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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7點20分,當骨頭被踹出八角籠的時候,張權把煙掐滅了。“下樓把沈欲叫上來。”

張曉幾乎嚇癱,第一次見有人來拳場踢館。“張總,誰……誰是沈欲啊?”

“你小馬哥。”張權這才想起來張曉是新來的,“這時候他在樓下吃牛雜粉絲呢,叫上來。”

“哦……好,我現在去!”張曉朝出口跑去。小馬哥,沒錯,小馬哥是拳場老大,他能救場子。

這是張曉第一次聽到小馬哥的真名,地下拳手大多用諢號,好比四強之一的骨頭。原來小馬哥叫沈欲……能讓張總急到吐露真名,今天踢館的人是什麼魔鬼啊?

差不多同一時間,典當行裡燈火通明。一個高挑的男人靠近櫃檯,斜跨著鼓脹的運動型胸包。

女櫃員朝他微笑。“您好,很榮幸為您服務。”

“搶劫,要現金。”沈欲說,嗓音很啞,幾乎聽不清。

女櫃員的表情僵住了,右腳踩住警衛按鈕,隔著防彈玻璃記憶劫匪的穿著。

穿灰色圓領T恤,黑色眼珠澄亮,衣服上印著Windows98的開機圖示。右腕卻戴勞力士,是少見的綠水鬼。耳骨既薄又尖。

“沒有……沒有現金。”她試著周旋。

“那你有什麼?”沈欲問。肩膀不厚,胸鎖乳突肌隨動作抻拉時,喉結下方出現一個類似三角形的凹陷,深深嵌在脖子上。

“有……首飾!你可以要首飾!”女櫃員喊,開始記憶劫匪的面部特徵。

線條流暢的平顴骨,尖下巴,面部留白很少,半長的頭髮紮成一揪。眼眶外上部的髮際線並不圓潤,勒出有折角的顳峰,髮根藏著淤青。

黑眼珠很深。一張縱情感強烈的臉,像走投無路的搶劫犯,又像被逼著取贖金的人質。

“那給我首飾。”沈欲把眉頭擰出受足了壓迫的反抗,“快點!”

突然警鈴大作,4名裝備齊全的安保衝進接待大廳。沈欲幾步退後,一道金屬防爆門迅速落下,隔斷了唯一的退路。

來了!

左前方距離1米,男,持電擊警棍,危險程度5。右前方距離1米,男,持防爆盾牌,危險程度1。3米外人員不構成威脅,白給的。猛攻從正面襲來,沈欲抬左肘,用前臂組成三角區承受撞擊。

搖閃,膝踢,再接前手刺拳。專業的過激素質讓他的大腦隨時演算突發狀況,同時給出回擊。凡是迎面走來的活物,無論男女,沈欲都會默默估算目標的戰鬥力。

因為他是一個打手,面對的是毫無規則的偷襲和無底線的招數。關在八角籠裡惡鬥像一條狗,沒有出錯的資格。

圓領隨動作幅度變大,露出不該暴露的脆弱鎖骨。交手十幾秒後沈欲衝到正門,地上倒著4名安保,每個人的表情都很扭曲。

沈欲很糟心地看著他們。一不小心打嗨了,我可真行。

“停!”典當行的主管無能狂怒,“馬師傅要是歹徒現在已經跑了!都起來,都起來!馬師傅您辛苦,您抽菸。”

打嗨了,趕快抽根菸壓壓驚。沈欲靠住後方的牆,從主管的煙盒裡抽出一根,手指靈巧翻轉夾在耳上,再抽出一根才咬住。

只咬煙的最根部,白細的煙身無助垂向地面,從不與地面平行,像沈欲不輕易與人對視的視線。

“打火機呢?”他朝主管要。先抽一口嚐嚐味道,好煙,這個牌子記住,下次多順一根。

真糟心,不知道典當行每個月搞防爆演練是為什麼。大概就是……白給的。沈欲掏出紙巾擦拭掌心,多汗體質,特別是手,別人的掌心總是乾燥,他這裡總是溼的。

可這雙手幫他打出了許多錢,指根很長,指肚柔軟,但拳面上傷痕累累。當大拇指用力時,虎口外側又多了一個類似三角形的凹陷,張權告訴他,這叫鼻菸壺坑。

沈欲的鼻菸壺坑很明顯,但不敢和別人牽手,以前考試都要把紙巾攥在手裡,避免答題卡被汗水弄髒。指紋解鎖經常識別失效,辦理二代身份證的時候,錄入指紋卡住好久。

越緊張,越出汗,越摁不出來。有時摸摸自己的手心,沈欲並不深刻的思想會堅信自己的本體其實是一塊小粘糕,還是大白米的膩糊蒸出來的。

主管還在訓話,他剛好將一支菸抽完,嗓子被打壞了,聲帶神經斷裂,哪怕使出全身力氣也只有正常人一半的音量。如果離得過近,還能聽到他嗓子裡走風一樣的哨音。

安保逐一起立,隔著護具仍舊喊疼。“小馬師傅……您下手太重,剛才那個過肩摔差點死了。”

過肩摔就能摔死?果然白給,我可真行。沈欲噙著笑,領口敞出一截淺淺的胸肌腱劃。不愛講話除非必須開口,費力還難聽,也怕別人好奇問他嗓子怎麼了。

別問,問就是啞了。為什麼追著你打?因為想要急支糖漿。

“哎呦,我的腿,小馬師傅您憑什麼只踢我一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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