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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管家方從夏青手裡討了一副方子,正在囑咐下人去抓藥,便瞧見錦英王府的馬車趕了回來。心中疑惑怎生回來的這樣早,就發現簾子被人從裡面一掀,連翹和白芷半扶半抱著一個人出來,定睛一看,不是蔣阮又是誰?

老林雖然年過半百,一雙眼睛卻是利落。一眼便注意到蔣阮唇角邊的血跡,登時便心裡一跳,又見蕭韶並不在此。立刻就小跑著迎了上去,道:“怎麼回事?少夫人怎麼了?”

“少夫人暈過去了。”白芷焦急道:“快去叫大夫,林管家,煩請叫人將少夫人扶回去。”

林管家一聽就著了急,這不是新婚第一日怎地就鬧出這一幕,想到毗鄰府上就有一個現成的神醫,立刻就派人去請夏青來看。待將蔣阮扶到屋裡躺下,林管家劈頭蓋臉就問連翹道:“少夫人好好地怎麼會暈?你們是怎麼照顧少夫人的?”

露珠和天竺聞言也趕了過來,蔣阮身上沒有別的傷口,倒不像是被人傷了。連翹自責道:“姑娘在宮裡遇著了四小姐,與四小姐說了幾句話,回頭在馬車上就開始不對勁來,好似魔怔了一般,再後來就吐了血暈了過去。”

“她與少夫人說了什麼?”天竺問道。

“倒也沒有什麼,只說些命運際遇的話,聽著沒什麼不妥。”連翹皺了皺眉。正說著,便瞧見夏青跟齊風匆匆茫茫的趕了進來,他兩人本在商討著什麼時候離京的事情,中途就衝進來了王府的下人,只說蔣阮出了事,要夏青趕緊去瞧一瞧。

夏青本來覺得這錦英王府的眾人實在是太過緊張蔣阮,不過是芝麻大小的事情也要做的跟驚天動地一般。結果進來一瞧蔣阮躺在床上緊緊閉著眼睛的模樣就愣了一下,齊風面色變了變,道:“三嫂怎麼變成這樣了?”

“哎喲我的五爺,”林管家急的拉著夏青就往床邊衝:“您趕緊給看看,怕是少夫人給什麼人氣著了,方還吐了口血,這可了不得。年紀輕輕的莫要傷了身體根本才是。”在連翹的話裡,蔣阮並非遇著了什麼刀傷,而是被蔣丹的幾句話給氣著了。雖然不明白何以氣成這副模樣,眼下去也沒有更好的說法。

夏青皺了皺眉,走到床邊坐下,伸手就去探蔣阮的脈門。眾人都緊張的看著他,片刻後,夏青才放下手,齊風緊張道:“老五,到底如何了?”

“三嫂憂思過重,本就有陳年宿疾,今日被人一激,倒是鬱結於心,吐出一口惡血,血塊堵在胸口,眼下這才醒不過來。”夏青欲言又止,最後搖了搖頭道:“我先開副方子,林管家你找人抓藥馬上熬好給三嫂喝下。”他雖然說的輕鬆,眉宇間卻絲毫沒有一絲放鬆,反而有幾分凝重,這對與金陵聖手之稱的夏青來說並不是一件平常的事情。連翹幾個便算了,齊風一件夏青如此模樣就跟著握緊了拳頭。

林管家不敢耽擱,立刻就讓人去抓藥。夏青坐在屋裡,瞧著蔣阮,面色陰沉不定,不知道在想什麼。齊風站在窗邊,不時的抬眼掃過蔣阮一般。幾個丫鬟忙前忙後,蔣阮卻是一直沒有醒來的跡象。

大約半個時辰後,屋裡的門突然被推開了,從外頭帶進一股冬日凜冽的寒氣,蕭韶自門外大踏步走進來,身上還落滿了未化的雪。他走到床邊,看著蔣阮緊閉的雙眼,微微一怔,隨即轉過頭,看向連翹和白芷,冷冷道:“怎麼回事?”

連翹和白芷對視一眼,白芷只好又將方才對眾人的解釋重複一遍道:“方才王爺和姑娘分開後,姑娘在宮裡遇著了四小姐,與四小姐說了幾句話,姑娘回頭在馬車上就吐血了,而後暈了過去。夏五爺說是引了姑娘的陳年宿疾。”頓了頓,白芷又道:“可姑娘哪裡有什麼陳年宿疾?”

蕭韶一怔,抬眼看向一邊的夏青,沉默了一下,對連翹道:“蔣丹跟她說了什麼,一句不漏的告訴我。”

他語氣冰冷,眸光黑沉,蘊含深深的怒意,連翹心裡一個哆嗦,硬著頭皮將蔣丹與蔣阮說的每一句話都重複了出來。罷了才道:“這就是全部的話了。奴婢斗膽說一句,這幾句話裡怎麼也聽不出什麼奇怪的地方,可姑娘在馬車裡卻是像被犯了什麼忌諱,十分畏懼的模樣,奴婢跟了姑娘這麼多年,自幾年前回京後,就再也沒有瞧見姑娘有這般害怕的東西了。”

齊風聞言,探究的看向連翹。蕭韶卻是手一緊,似是站在原地思索了片刻,轉身就要走,齊風一把拉住他:“三哥,你想幹什麼?”

