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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讓他感興趣的,還是那華麗的傢俱和室內那些矮灌木。以外,他對一棵橘子樹也稱羨不已。他碰碰樹上的一個果子,摸摸葉子,然後裝模作樣地拿起手指來聞了聞,看看它們是不是真的。他心中有一股悶氣,連他自己都說不出是為了什麼。我想,大概是因為他從沉醉的世界裡被人喚醒,被人孤立,被人叫出名字吧!漢娜說,這是我最怕的一件事。

我也記得我曾經以為他的樣子一定很高雅。結果我錯了,憑他那一身破舊的衣服?不過他的舉止,他褪了色的騎士精神,還有他天生的禮貌,還依稀可見高雅的影子,即使他自己有意不表現出禮貌。

“你們不該只有姓而無名吧!老兄們?”巴雷巡視完房間之後,向大家問道。

“我們不但有姓,而且也有名字。”克萊福說。

“我這麼問,是因為有一位利比先生上星期找過我的女兒安西雅,說他是什麼稅務員,還跟她胡謅,說他要調整一些不公平的稅賦。”

“既然聽他這麼講,我想他八成也就是了。”克萊福說,臉上一副根本不屑說謊的樣子。

克萊福的臉活像是當他還是個活蹦亂跳的孩子王時,就已經被人給做成木乃伊了似的。巴雷看著他的臉,看著那臉上冷峻、聰明卻空洞的眼睛,好似他面板下的灰塵都被他看在眼裡了。之後,他轉向沃爾特,沃爾特是個圓胖、頭髮稀疏、看起來很好玩的人,像那個愛吹噓的莎劇人物福斯塔夫。然後,他的目光又轉向鮑勃,鮑勃給人感覺有一種貴族氣息。他年紀較大,也表現出叔叔般的穩重和安詳。他身上的衣服不是灰,也非藍,而是棕色的。鮑勃懶洋洋地坐著,兩腿伸得老長,一隻胳膊橫擱在另一張椅子上晃呀晃的。他的上衣口袋裡,一副金邊的老花眼鏡露出了半截。而那破爛的皮鞋鞋底好像一隻熨斗。

“巴雷,我是這個家庭裡的外人。”鮑勃說,他懶洋洋的波士頓語調讓人聽了很是舒服,“除此以外,我想我也是這兒最年長的人,我並不想在這兒只當個傀儡。我今年已經五十八歲了,託老天的福,我現在任職於中央情報局,你大概也知道,就是那個位於弗吉尼亞州蘭利的中情局。我的確是有姓,但我不願意跟你講,因為即使我說了,也一定是假的,那樣對你是個侮辱。”他舉起了他那只有斑點的手,隨便地敬了個禮。“很榮幸能見到你,巴雷。讓我們開開心心地做點有益的事吧!”

巴雷轉向奈德。“這是集會呀!”他說,不過話裡倒也沒有什麼敵意。“我們現在到哪裡去?尼加拉瓜?智利?還是薩爾瓦多?如果你要暗殺一位第三世界的領袖,我絕對聽命。”

“不要說大話!”克萊福呵斥道,不過說實在的,吹牛,對巴雷來說,根本算不得什麼罪過。“我們和鮑勃是同類,乾的事也一樣。我們這兒有一份官方秘密檔案,希望你能在上面簽字。”

就在這時,克萊福向我這方向點了點頭。他這一點頭,巴雷才注意到我的存在。在這種場合裡,我總是會坐得離大家遠一點,而今晚也不例外。我想這是由於在我的內心深處,還對擔任法官存在著幻想吧!巴雷看了看我,剎那間,我被他那種像動物一般直射的目光攪得惶惑不安。這種目光似乎不應該出現在他這種不修邊幅的人身上。巴雷注視著我,看我不置可否後,重新又把目光轉向了房間,進行更進一步的審視。

房間的擺設的確豪華。他大概以為克萊福就是這兒的主人了吧!克萊福當然會喜歡這間房子,因為他充其量是個中產階級,而這間房子之豪華,還有許多是克萊福尚未見識過的。房子裡有精雕細琢的椅子,美輪美奐的印花棉布沙發,牆壁上還點綴著電子蠟燭。我們這群人所使用的桌子大得可容納整個停戰典禮的來賓。桌子放在一間地板較高的壁凹處,旁邊圍著插了塑膠攀緣植物的阿里巴巴大罐子。

“你為什麼沒去莫斯科?”克萊福不等巴雷定下來,就先發制人地問道,“他們在那兒等你,你租了一個攤位,還訂了機票和旅館。可是你非但沒有露面,錢也沒付,反而跟一個女人到里斯本來,請問原因何在?”

“難道你要我跟個男人到此不成?”巴雷反問道,“我是跟一個女人到這兒,跟一隻俄國鴨子到這兒,又幹中情局什麼事?”

