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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里高利耶夫是否感覺到周圍湧起一股警覺的氣氛,所有人的姿勢都凍結不動了?他是否注意到,史柯戴諾與狄·席爾斯基的眼睛追索著史邁利毫無表情的臉,凝神注視?還有,米莉·麥克雷格靜悄悄地溜進廚房,再次檢視她的錄音機,以免在狠心上帝的作為下,主機與備用的機器都同時故障?他是否注意到,耐心地舔著拇指與食指,翻動筆記本的史邁利,此刻幾乎像東方隱士般謙遜自抑,完全沒有興趣似的把整個身體縮排那件滿是皺摺的棕色斜紋旅行外套裡?

至少,託比全注意到了。託比坐在電話旁的陰暗角落裡,從這個視野極佳的位子,他可以觀察到房間裡的每一個人,卻又讓別人無法觀察他。就算是一隻蒼蠅飛過地板,託比那銳利的目光也能記錄下它完整的冒險旅程。託比甚至描述了自己的症狀,頸周的部分有發熱的感覺,喉嚨和胃的肌肉都打結了。託比不僅忍受了這些不適,還把這些牢牢記住。但是,格里高利耶夫是否對這些氣氛有反應,又是另一回事了。他很可能仍只沉迷在以自己為中心的角色裡。電話的勝利刺激了他,振奮起他的自信心。顯然如此,因為當他再次發言時,他首先陳述的,不是有關卡拉處的事,而是他身為小娜塔莎愛人的英勇行為:“像我們這種年紀的人,需要一個這樣的女孩。”他對託比眨眨眼,“她們會讓我們變回年輕人,像我們以前一樣。”

“很好,你獨自飛到莫斯科。”史邁利非常急躁地說,“會議進行期間,你被找去參加一場面談。請從這裡開始。我們不能浪費整個下午,你知道的。”

會議從禮拜一開始,格里高利耶夫順從地重新開始他的正式告白。到了禮拜五下午,我回到招待所,收拾東西,打算帶到愛芙朵琪亞的公寓,共度我們的小小週末。但是,卻有三個男人找上我,命令我跟他們上車,也沒多作解釋,比你們還不如——瞄了託比一眼——說我受命接受一項特殊任務。在路上,他們告訴我說,他們是莫斯科中央第十三處的人,在莫斯科官場,每個人都知道那個單位全是精英。我的印象是,他們是聰明人,幹他們那一行的人,請恕我這麼說,才智都不太高,但他們超過一般的水準。我感覺他們可能是官員,而不只是打雜的人。儘管如此,我並不太擔心。我相信,一定是因為某些機密事務需要我的專業經驗,就是這樣。他們很殷勤,所以我甚至有些飄飄然……

“路程花了多少時間?”史邁利一面打斷他的話,一面還在寫字。

穿過市區,格里高利耶夫模糊地回答。穿過市區,然後駛進鄉間,直到天黑。直到我們見到一個像僧侶的小個子男人,坐在一間小房間裡,看著應是他們的主子。

再一次,託比認為自己見證了史邁利控制這種場面的不凡能力,而這也正是史邁利專業能力的最佳證明,當然也證明了他對格里高利耶夫的完全控制。在格里高利耶夫冗長的敘述過程中,他從來沒有一句過度急切的追問,聲音的抑揚頓挫裡也從來沒有一絲最微小的破綻來背離他在這場審問裡為自己設定的無個性角色。託比堅稱,史邁利掌控整個場面,“像手上握著畫眉鳥的蛋”。舉止稍有不慎,就可能毀了一切,但他絲毫沒有。而託比更喜歡把卡拉的真正身影首度出現這個關鍵的一刻,奉為至高無上的典範。其他的審問者,在聽到“一個像僧侶的小個子男人,看似他們的主子”時,一定會催促對方多作描述,比如他的年紀、階級,他身上的衣服、抽的煙,你怎麼知道他是他們的主子?但史邁利沒有。史邁利強掩不耐煩似的用原珠筆敲著簿子,用備受折磨的聲音告訴格里高利耶夫,自此而後,請別省略事實的細節:

