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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事部分內容有保密上的顧慮,所以我顯然無法跟各位分享,因此外交部更加擔心他接下來會出現在什麼地方,以什麼方式出現。他們很有風度地為他擔憂,而我也確定在場所有人也一樣。他在這裡上班時,表現得很得體,很有自制力,在喪妻之痛打擊之下似乎整個人都垮了。”他講到困難的部分,不過他們全都鐵了心準備接受,“專家那裡傳來各種讀數,從我們的觀點來看,沒有一種令人高興。”

將軍之子繼續以英勇的姿態前進。

“根據解讀心理的聰明人士指出,一種可能性是賈斯丁拒絕接受事實。換言之,他拒絕相信妻子死亡,現在跑去找她。聽來令人心酸,不過我們要注意的是一個暫時精神失常的人腦中的邏輯。我們希望是暫時的現象。另一種理論,可能性與不可能性各佔一半,他是去尋仇,希望找到布盧姆報復。看來佩萊格里在毫無惡意之下,不小心說漏了嘴,說布盧姆有殺害特莎的嫌疑。或許賈斯丁相信了這種說法,拔腿就去。很難過。實在令人非常難過。”

伍德羅自己的觀點永遠在變動,一時之間,他成了這種難過之情的化身。他是充滿愛心的英國公務員。他是羅馬大法官,判決時溫吞,判刑時更加溫吞。他是熟稔世間事務的人,從不懼怕困難的決定,卻決心讓自己最靈敏的直覺主宰一切。由於自認表現精彩,一時膽大起來,覺得可以自由隨興發揮。

“身處賈斯丁狀況的人,其實經常有其目的,而他們本身或許沒有察覺出來。他們像是飛機設定為自動駕駛的狀態,等待藉口來做出無意識間已經計劃進行的事。有點像是自殺。如果有人開了一點玩笑,結果呼的一聲,觸動了扳機。”

他是不是講太多了?講太少了?他是不是偏離了主題?吉妲擺一張臭臉給他看,活像憤怒的預言家,而多諾霍蒼老昏黃的眼睛後面隱藏了伍德羅無法解讀的資訊。輕蔑?憤怒?或者只是永遠都帶有的那種神態,那種與你目標不同、出身不同、退路不同的神態?

“不過,賈斯丁目前腦子裡想的是什麼,最有可能的理論,也是與現有證據最符合的一個,也是外交部心理醫生支援的理論,是賈斯丁走上了陰謀之路,後果可能不堪設想。如果無法面對現實,就幻想出一個陰謀。如果無法接受母親因癌症病死,那就怪罪主治醫生,也怪罪外科醫生,也怪罪麻醉師,也怪罪護士。因為這些人站在同一陣線。而且偷偷聯合起來解決掉她。這種想法,似乎正是賈斯丁看待特莎兇殺案的想法。特莎不只是遭到先奸後殺,特莎是跨國陰謀的受害者;她不是因為年輕貌美又運氣太差才死於非命,而是因為他們要她死。至於他們是誰——恐怕就要靠各位自己來詮釋了。有可能是你家附近的蔬果商,或是前來按門鈴推銷雜誌的救世軍女士。他們全都有份,他們全都陰謀殺害特莎。”

傳出零星尷尬的笑聲。是他講得過火了,還是他們表示認同?振作一點。你離題了。

“或者依賈斯丁的立場來看,兇手可能是莫伊的手下,是大型企業,是外交部和我們在場的各位。我們全都是敵人,全是共謀者。賈斯丁是惟一知道這點的人,這也是他疑神疑鬼的一部分。在賈斯丁的眼裡,受害的人不是特莎,而是他自己。如果你設身處地為賈斯丁著想,你的敵人是誰,要看你最後聽信的是誰,最近看到的是哪本書,哪份報紙,看過哪部電影,當時心情怎樣。湊巧的是,我們聽說賈斯丁酒喝得很兇,只是我認為他在這裡上班時並無這種惡習。佩萊格里說中午請他在俱樂部吃飯,結果花掉他一個月的薪水。”

又傳來零散緊張的笑聲,幾乎每個人都笑了,除了吉妲之外。他繼續以溜冰的美姿說下去,一面欣賞自己的步法,在冰上畫出圖形,旋轉、滑行。你生前最痛恨的,就是我這一面,他上氣不接下氣地告訴特莎,一面踮腳尖旋轉,然後回到她身邊。就是這種聲音才拖垮了英國,我們共舞時你以調皮的語氣說,<b>就是這種聲音炸沉了一千艘戰艦,而這些戰艦全是我們的海軍</b>。好好笑。小女生,你現在給我仔細聽這個聲音。聽聽我巧妙撕毀你丈夫的名譽,要感謝的是佩萊格里,以及我待在外交部最誠實的資訊司接受洗腦的五年光陰。

