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辜易先是被這美景驚得一愣,隨即明白過來,臉漲得通紅,道:“哪裡來的女子,好不知規矩!”

他雖喜愛美人,可青睞的美人一向是溫柔若水的,譬如說幾年前蔣阮那玲瓏舫上的驚鴻一瞥,年少時的愛戀雖然瞧著並不鄭重,卻永遠的鐫刻在心中,帶來的感動也並非一言一語可以說情。眼下他心中正是愁悶,突然瞧見這樣一名女子,美則美矣,行事太過放肆,心中便生了不滿。

“你這話可不厚道了,”錦三嘻嘻一笑:“我是看你今夜心中苦悶難消,特意與你來說說話安慰你的,你卻這樣對我,實在有些說不過去吧。”

“什麼苦悶難消,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辜易皺了皺眉,就要繞過她走出花園。不想接下來便聽到女子狡黠的聲音:“不知道嗎?你不是喜歡新娘?看她嫁人心中難過麼?”

她說話聲音清脆而快速,似乎又含了一絲若有若無的惡意,卻絲毫不壓抑自己的聲音,在安靜的花園裡驀地顯得十分突兀。辜易嚇了一跳,有種被戳穿心事的心虛和憤怒,當下便否認:“胡說八道。”

錦三聳了聳肩:“原來你不喜歡新娘啊,沒事,我與新娘不巧有那麼一點熟識,大約能說上一兩句的,我想日後提起辜公子來參加婚宴卻跑到花園裡和悶酒,新娘想來也會懷疑是不是自己哪裡做的不好。”她笑的無辜:“當然,這和小公子你也是一點關係也沒有了。”說罷轉身就要離開。

“你站住!”眼見著對方真的要走,辜易終於忍不住怒道。雖然十分不相信這行事奇特的女子和蔣阮竟是熟識,可此事萬萬不能被蔣阮知道的,辜易便按捺下心中的惱火,道:“你到底想幹嘛?”

錦三一撩長髮,回頭拍了拍辜易的肩膀,她個子只到辜易肩膀,偏偏這一拍肩膀還拍的豪氣干雲,彷彿是大姐姐拍小弟弟一般的,她笑眯眯道:“不要緊張,我說過了,我只是來與你解悶的。今夜你有什麼不開心的事情大可與我說一說,說完了後你也開心,我也開心,豈不是大家開心?”

辜易:“……”

……

前方的酒席到了酒過三巡,也差不多席開人散了,廳中到底是一片杯盤狼藉。有些遠道的早已乘了馬車離開,便是關係好些的,此刻也打算打道回府。蔣信之站在廳中,還想去洞房瞧一瞧蔣阮的,林管家見狀,立刻拉著他的手道:“大舅少爺,您看這天色不早,今兒個用過飯,咱們還有特別的安排,走走走,錦二,還不過來扶著大舅少爺,沒見著人喝多了。”

蔣信之酒量雖說不是千杯不醉,倒也沒有林管家說的那般不濟,登時便道:“我去瞧瞧阿阮。”

林管家心中就差怒罵這大舅少爺的眼力勁兒差的不是一星半點,哪有洞房花燭夜大舅少爺跟著攙和進來的。心中雖然這般想,可是終究不敢表現出來,誰都知道少夫人護短的很,那大舅少爺在少夫人心中就是不能觸碰的寶貝。錦二錦一過來一左一右的攙扶著蔣信之,林管家道:“哎,舅少爺,老林明白你的感受。看著別人雙宿雙飛自個人形單影隻心中不好受吧,看咱們舅少爺一表人才怎麼就身邊缺兩個人伺候呢。不是老林吹噓,這方面老林的經驗確實比較豐富,這不,今兒個為了舅少爺,老林特意去百花樓安排了一處百花開,今兒個舅少爺想摘哪朵摘哪朵,就是想摘回家都是可以的。”他拍了拍蔣信之的肩膀,語重心長道:“花開時節堪須折,莫道無花空折枝。”

蔣信之:“……”

這頭打發了蔣信之,那頭的新房卻是分外安靜。因著蕭韶自己的性子,竟是沒有一個人敢前來鬧洞房。蕭韶走到門口,天竺正要去稟告,蕭韶便揮了揮手讓她出去,連翹和白芷幾個也斷沒有再呆在這裡的道理了,露珠本想叫醒蔣阮,蕭韶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露珠便什麼話也沒說退了出去。

蕭韶一進去瞧見的便是蔣阮睡在床榻上。她倒是心大,蓋頭早就拋到了一邊,大約怕是弄花了鳳冠,睡得姿勢有些小心。髮絲微微有些凌亂。而伏在枕上的面容美豔絕倫,閉眼的時候長長的睫毛垂下來彷彿展翅欲飛的蝴蝶,小巧的鼻,紅潤的唇若雲霞剪下的一抹顏色,肌膚好像白雪般清透瑩潤,新房裡燻著銀絲碳,微微的熱意上湧,襯得她的臉龐爬上兩絲紅暈,竟是比不擦胭脂還要來的豔麗幾分。