“讓我再問一次。路程花了多少時間?請就你所記得的,儘量精確描述。讓我們從這裡繼續。”

格里高利耶夫垂頭喪氣地道歉。他會說,車子以相當快的速度開了約四小時,先生,也許更久。他現在想起來,中途他們兩度停下來去上廁所。在四小時之後,他們進到一個戒備森嚴的區域——不,先生,我沒看見告示標誌,警衛都穿便服——然後又開了至少半個小時,才抵達中心。像個夢魘,先生。

再一次,史邁利出聲反駁,建議他別那麼激動。這怎麼會是夢魘呢,他想知道,格里高利耶夫不是剛剛才說自己並不害怕?

好吧,不完全是夢魘,先生,更像是一場夢。在這個階段,格里高利耶夫越來越覺得自己是個貧困的農民,被帶到地主——他用俄文說出這個名詞,託比加以翻譯——面前。所以他並不害怕,先生,因為他無法控制這些事,所以也沒有人能責怪他。但當車子終於停下來,一個男子伸手抓住他的手臂,警告他說,從此時開始,他的態度要完全改變。“你將要見到蘇聯偉大的鬥士,也是極有權勢的人士。”那人告訴他,“如果你對他不尊敬,或企圖說謊,你可能再也見不到你的妻子和家人。”

“這人叫什麼名字?”格里高利耶夫問。

但那人毫無笑容地回答說,這位偉大的蘇聯鬥士沒有名字。格里高利耶夫問是不是卡拉本人,因為他知道第十三處首腦的化名叫卡拉,但那些人還是隻說,偉大的蘇聯鬥士沒有名字。

“所以,夢境就開始變成夢魘,先生。”格里高利耶夫低聲下氣地說,“他們也告訴我說,我應該告別我的愛情週末。小愛芙朵琪亞會另尋新歡,他們說。然後,其中一個人笑起來。”

此時,極大的恐懼攫住他,格里高利耶夫說。接著,他踏進第一個房間,邁向第二扇門,他害怕得雙膝發抖。他居然還有時間替他心愛的愛芙朵琪亞擔心。這個超乎尋常的人是誰,他心懷恐懼地想,他甚至比格里高利耶夫自己還要先知道,他允諾與愛芙朵琪亞共度週末?

“所以你敲了門。”史邁利一面說,一面寫著。

他叫我進去!格里高利耶夫繼續敘述。他坦誠告白的熱忱一發不可收拾,他對審問者的依賴也一樣不可收拾。他的聲音變大了,他的手勢更豐富了。託比說,他彷彿是想用肢體的動作誘使史邁利擺脫沉默寡言的態度;然而事實上,是史邁利佯裝的漠不關心的態度,誘使格里高利耶夫更加奔放。我發現自己置身在一個不大也不豪華的辦公室,先生,不太符合資深官員與偉大蘇聯鬥士的身份。那是個小房間,簡陋得像監獄牢房,中央有一張舊木桌,還有一張供訪客坐的硬椅子:

“想像一下,先生,一位偉大的蘇聯鬥士與權貴人士!他所擁有的,就只有一張舊書桌,惟一的照明是一盞劣質的燈!書桌後面,就坐著那位教士,先生,一個完全不裝模做樣、沒有虛偽矯飾的人——一個經驗豐富的人,我敢說——一個根植於自己國家的人。他的眼睛很小,目光直率,灰色短髮,抽菸時習慣雙手交握。”

“抽什麼?”史邁利問,一面還在寫。

“嗯?”

“他抽什麼?這個問題夠簡單了。菸斗,香菸,還是雪茄?”

“香菸,美國煙,整個房間都是香菸的味道。就像在波茨坦一樣,當時我們和柏林來的美國官員談判。我想‘如果這個人一直都抽美國貨,那麼他一定是個很有影響力的人。’”格里高利耶夫興奮地轉頭面向託比,用俄文再說一次重點。抽美國煙,持續地抽,他說,想想看,要拿到這麼多香菸,得花多少錢,需要多少影響力!