一陣噁心感襲上心頭,因為一時之間他痛恨自己相互矛盾的本性中每副沒有感情的面具。就是這種噁心感,他本來有可能借口逃出辦公室,推說要打一通緊急電話或是內急,或是隻是暫時逃避自我;或是讓自己踉踉蹌蹌回到這張辦公桌,開啟抽屜取出一張公家藍色信紙,以宣佈愛慕之情和魯莽的承諾填滿內心的空虛。是誰害我變成這樣的?他一邊講話一邊想。是誰造就了現在的我?是英國嗎?還是我父親?是我上的學校嗎?還是我那個被嚇壞了的可悲母親?或是為祖國撒了十七年的謊所造成的?“<b>我們都到了一個年齡,桑迪,”你好心告訴我,“童年已無法拿來當做藉口。以你的情況來看,你的問題是,那個年齡會是九十五左右</b>。”他繼續說下去。他又變得伶牙俐齒了。

“賈斯丁究竟是幻想出什麼樣的陰謀,而我們究竟在其中扮演什麼樣的角色,我們在高階專員公署的人,我們是否跟共濟會成員站在同一陣線,或是跟耶穌會信徒,或是跟三K黨,還是世界銀行。這一點,我恐怕就無法說明了。我能告訴各位的是,他人在外面跑。他已經含沙射影作出幾項嚴重的指控。他說話的可信度仍舊非常高,個性仍舊非常隨和——一直都是,現在完全有可能的是,明天或是三個月後,他會找上門來。”他再度集中精神,“到那個時候,各位——不管是集體或是個人——都必須接受指示行動。對不起,這不是要求,吉妲,這是直截了當的命令,不論你個人對賈斯丁的感情如何,相信我,我也不例外,他做人溫柔、親切、慷慨,我們全都清楚。不管是白天、晚上,不論是幾點,他一出現,務必通知我。波特回來的話請通知他。或者——”瞥他一眼——“邁克·米爾德倫。”他差點說成小米德,“如果是晚上,立刻通知公署值班警察。在媒體或警方或任何其他人找到他之前,先通知我們。”偷偷觀察吉妲的雙眼,似乎變得比以前更加深邃,更加有氣無力,多諾霍的雙眼病態更重,粗鄙的希拉的雙眼則與鑽石同等堅硬,一眨也不眨。“為了方便起見,也為了保密,倫敦方面幫賈斯丁取了個代號——荷蘭人,取自《漂泊的荷蘭人》。如果碰巧的話,機會是微乎其微啦,不過這個人精神狀態非常不穩定,手裡有花不完的鈔票,如果碰巧遇見他的話,不管是直接、間接、聽說或是其他方式,或是已經跟他接觸過,為了他著想,也為我們大家著想,請拿起電話,不管你身在何處,請說,‘是有關荷蘭人的事,荷蘭人正在做這或做那。我收到荷蘭人的來信。他剛才打電話或傳真過來。或是寄電子郵件過來。他正坐在我前面的扶手椅上。’是不是完全聽懂了?有問題請發問。什麼問題,巴尼?”

“你剛才說‘含沙射影作出嚴重的指控’。物件是誰?有什麼好含沙射影的?”

這是危險地帶。這一點,伍德羅在波特·科爾裡奇的加密電話上與佩萊格里討論良久。“有跡可循的地方似乎少之又少。他對製藥之類的東西很著迷。就我們所能推測的是,他說服了自己,某種藥品的廠商,以及發明者,都涉及特莎的命案。”

“他以為特莎的喉嚨沒有被劃破嗎?屍體都看到了哪!”講話的又是巴尼,語氣裡表現出作嘔的感覺。

“有關藥品的事,恐怕要追溯到她住院那段不快樂的時光。那藥害死她的孩子。陰謀理論就是從這裡開始。特莎向廠商申訴,結果廠商連她也一起幹掉。”

“他危險不危險?”多諾霍的希拉問,據猜測是藉此展現給所有在場人士看,她的所知並沒有比其他人多到什麼地步。

“他是具有危險性。那是倫敦方面的看法。他的主要目標是生產毒藥的製藥公司。解決之後,就將箭頭指向開發藥品的科學家。然後目標對準負責經銷的人,換言之就是在內羅畢的進口商,也就是三蜂之家,所以我們可能有必要警告他們。”多諾霍的表情絲毫不為所動。“容我重申,我們的對手是外表理性而鎮定的英國外交官。別以為是什麼頭髮沾了灰,穿了黃色吊帶,還口吐白沫的瘋子。外表上,他是我們全都記得又喜愛的老兄,談吐圓滑、衣裝整齊、相貌堂堂、有禮到嚇人的地步。然後他開始對著你大喊什麼世界級的陰謀,害死了他的兒子和老婆。”語氣暫停。在心中暗暗記下——天哪,這男人還真有種啊!“悲劇一樁。比悲劇還慘。我認為所有接近他的人一定都有同感。不過,正因如此,我不得不大聲疾呼,別動感情,拜託。如果碰到荷蘭人,請立刻通知我們。可以嗎,各位?謝謝。既然來了,有沒有其他事?什麼事,吉妲?”

