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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白的車是一輛銀灰藍的保時捷, 也不特別貴,二百多萬,但是今年剛出的款。邊斜上回跟她去見公司股東的時候, 搭的就是她的車,那時候就想過,程白這車應該是從北京回上海之後新買的。
他接過車鑰匙後, 程白就說一會兒先送老曾。
所以他問了停車場的位置, 先去開車。
費靖這會兒已經被其他幾個律所的大par拉著去吃晚飯了,程白則看見了在不遠處給醫院打電話的曾念平。
在半個小時前, 手術已經結束了。
據醫院那邊說, 暫時算成功, 不過還需要住院觀察一段時間, 畢竟是緊急做的手術, 未必不會出現什麼意外情況。
曾念平幾乎是喜極而泣, 拿著他破舊的老人機蹲在地上哭了起來, 周遭路過的人都不由多看他一眼。
程白在不遠處站著, 並沒打擾。
肖月過來把她手裡的案卷資料都接了過去,還要回一趟律所, 不跟他們同路, 所以笑容甜甜地先跟程白告別,自己乘車先走。
過了一會兒, 邊斜把車開了過來。
速度不快。
但程白也沒注意,只讓曾念平先上了車,坐在後座, 自己則開了副駕的車門,坐在邊斜旁邊。
邊斜心裡狂擦冷汗,坐在方向盤前面,簡直覺得自己脖子不是脖子,腦袋不是腦袋,有種莫名的僵硬。
想了想了,他問了一句:“你要不坐後面?”
程白微微閉了閉眼,道:“不用。”
“……”
邊斜頓時不能說什麼了。
他是真看出程白現在狀態不是很好,猜測多半是因為庭上那個安和財險的法總。
應該是熟人吧?
但出庭後好像就鬧崩了。
車,邊斜是會開的。
只不過開得不多,加上車上不止有自己,所以格外小心。
程白搭著眼簾,路上還跟曾念平說上一兩句話。
如果邊斜不是先前親眼目睹了那一幕,聽到程白說出那一番話,又注意到她先前手指微顫的細節,只怕也不會覺得此刻的程白和往日的程白有任何差別。
然而一旦知道,再聽她無比正常地說話,感覺就完全不同了。
程白就像是一個謎。
一無所知的時候,真不覺得有什麼;可若偶然窺知了某一點蛛絲馬跡,反而讓人忍不住想要去探得更深。
邊斜一路沒插話,心裡想法亂轉。
醫院距離法院有一段路。
車從黃昏穿行到了夜晚,冬日的白晝已經變得很短,不過半個小時,天就已經黑了下來。
到醫院,曾念平就下了車。
因為這些日來總是以淚洗面,他一雙眼都變得更渾濁了,滿面都是歲月風霜雕琢的皺紋,一身寒酸的穿著披著城市繁華的燈火,反倒越顯得格格不入,佝僂傴僂。
程白也下了車,陪他到了醫院門口。
邊斜在車裡等著,只看見曾念平說了什麼,深深地向程白彎下腰鞠了一躬,才走進醫院。
這個時候,醫院門口的人來來往往還不少。
有的人穿得更光鮮,有的人卻平平無奇。
曾念平走進去後,那總是不大能直得起腰的背影,很快就跟其他人混在了一起,找尋不到了。
程白這時候才走回來。
她重新拉開門的瞬間,有冷風灌了進來,但很快又隨著車門關上被阻斷在外。
外面燈火輝煌,街道上車水馬龍。
但車裡卻一片安靜。
這麼襯著,倒有一種奇怪的冷清。
邊斜還握著方向盤,望著醫院門口的方向,一下想起了自己在病房裡撿到的那張小票,又想起褚賢文說曾青的手術費已經交齊的事情,就思量了起來:“明明是等著打完官司保險公司賠錢,可現在手術費忽然就湊齊了。程律,你說曾大爺這錢哪兒來的?”
程白靠在車座裡,閉著眼睛,道:“沒問,也跟我沒關係。手術做了,成功了就好。”
是嗎?
邊斜不由打量著她,沒看出什麼端倪來。
可再轉念一想曾念平遇到的事,又覺得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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