凶神惡煞全盯著他,然後新的綽號隨之而來。

“開著?那你在那裡幹嗎?”格呂格教練面色鐵青,讓問題懸在半空中;班恩看不出教練下一步要做什麼,也不曉得自己闖的禍有多大,他盯著地板,等著捱罵。

“我說,你在儲物櫃前做什麼?”格呂格教練用報紙拍打自己厚實的手掌。

“我不知道。”

這老傢伙繼續站在那裡,班恩一直想:你就罵我吧!罵完不就沒事了!

“你是想拿別人的東西嗎?”

“我沒有。”

“我只是……”

“那你的手在裡面幹嗎?”

班恩的聲音又小了下去。“我以為我看到了東西。”

“你以為你看到了東西?是什麼?”

班恩心頭閃過各種違禁品:寵物、香菸、色情雜誌。他還想到了鞭炮,有那麼一秒鐘,他真想說儲物櫃著火了,而自己就成為英雄啦。

“呃……火柴。”

“你以為你看到了火柴?”格呂格教練臉上的怒氣瞬間從臉頰燒到平頭的髮際線。

“我想點菸。”

“你是那個臨時清潔工吧?叫什麼天的?”

格呂格教練的語氣讓他的名字聽起來很蠢,像個娘兒們。教練的視線瞄準班恩額頭上的傷口,馬上就注意到班恩的頭髮。

“你染頭髮。”

班恩頂著那頭亂糟糟的黑髮站著,覺得自己正被歸類、唾棄,被歸屬為敗類、毒蟲、癟三和奴僕。他能感覺到這些詞一定在教練心中狂吠。教練嘴角抽搐著,“滾出這裡,到別的地方打掃,等我們都走了再回來。我們這裡不歡迎你。知道了嗎?”

班恩點頭。

“你幹嗎不再大聲複述一遍,好讓人知道你聽懂了?”

“你們不歡迎我。”班恩囁嚅道。

“快滾!”他的口氣好像班恩是五歲小孩,要把他趕回家去找媽媽。

班恩乖乖地走了。他爬上樓梯,回到清潔工潮溼的工具間,一滴汗水從他背上滑落。班恩大氣也不敢出。當他非常生氣時會氣到忘了呼吸。他拿出工業用水桶,鏘啷鏘啷放進洗手槽,開熱水,倒入小便顏色的清潔劑,氨水的強烈氣味直衝他的眼睛,然後準備把水桶放到導輪架上。水裝得太滿,當他試著從洗手槽邊緣提起水桶時,水桶翻倒了,將近兩升的水濺到他的身上。他的褲襠和褲腿都溼了,好像他尿褲子一樣。天家小清潔工。溼掉的牛仔褲緊貼著他的大腿,布料也變得硬邦邦的。他得溼著胯下連幹三小時的粗活,牛仔褲還硬得像厚紙板。

他低聲咒罵,用工作鞋往牆壁上踢了一腳,震得水泥灰飛揚,接著又往牆上揍了一拳。

他尾音拔高狂吼,然後像個膽小鬼一樣蝸居在工具室裡,生怕格呂格會循聲而來,把他罵得更慘。

沒有動靜。沒人會有興趣跑來一窺工具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他一週前就應該來打掃了,可是黛安卓抱怨說都已是聖誕假期了,別管那麼多。果然,學生餐廳的垃圾桶滿是滴著糖漿的汽水罐、沾著雞肉沙拉的三明治包裝紙、一份發黴的1984年歲末特製午餐,以及一鍋茄汁漢堡肉。全部都腐爛發臭了。他的毛衣和牛仔褲還沾到一些,除了汗臭和氨水的尿騷味,他身上還有食物的腐味。他不能就這樣去黛安卓家。他還真是個大白痴,一開始竟這樣計劃。他現在必須先騎腳踏車回家,聽他媽媽訓話訓個三十分鐘,沖澡,然後再騎去黛安卓家——前提是如果他沒被媽媽禁足。管他的,他還是會去。這可是他的身體、他的頭髮——他搞砸的變態黑髮!

他拖完地板,清空教師休息室裡的垃圾——這是他最喜歡的工作,聽起來好像很了不起,但其實就只是整理一些輕如落葉的皺紙。他的最後一項工作就是將連線中學和小學的走廊拖一遍。過了走廊,小學那邊也有處境尷尬的學生清潔工。整條走廊貼滿了中學足球社、田徑社、戲劇社等花花綠綠的公告,接著慢慢轉換成兒童的世界,小學的牆上貼滿了字母表和華盛頓故事讀後感。通往小學的入口有兩扇寶藍色的大門,純粹只是裝飾,連個鎖也沒有。他從少年學園拖到兒童園地,接著把拖把扔進水桶,大腳一踢,將它們全踢得遠遠的。水桶順著水泥地一路滾到牆邊,潑了一地的髒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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