如果說伍德羅在解讀吉妲的感覺時煞費苦心,這次總算貼近了她的心境,比他想像的還要近。她正要起身時,包括伍德羅在內的其他人都還坐著。她很清楚這一點。她起身為的是讓人看見。不過她站起來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因為一輩子從沒聽過這麼多惡毒的謊言,因為她一時衝動,簡直無法乖乖坐著聽完。所以這個時候她站著:表示抗議,表示激憤,準備在伍德羅臉上烙上“騙子”兩字;因為在她目前為止短暫而困惑的生命中,她從沒遇到過位元莎、阿諾德和賈斯丁更好的人了。

這一點,吉妲很清楚。不過當她視線掃過整間辦公室,看到國防隨員、商務隨員和高階專員的私人秘書米爾德倫,所有人都轉頭面向她,她的視線直接穿透桑迪·伍德羅虛偽造假的雙眼,知道自己不另想辦法不行。

特莎的方法。不是出自懦弱之心,而是以戰術取勝。

如果當面罵伍德羅是個大騙子,是能夠贏得一分鐘的光榮,算不算光榮還是問題,隨之而來的是某些人對她的駁斥。那樣的話,她又能證明什麼?什麼也無法證明。他的謊言並非憑空捏造,而是精心策劃,以偏光鏡頭將事實轉為怪獸,繼而讓怪獸變得像事實。

“什麼事,吉妲,親愛的?”

他的頭向後仰,眉毛上揚,嘴巴半開宛如唱詩班指揮,彷彿他正要開口跟她合唱。她很快從他身上移開視線。老頭多諾霍的臉孔全是向下的線條,她心想,修女院的修女瑪莉養了一條長得像他的狗。獵犬的臉頰稱做下垂的上唇,賈斯丁告訴過我。昨晚我跟希拉打羽毛球,她也在觀察我。讓吉妲自己很驚訝的是,她竟然聽見自己對著全辦公室的人發言。

“桑迪,現在建議這個可能時機不對,或許擱幾天再提比較好,”她開始說,“因為最近事情太多了。”

“什麼事情要擱幾天?少逗我們了,吉妲。”

“我們剛接到世界糧食計劃署的詢問。他們非常急著想知道我們要派EADEC的哪個代表去參加下一個消費者座談會,討論顧客自給自足的問題。”

謊話一個。一個與工作有關、有效又可以接受的謊言。她靈光一現,想出了騙局,從記憶中挖出一個熱切的邀請,改裝成聽來像非立即回覆不可。萬一伍德羅要求看公文,她一點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幸好他沒問。

“顧客什麼的,吉妲?”伍德羅詢問,聽眾間傳出輕微笑聲,具有洗滌悲情的效果。

“就是所謂的救濟配置,桑迪。”吉妲以鄭重的口吻回答,從那份通知裡再挖掘出一個術語,“一個小區如果收到相當多的救濟糧食和醫療援助,在救濟單位撤退後,當地人應該如何自給自足?問題就是這個。捐獻者必須採取什麼樣的防備措施,以確定撤退後當地仍有適當的後勤補給,不會發生不當短缺的情形。就是為此舉辦內容很豐富的研討會。”

“這個嘛,聽起來很合理。這種童軍大會要開多久?”

“整整三天,桑迪。星期二、星期三和星期四,很有可能會延長。不過我們的問題是,現在賈斯丁走了,我們派不出EADEC代表。”

“那麼你是想知道自己能不能代替他去,”伍德羅大聲說,外帶一笑,笑聲表示自己很懂美女愛用的詭計,“在哪裡舉行啊,吉妲?在罪惡之城嗎?”他自己為聯合國總部取的綽號。“其實是在洛基丘莒,桑迪。”吉妲說。

親愛的吉妲:

我沒有機會告訴你,特莎有多疼你,多珍惜你們兩人共處的時光。不過反正你也已經知道了。感謝你給了她這麼多東西。

我有件事情想請你幫忙。這只是個請求而已,所以請不要因此而煩惱,除非你自己心甘情願去做。如果你出遠門的時候碰巧來到洛基丘莒,請與一名蘇丹女子聯絡,她名叫莎拉,是特莎的朋友。她會講英文,在英國統治時期曾在英國人家幫傭。或許她能稍微解釋到底為什麼特莎和阿諾德要北上到洛基去。這只是直覺而已,不過我覺得現在回想起來,他們當時很興奮,不太像是去參加為蘇丹女人開辦的性別意識講習班!果真如此的話,莎拉可能會知道。特莎動身前一晚幾乎睡不著覺,而且互道晚安時,平常感情就很豐富的她表現得出奇熱情,像是羅馬詩人奧維德所謂的“最後一次道別”,只不過我猜當時我們兩個都不知道。如果你有機會寫信,請寫到這個在義大利的地址。但是,請不要過於勉強。再次感謝你。

賈斯丁敬上

不是荷蘭人。是賈斯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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