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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瑪斯開始坐冷板凳了,人們對此並不覺得意外。不少人說,柏林站的工作這幾年來都很失敗,當然應該有人來承擔責任。另外,他年紀大了,也不適合再執行任務,畢竟特工人員的反應能力應該和網球運動員一樣出色。利瑪斯在戰爭期間的表現不錯,這個大家也知道。那時他在挪威和荷蘭的工作開展得還可以。那裡的工作結束後,上面給了他一塊獎章就打發了他。當然後來他又被徵召進來。只是可惜了他的退休金了,太可惜了。這些話是會計科的愛爾西透露出來的。她在食堂裡對人說,可憐的利瑪斯因為離職過一段時間,所以他以後的退休金只有四百鎊一年。愛爾西覺得這個規定應該改一改,不管怎麼說利瑪斯都做過特別工作。可財政部的人對這種事情盯得很緊,比以前緊多了,即便以前在曼斯頓掌權的那段困難時期,情況也比現在好得多,所以會計科也沒有辦法。

人們向新進的人員說,利瑪斯是個老派人物,喜歡打打殺殺,接受的是古板的舊式教育。上頭對利瑪斯也做得有點過分,畢竟他精通德語和英語兩種語言,並且荷蘭語也講得很不錯。他並不那麼保守,儘管他沒有受過什麼高等教育。

利瑪斯的工作合同還有幾個月就到期了,所以上頭把他安排到資金調配部混日子。資金調配部和會計科不同,它負責向國外調撥資金、為特工人員和特別行動提供財力支援。這個部門的大部分工作由一個辦公室打雜的就可以完成,只有個別涉及高度機密的工作除外。所以資金調配部被大家歸類為供人養老的部門。

利瑪斯開始墮落了。

一個人變壞,一般都要經過比較長的時間。可利瑪斯的情況是個例外。他在同事的眼裡,很快就從一個有榮譽感的男人,急速地變為一個令人討厭的酒鬼,整個過程也就只有幾個月。酒鬼會做出一些特別的傻事,他們在沒有喝醉的情況下,也會做些難以理喻的事情。而利瑪斯變壞的速度快得驚人,他變得不守信用,經常從文秘人員那裡借點小錢,卻從來不還。還時常找些拙劣的藉口,遲到早退。起初同事們還遷就他,也許是因為他的墮落讓大家不舒服,就像乞丐和殘疾人讓人不舒服一樣。人們厭惡那些不正常的人,是怕他們自己也變得不正常。最後,由於利瑪斯的健忘、無禮和怪異,他被同事們孤立了。

讓大家驚奇的是,利瑪斯對坐冷板凳毫不在意。他的意志好像在突然間崩潰了。新來的文秘人員覺得特工人員都不是凡人,人們這時就會以利瑪斯為反面典型,告誡那些新來的人。他對自己的外貌舉止越來越不注意,他去供低階職員進餐的食堂吃飯,據說他在那裡偷著喝酒。他變得很孤立,變成一個無用武之地的可憐蟲,就像一個不許下水的游泳運動員,或者一個不讓上臺的演員。

有人說他在柏林犯了錯誤,他手下的特工被人一網打盡。大家也不是很清楚,只是都覺得對他的處罰太嚴厲了。連人事部那個以做事辣手著名的人,也覺得上頭對利瑪斯有些不公。人們從他身邊走過時,會對他指指點點,就像人們見到過氣的運動員那樣。人們會說:“那就是利瑪斯,他在柏林栽了跟頭。現在變得自暴自棄了。”

不久後的一天,他消失了,沒有和任何人告別,甚至和頭兒都沒有打招呼。在大家看來,那也沒什麼奇怪的。離開特工這個行當的人,本來就不會有什麼歡送儀式。儘管如此,利瑪斯的消失還是有些突然。人們瞭解到,他是在工作合同到期前離開的。會計科的愛爾西透露了一點點訊息說,利瑪斯把他工資賬戶裡的錢都提走了,據愛爾西的意思,利瑪斯肯定是個人財務方面出了問題。其實他的退休金在月底就可以領了,愛爾西不肯透露退休金有多少,但肯定有四位數,利瑪斯真是個倒黴蛋。他的國民保險卡已經寄出了,人事部有他的地址。愛爾西當時還用輕蔑的口氣加了一句:當然了,人事部是絕不肯透露他的地址的。

有關利瑪斯有經濟問題的說法開始流傳,不知道是誰傳言說:利瑪斯的突然離開和資金調配部的賬目出問題有關。有一大筆錢不見了(據在電話總機房工作的某位女士講,那筆錢高達四位數),後來雖然大部分錢被追回,上頭還是把利瑪斯的退休金給扣了。還有人說他們不相信那是真的,他們說,如果阿歷克真要盜用資金的話,也不會傻到偷總部的錢,他應該有很多別的辦法搞到錢。認為他偷錢也是正常的事情,只是偷的方法應該會更高明一些。而那些不太認同利瑪斯有犯罪傾向的人,則把原因歸結為他酗酒成性,需要支付大筆的離婚贍養費。還有就是他原來駐國外有津貼,現在收入減少了,所以當他手上掌握大量資金的時候,想到自己沒幾天就退休了,他才做出那樣的傻事。不過大家都同意一點,那就是:如果阿歷克真的手腳不乾淨,那他就永遠完蛋了。離職安置部門不會管他的,人事部門也不會給他發推薦信。那是令大多數工作人員膽寒的情況。盜用公款是人事部門最不能容忍的行為,也是最不可能被寬恕的罪行。如果阿歷克真的偷了總部的錢,人事部門會恨他恨到死,就算他死了也不會給他一塊裹屍布。