“解鈴還須繫鈴人。這件事和蔣丹有關係,自然是找她。”蕭韶道。

“你現在去能做什麼?憑這幾句話斷然定不了她的罪。”齊風看了一眼蔣阮:“難道你要現在就殺了她?這樣只會給三嫂帶來麻煩。”他話語裡倒是設身處地的為蔣阮著想,不想蕭韶聞言卻是目光一凜,看著他冷然道:“那是我的妻子,不勞你費心。”

齊風喉頭一澀,竟是說不出話來,神情頗有幾分狼狽。卻是夏青也跟著站了起來,一張娃娃臉上寫滿了與年紀不相符的沉重:“你們別吵了。三哥,三嫂不是因為別人的話氣急,即便那只是一個契機,可真正造成她如今模樣的,是因為她中了毒。”

齊風抓著蕭韶的手一鬆,不可置通道:“中毒?”

“不可能,”蕭韶道:“沒有人能在王府裡下手。”這裡的一切都是由林管家親自打點,王府裡的侍衛也不可能生出背叛之心。給蔣阮下毒,這比直接殺了她更加難以得手。

“不是在王府裡下的毒。”夏青搖頭:“這毒在她身體裡已經有了十幾年來,似乎是從胎裡就帶的毒素。不知道為什麼,中間停了好幾年,以至於毒素沒有蔓延。可到底積在了體內,如今有人用了東西誘導了毒素出來,至於這兩個丫鬟說的在宮裡被人說的話氣著了,只是讓三嫂體內被誘匯出的毒素流竄的更快。”他遲疑了一下:“似乎還有別的用意,可我想不出來。”

“老五!”齊風也顧不得與蕭韶針鋒相對,急道:“那你方才開的藥方可有效?三嫂這毒你能解開?”

不是他對夏青不自信,而是身為師兄弟這麼多年,齊風早已瞭解夏青的每一個表情。身為神醫,夏青在面對病患的時候有一種興奮和狂熱感,眼底都是自信。而這樣焦慮凝重的表情還是頭一遭,實在讓齊風心中難安。

蕭韶也緊緊地盯著夏青,白芷連翹幾個更勿用提,似乎是隻要他說一聲無可救藥就要立刻哭出聲來似的。夏青艱難的嚥下一口唾液,才道:“事實上,這種毒我也未曾見過,眼下是照著別的解毒的方子做的,我得再觀察幾日,回頭才能好診出。”

“要多久?”蕭韶問:“她的性命不是兒戲。”

“兩日。”夏青忙表明:“只要兩日就行。兩日之後,若是她的毒未曾得到控制,我想我也無可奈何。”

蕭韶定定的看了夏青半晌,直看得夏青有些毛骨悚然,才幾不可見的點了點頭:“你只有兩日時間。”

夏青抹了把汗,從來知道自己這個三師兄性子冷清,卻沒料到真的陰沉下來的時候是如此可怕,實在教人倍感壓力。乾脆尋了個理由出去研究藥方了。待夏青和齊風走後,林管家進來,道:“昨兒個少夫人吃食什麼的都命人去查了,咱們府裡沒什麼問題。”

連翹和白芷一聽,連翹急道:“昨日裡怕姑娘餓著,奴婢給姑娘尋了些寶月齋的糕點,可那糕點應當是沒有問題的。”白芷也連線點頭:“那包糕點是從大包裡勻出來的,剩餘的全部都分給了院子裡的丫鬟,大家吃了也都沒事,斷不可能是糕點裡有毒。”

此事要認真查起來,確實猶如大海撈針,蕭韶擺了擺手,夜楓明白了他的意思,立刻道:“屬下現在去寶月齋。”

新婚第一日就發生瞭如此變故,實在算不得什麼好兆頭了。蕭韶看著蔣阮略顯蒼白的臉,神色莫辨。連翹推了推白芷,兩人便一道出了門去,蕭韶走到蔣阮身邊坐下,慢慢伸手將她耳邊的碎髮撥到一邊,眼中閃過一絲歉疚。

當務之急是將蔣阮的毒給解了。夏青的話讓他想起幾年前他也曾與蔣阮把過脈,當時便發現了蔣阮脈象的異常。似乎是早些間身子便出了問題,只是他的岐黃之術並沒有夏青那般精到,以為如今毒素漸漸退去,只要稍加調養,並不是什麼問題。不曾想這毒素竟是蟄伏在蔣阮體內的毒蛇,竟在這時候被人尋了差錯。雖然齊風和夏青說蔣阮中毒與蔣丹沒什麼干係,可蔣丹與蔣阮說話後,蔣阮畏懼的異常反應,必然是有什麼原因。蔣丹與此事一定不是清白的。他微微蹙眉,況且這毒素依夏青所說,在蔣阮體內積攢多年。也就是說,蔣阮還是個孩子的時候就中了毒,是誰下的毒,竟是對一個孩子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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