見慣了她總是疏離而冷漠的眸,閉著的時候卻溫順而妖媚,彷彿不知從哪裡誤入人家房中的妖精,走的乏了順勢睡在花床之中。香豔而美麗,教人不忍驚動。事實上,蕭韶果真也沒有驚動。他瞧蔣阮睡得香甜,看著一邊的花燭還有些時候才得燃盡,乾脆便令人打了水來,先去洗淨身子了。

那外頭守著的丫鬟們也沒料到蕭韶這麼早早的就要了水,一時間還有些奇怪,不過主子的命令自是不能違抗,所以很快就打來熱水。蕭韶繞到屏風後,換下衣裳,兀自沉在巨大的木桶中,垂眸不知道想些什麼。

也不知過了多久,直到蔣阮覺得屋裡似乎變涼了些,迷迷糊糊地醒了過來。方醒過來便瞧見屋裡的丫鬟不知什麼時候盡數退去了,她還稍有些混沌,下意識的朝發出響聲的屏風後看去。巨大的琉璃屏風色彩渾然天成,細細的雕刻了鴛鴦戲水圖,蒸騰的熱氣漫了上去,蔣阮看著看出,突然覺出些不對勁來,這才發現那屏風上的圖案不知什麼時候已然悄悄變了,由富貴喜慶的鴛鴦戲水變成了男女,熱氣越是上漲就越是顯得厲害,那動作姿勢*,想來便也懂了。蔣阮並非不識情事的小姑娘,前生進宮之時,教養嬤嬤也會分發給她們小冊子。只是這屏風做的富麗堂皇,原先想來也是沒有人發現其中蹊蹺的,否則以蕭韶正經的性子,斷不會讓這種東西擺到這裡來。

蔣阮自是不知道,這屏風正是錦衣衛門湊錢從西洋那邊弄來的舶來品,這塊琉璃本就渾然天成,成色有組,又有能工巧匠特意雕刻,一旦有熱水上漫,便會顯出特殊的形態來。大戶人家可以用此增添一些情趣。譬如說方*過後淨身,瞧見這屏風上的花樣,豈不是興致更濃。這屏風也是過了林管家的手的,眾人都十分滿意,表達了錦衣衛對自家主子的殷殷期盼。只是這些兩個主人家並不知道罷了。

蔣阮看著那屏風兀自發愣,卻也沒有注意到屏風後的人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起身,嘩啦一聲,下一刻便出現在她眼前。

蔣阮一愣,蕭韶難得瞧見她目光直直的盯著東西發愣,不免隨著她的目光看去,一看只見神情便是一僵。蔣阮反應過來,莫名其妙的臉上騰地一下就紅了。原本這也沒什麼的,她向來容易忍住自己的情緒,可因為有蕭韶在場,反倒覺得渾身都不自在起來,似乎還有一絲窘迫的懊惱。眼神飄忽了幾圈,終於還是忍不住去看蕭韶是什麼表情。

蕭韶顯得比她鎮定的多,只是隨手將外裳搭在那屏風上,掩蓋了上頭旖旎的畫面。他方沐浴過,此刻只穿了一件雪白的中衣,長長的墨玉一般的長髮微溼,自肩頭垂順下來,俊美絕倫的臉在燈下顯出幾分柔和來,雖然瞧著清冷淡漠,耳後卻還是微微泛紅。

他朝蔣阮走過來,蔣阮心中不由得一緊張,雖然暗中告誡自己並不會發生什麼,可下意識的就抓緊了手下的褥子。蕭韶注意到她的動作,有些無奈的在她幾步開外停下腳步,道:“我睡榻上。”

窗前有一方軟榻,蕭韶說著就要上前來取被子。蔣阮看了一眼,那塌挨著窗子,夜裡怕是會驚了風,想了想,她索性一橫心道:“睡什麼塌,左右還要做做樣子,你就睡這裡吧。”她往裡捱了一點,讓出位置。

蕭韶一怔,目光中閃過一絲奇異,看著蔣阮沒說話。蔣阮心中暗惱,這話怎麼聽著跟邀請似的。她輕咳一聲,大約是想要掩飾方才尷尬的表情,大大方方的脫下自己的外裳,又瞧了蕭韶一眼:“累了一天,你不覺得乏?乏了的話就趕緊睡,明日還要進宮,我先睡了。”她說的又快又利落,表面上瞧著十分冷靜而鎮定,蕭韶卻忍不住笑了起來。他平日裡不常笑,一笑就如同冰雪初融,色入春曉,幾乎要讓人晃花了眼去。蔣阮瞪著他:“你笑什麼?”

“放心睡吧。”他忍笑道:“我很困了,什麼都不想做。”

蔣阮臉登時便又覺得燙的非常,罪魁禍首卻是施施然上了床榻,合歡被就在眼前,寬大而華麗,上頭撒著細細的薰香,全都不及眼前青年身上清冽的味道來的入骨。蕭韶將被子分給她一半,長長的睫毛垂下,卻掩不住眸底的愉悅目光。

------題外話------

先結婚再戀愛,蕭美人的定力好到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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