他往後拉了張椅子坐下,不是表示服從,而是抗議。

克萊福向我點了點頭,我於是起身走到那張大得荒唐的桌子邊,把那張官方秘密檔案的表格放在他面前。我從背心口袋裡掏出一支筆,用死寂的嚴肅神態遞給了他,但他的目光卻緊盯著房間外的一個點。據我觀察,他不僅今晚如此,日後的幾個月內也經常重複這種舉動。每當他如此張望,我們就知道他已拋下眼前一干人等,進入了他自己飽經滄桑的時空。我也見他經常突然打斷大家嘈雜的談話,好像是迫不及待要將一個無形的惡鬼趕走。我更注意到他無故地扣了扣手指,似乎是在說:“那麼,就這麼說定了。”而其實呢,大家都知道,原先根本就沒有人建議過什麼。

“你是籤這份檔案,還是不籤?”克萊福說道。

“如果我不籤,你要怎樣?”巴雷反問道。

“我不會怎樣,但我現在要鄭重地當著證人的面告訴你,這個會議以及我們之間的談話內容都是機密。哈瑞是律師。”

“他說的是真的。”我說。

巴雷把那份檔案推到桌子的另一邊去。“那麼,我告訴你,如果你逼我,我就把它的內容給漆到屋頂上去,讓大家都看到。”他說這話的時候,表情也同樣的冷靜。

我帶著那支筆,回到了我的座位。

“在你離開以前,你把倫敦也弄得一團糟,”克萊福一邊說著,一邊把那份檔案放入卷宗裡,“到處都是你欠的債,沒有人知道你身在何處。你那幾位情婦也到處在找你,她們終日惶惶,如喪考妣。你到底要毀掉你自己,還是要毀掉什麼人?”

“我繼承了一堆羅曼史小說。”巴雷說道。

“這是什麼意思?”克萊福對自己的無知毫不知羞地說,“你指的是不是一堆下流書,卻故意美其名而言之?”

“我的祖父為女傭們出版了一堆小說。那時候,大家都有女傭,我的父親管這種書叫做‘通俗小說’,而且繼承了這個傳統。”

鮑勃此時覺得有必要來安撫一下這位客人。“巴雷,羅曼史小說並沒有什麼不好呀!至少比那些狗屁不通的東西要好得多。我太太就一箱一箱地讀,對她也沒什麼害處呀!”

“如果你不喜歡你出版的書,為什麼不改行?”克萊福問道。其實,他除了公務卷宗及右翼新聞以外,平常什麼也不讀。

“我有一個董事會,”巴雷好像一個玩累了的小孩,倦容滿面地答道,“我還有基金會,有來自家族的股東,有姑媽們,他們喜歡那種老式的常銷書,也就是什麼什麼大全啦,或羅曼史小說、電視及電影小說、大英帝國鳥類大全……”他看了看鮑勃,接著說,“又如中情局內幕等書。”

“那你又為什麼不去莫斯科的有聲圖書展呢?”

“我姑媽們把它給取消了。”

“你能不能解釋一下?”

“我想我能把公司帶到有聲出版的領域。那些親戚得知了,他們認為我不行。這就是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

“所以,你就溜了。”克萊福說,“有人阻礙你的時候,你是不是都這樣?你最好告訴我們這封信裡談的是什麼玩意兒。”他看也不看巴雷,徑自把那封信順著桌面推給了奈德。

這不是信的原本。原本在蘭利,正在那兒接受最詳細和精密的檢查。從比對指紋到檢驗退伍軍人症病毒,沒有一樣能逃得過他們的法眼。遞給奈德的,是一份經由奈德特別指示而預備的副本,是一個上有卡佳手書“巴託洛梅·斯科特·布萊爾親啟,急件”字樣的信封,克萊德遞給奈德又遞給巴雷。沃爾特用他的手指頭抓了抓頭皮,鮑勃則神色安然,好像是捐錢給人的老好人。巴雷往我這邊看了看,好像他已經指定我做他的律師。我拿這個幹什麼?他的目光中顯示了這個疑問,我仍然不為所動。我現在不是任何人的律師,我所服務的單位是情報局。

“慢慢讀。”奈德警告他說。

“你儘管慢慢讀,巴雷。”鮑勃說。

上個星期,我們所有人幾乎都耗在這封信上了。我邊想邊觀察巴雷。他拿著它,近看、遠看、前看、後看,圓形眼鏡搭在前額,活像腦袋上長了一對凸眼睛。他們聽不進去或摒除掉的意見已經多得不計其數了。蘭利的六位專家說這封信是在火車上寫的,倫敦的三位專家則說是在床上寫的。還有人說是在急急忙忙的狀態下寫的,或是在開玩笑的時候寫的,也有可能是在談戀愛的時候或在恐懼當中寫的。有人說那是男人寫的,也有人說那是女人寫的。有人說是用左手寫的,而又有人說是用右手寫的。寫這封信的人,他的母語是西里爾語、是拉丁語,或兩者都是,或兩者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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