他走後一兩週,有人開始關心他的下落。可他以前的朋友都早就和他劃清了界限,他已經成了一個讓人討厭的人,不斷地攻擊特工這個行當及其管理層。用他的話來說,特工部門就像一家大兵管理的俱樂部。他不放過任何機會攻擊美國人和他們的情報部門。和對東德“部門”的仇視比起來,他好像更恨美、英的特工部門,儘管他很少提及東德的“部門”。他還暗示是美、英的特工部門出賣了他在柏林建立起來的組織。他著魔似的攻擊,想以此獲得心理平衡,結果使那些本來了解他的人,甚至對他印象還不錯的人,都和他斷絕了關係。利瑪斯的離開也沒人太當回事,人們很快就忘卻了他,去關注新的熱點了。

他的房間又小又髒,棕色的牆壁上掛著一些照片。房間對著三座倉庫的灰色後牆,為了美觀,那邊的牆上還畫了幾扇假窗戶。倉庫頂上還住著一個義大利人家,那家人是晚上吵架,早上拍地毯,沒有安寧的時候。利瑪斯沒什麼心思收拾房間,只是買了燈罩裝上,用兩條床單把房東提供的格子麻布換了。其他的利瑪斯都不管了,還用著那些簡陋的花布窗簾、磨損的棕色地毯和笨重的粗木傢俱,弄得房間像船工的招待所。平時他花一先令從那個黃色的破熱水器上取開水。

他需要去打工,因為他沒錢,一點錢也沒有。看來他因為缺錢而挪用公款的事情是真的了。為此,特工部門對利瑪斯也沒有做什麼合適的安置。他自己起初想在工商行當找個工作,曾有一家工業黏著劑廠商考慮過他申請擔當的經理助理和人事主管工作。儘管他沒有以前工作單位的推薦信,沒有從業經驗,那家廠還是以六百鎊的年薪僱用了他。他在那家廠工作一週後,廠裡魚油的味道已經把他衣服和頭髮都燻得臭烘烘的,怎麼都無法去除,連呼吸都像有一股死魚的味道。結果利瑪斯干脆把頭髮剃得非常短,還把他最好的兩套西裝都扔了。接下來一週他開始了新的工作,到郊區向家庭主婦們推銷百科全書。可他不是那種容易被家庭主婦們所接受的人,主婦們不喜歡他,也就不會買他的百科全書。每天夜裡他都很疲憊地回到住處,夾著一套沒人要的百科全書。一週下來,他只有打電話給賣書的公司,說他一套也沒有賣出去。對方絲毫沒有覺得奇怪,只是提醒他必須把樣書送還,雙方結束關係。利瑪斯一怒之下,扔下書就走出了打電話的電話廳。他跑到一家酒吧,喝了很多很多的酒。因為付不起二十五先令的酒錢,還對一位想幫他的女人大喊大叫,結果他被人從酒吧裡扔了出去。酒吧的人發誓再也不讓他進門,可一星期後他們就忘了以前的誓言。利瑪斯在那一帶開始小有名氣了。

人們時常能看到他步履蹣跚地從樓裡出來。他話很少,沒有朋友,男女朋友都沒有,狗都不認識他。人們猜測他生活中有了麻煩,可能是逃婚出來的,也可能是別的什麼原因。他不知道東西的價格,別人告訴他也記不住。找零錢的時候,往往要把身上的口袋先摸個遍。買東西從來不記得帶籃子,總是買口袋裝東西。人們不喜歡他的出現,為他的行為覺得遺憾。人們還覺得他髒,因為他常常不刮鬍子,穿的襯衫也骯髒破爛。

住在撒得貝雷大街的一位叫邁凱德太太的女人每星期去他那裡打掃一次房間,可他從來沒對她的勞動說過一句感謝的話。她是街坊裡的訊息靈通人士,話傳得很快,因為那裡做生意的人也需要了解附近的居民,從而決定能不能賒賬給某人。關於賒賬的問題,邁凱德太太的意見是不能賒給利瑪斯。她說,利瑪斯從來沒人給他寄信,大家都覺得這是個嚴重的問題。他沒有任何照片,只有很少幾本書;她說他還有一本外國書,書還很髒。按她的估計,他剩下的錢很少了,很快就會變成十足的窮光蛋。她知道他每週四去領救濟金。貝瓦特街的住戶商家都受到提醒,沒有必要再提醒一遍了。人們聽邁凱德太太說,他酒喝得很多,酒吧的人也證實了這一點。儘管酒保和女清潔工不存在賒賬的問題,可他們的訊息傳到了那些可以賒賬的人們耳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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