接著,史邁利依舊秉持他那賣弄學問的神態,要求格里高利耶夫表演一下什麼叫抽菸時“兩手交握”。他面無表情地看著格里高利耶夫從口袋裡掏出一支棕色的木質鉛筆,圓胖的雙手在面前相扣,鉛筆握在兩手之間,笨拙地把筆塞進嘴裡,就像有人用兩手握馬克杯喝東西似的。

“就是這樣!”他解釋說,心情再度變得輕鬆愉快,高聲笑著用俄文對託比大叫,但託比覺得不適合翻譯,事後在記錄中也只寫著“穢語”二字。

教士命令格里高利耶夫坐下,然後花了十分鐘,詳盡描述格里高利耶夫與愛芙朵琪亞愛情故事的細節,以及他的另外兩段婚外情,一段在波茨坦,一段在波恩,物件都是他的秘書,最後不知為何都上了他的床。此時,如果格里高利耶夫所言屬實的話,他表現出了勇敢的行為。他站起來,追問道,他穿越大半個蘇聯,難道就是為了來參加道德法庭的審判:“和秘書睡覺又不是很罕見的事,即使在政治局也是如此。我向他保證,我沒和外國女孩有越軌的行為,只有蘇聯女孩。‘這我也知道,’他說,‘但這對格里高利耶娃來說可沒什麼差別。’”

接著,還是很讓託比驚訝的,格里高利耶夫又爆出一陣嘶啞的笑聲;雖然狄·席爾斯基和史柯戴諾也謹慎地跟著笑起來,但格里高利耶夫的笑聲比其他人都持續得更久,所以他們只好等待笑聲停歇。

“請告訴我們,拜託,為什麼你稱為教士的這個人會找你去?”史邁利縮在他的棕色外套裡說。

“他告訴我說,第十三處在波恩有一項特別的任務要交給我。我不應該向任何人透露,包括我的大使在內,這項任務對他們來說太過機密了。‘但是,’教士說,‘你應該告訴你的妻子。依據你個人的狀況,你不可能保有任何秘密,又不讓妻子知道。這我很瞭解,格里高利耶夫。所以告訴她吧。’他說得一點都沒錯。”格里高利耶夫評論說,“他真是聰明!這個男人顯然很瞭解人情世故。”

史邁利翻過一頁,繼續寫著。“請繼續。”他說。

首先,教士說,格里高利耶夫要開一個瑞士的銀行賬戶。教士交給他十張百元鈔票,共計一千瑞士法郎,告訴他用這筆錢去開戶。他的賬戶不能開在波恩,因為那裡的人知道他的身份;也不能開在蘇黎世,因為那裡有一家蘇聯貿易銀行。

“瓦茲荷銀行,”格里高利耶夫毫無必要地解釋說,“有很多正式和非正式的轉匯都透過這家銀行。”

不能在蘇黎世,而要在距離波恩幾公里之外的小城——圖恩。他應該用瑞士人的身份,以葛拉瑟的名義開設賬戶。“但我是個蘇聯外交官!”格里高利耶夫反駁說,“我不是葛拉瑟,我是格里高利耶夫!”

教士毫不退縮地交給他一本瑞士護照,名字是阿道夫·葛拉瑟。教士說,每一個月,賬戶會收到幾千瑞士法郎,有時甚至會有一萬或一萬五千。格里高利耶夫會知道這些錢的用途。這是非常機密的事,教士耐心地複述,要嚴守機密,有利誘也有威脅。就像史邁利自己在一個小時之前所做的一樣,教士毫不客氣地一一詳述。“先生,你應該看看他面對我時的沉著態度。”格里高利耶夫難以置信地對史邁利說,“他的冷靜沉著,他的威嚴權勢,在任何情況下都不改變。如果是在棋局裡,他一定會大獲全勝,因為他膽識過人。”

“但他並不是在玩棋。”史邁利冷淡地反駁。

“先生,沒錯。”格里高利耶夫贊同,悲傷地搖著頭繼續述說他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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