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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7年,7月16日,我在這裡敲下這些文字。
請注意,如果你是一個純粹的唯物主義者,我想你已經可以離開這個頁面了。
宗教人士可能也不大適宜,因為這個故事裡沒有神,只有鬼。
市民俗博物館的現館長,同時也是霽雲觀的天師,陳知南老先生,因身體緣故,今年是第八次住院了。
老先生今年一百零一歲,對於現在的醫療水平來說,這並不稀奇。但從檢測得來的各項生理指標來看,老先生怕是時日無多。
恰逢市裡“民情民意周”活動的舉行,我於是被報社委派前往醫院採訪陳老,為做相關專題報道獲取材料。
陳老精神倒是很好,待人也很熱情,一來就招呼著我坐下。本想只稍稍叨擾一兩個小時,聽老先生講講幾十年來生活的變遷或是對未來的展望雲雲,算是讓我好交差,老先生也省下歇息的時間。
卻不知陳老竟會給我講述如此離奇的一個故事。
這個故事和我本該交給社裡的採訪材料毫無關聯,又冗長得很,卻足夠吸引人。於是一個願講一個願聽,便樂得每天在這事上花費兩個小時。
現在在陳老的囑託下,替他把這些事撰寫成回憶錄。既然是回憶錄,我本習慣性地想採用第一人稱來寫,但陳知南老先生說現在年輕人可能不大習慣,便在老先生的建議下采用小說,話本的寫法,來講述這個故事。
是鬼的故事,不是鬼故事。
這個故事要從1950年開始說起。
這年,陳知南23歲。
“老闆,你有沒有覺得這裡有點不對勁……”陳知南嚥了一下口水,緊緊跟在李重棺身後。
“我說過了,不要叫我老闆。”李重棺突然停了腳步,道,“叫名字就可以。”
陳知南跟著李重棺也停了,李重棺很久都沒再動,不知道在等什麼。陳知南環視四周,只是一片很大的花圃,黑黝黝的,唯一的光源是入口處鐵門上懸著的大燈泡,一亮一滅得彷彿隨時都會宣告壽命終結,在他們身後。
然而這裡實在是太大了,除了鐵門,廣袤得似乎沒有其他邊境。剛剛從花店外面看,裡面根本不可能有這麼大的空間。
這一片花圃,就彷彿憑空冒出來的一樣。
有些植物很高,看上去並不像普通花卉,頹然地杵在那兒,夜裡只能看到一團模糊深邃的黑影,彷彿潛藏在暗處的鬼怪妖魔。
陳知南耳後忽然有些發冷。
輕風拂過來,在花圃中漾起一陣異樣的沙沙聲。
有烏鴉嘶叫,撲騰著翅膀成群結隊地飛走了。
然後就是茲拉茲拉電流的聲音,引著電燈忽亮忽暗地閃爍著。下一瞬,“啪嗒”一聲輕響過後,那本就脆弱的燈泡“撲”地徹底滅了。
於是煙槍僅存的一點還算明朗的光亮也離人而去,只餘下月亮吝嗇施捨下零星一點慘淡的白光。
李重棺又慢慢往前挪了兩步,道:自己小心。”
“這裡……太大了。”陳知南緊張地回頭看看鐵門,抬腳往前走著,寸步不離地跟著李重棺,生怕這地方竄出什麼凶神惡煞的東西來索他的小命。
周圍太安靜了。
如果說方才還偶爾有那麼點昭示人間的奇怪聲響,那麼現在,所有聲音都好像被什麼東西吞噬掉似的,寂靜過了頭,就剩下空落落的可怖。
“嗯,”李重棺用胳膊肘輕輕推了推他,道,“燈點起來。”
陳知南:“嗯?”
李重棺眉頭一皺,淡淡道:“包裡。”
陳知南恍然,把背上揹包卸下來擱在地上,開始翻找,果真翻出一個馬燈來。倒了油劃了火柴點著,才提了包起身,把燈遞給李重棺。
陳知南完成這一系列動作之後,李重棺忽然輕笑了一下。
笑聲和周圍的氣氛實在太不搭調了,陳知南疑惑地看了眼李重棺,有點擔心這人怕不是出了什麼問題。
然後他很容易從李重棺的臉上分辨出,方才那笑裡是帶了嘲的。
“你,”李重棺伸手在揹包下面搓了一把,磨了磨手指,道,“忘了提醒你,不要把包擱在地上。”
陳知南木著臉,低頭,在暖黃色燈光的映照下,看到已經被紅色的液體浸透揹包底部。
甚至還在往下滴,甩在了他的褲子上。
“……這是我包裡東西流出來的,還是外面沾上的。”陳知南艱難開口。
李重棺指了指地上,示意陳知南往遠處看去。
“我怎麼可能會在包裡給你塞這種東西。”
花與花之間狹隘的過道上,覆了一層稠紅,還未乾透,在燈光下顯出頗瘮人的色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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