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漫不經心的審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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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平警察局拘留所長任奎是一個一動就出汗的大胖子，即便是在十二月的北平，也滿臉是汗，這讓楊登歡羨慕不已，心中想到這廝家裡肯定有暖氣，要不然怎麼能這麼愛出汗！

一身最大號的警服，緊緊箍在任奎身上，勒出一條條的肥肉，像是鼓起的包，肩膀上一槓兩顆星，說明任奎級別不低，至少也是高階委任官。

按照民國公務員制度，警察局共分為三個階層，第一級是簡任官，第二級是薦任官，第三級是委任官。

任奎拘留所長的職務，肩膀上一槓兩星的肩章，妥妥的委任官！至於楊登歡級別……

還是先轉正再說吧。

楊登歡不由自主地斜眼看了看自己肩膀上的那道曲槓，暗暗算了算自己和這個胖子的差距究竟有多大！

但是此刻任奎卻是一臉謙恭的笑容，一把握住楊登歡的手，使勁地搖晃，宛如多年不見的好友。

“青年才俊！青年才俊！咱們局裡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任奎臉上笑容可掬，一張大肥臉上綻放出來的菊花笑容特別燦爛。

但就是這張臉，曾經見過活剝人皮而面不改色！它猙獰起來，能讓整個拘留所為之顫抖。

“任所長，您太客氣了！我不過是一個小小警員而已，而且還是一個見習的，哪裡擔得起你這麼誇獎啊！”楊登歡滿面春風，神色比之任奎有過之而無不及！

《九品芝麻官》裡面不是有這麼一句臺詞嗎，你要想打敗壞人，那就得比壞人更加奸詐！臉譜化的英雄確實豪壯，但是在現實中不可能存在。滿臉正義的人要麼是偽君子，要麼第一集就去領盒飯了。

“不客氣！一點不客氣！現在你可是沈處長的心頭肉，而且就連餘局長在會上也說了，咱們局就需要你這樣的又有知識，又有才幹的年輕人！聽見了吧，就需要你！”任奎使勁晃著楊登歡的手說道。

“沈處長給您透過訊息了吧？”楊登歡使勁抽出手來。

“接到電話了，你放心，堅決執行！要不然我在江茂才隔壁給您騰出來一間？您可以二十四小時看著他！”說完任奎已經是哈哈大笑。

還是太年輕了，任奎心裡頗為鄙夷地想到。

審訊室。

楊登歡隔著鐵柵欄饒有興趣地看著江茂才。此刻的江茂才狼狽極了，原本漂亮的分頭，也耷拉下來，被汗水貼在額前，身上的白西裝早就分不出來顏色，衣服上所有釦子，即便是袖口那幾顆裝飾用的小釦子，也全部被拽掉。腰帶被收走，半截紅領帶從脖子上取下來，束在腰間，，領帶不夠長，勉強打了一個結，還得用帶著手銬提著，才不至於掉下來。腳踝上被砸上腳鐐，腳下皮鞋被脫下來，換了雙千層底的布鞋，只不過布鞋不知道被多少人穿過，鞋底已經被磨的削薄。

江茂才眼神躲閃，一副恐懼擔心的模樣，即使是偶爾翻起的眼睛，也是和楊登歡的眼神一觸即退，充滿了無助、驚恐和對未來的擔憂。

這些都是一個正常人突遭大難的正常反應，如果說不是楊登歡早就知道這孫子是漢奸，說不定就被江茂才給矇蔽了！

演技太好了！尼瑪你日本契爹欠你一個小金人啊！不行，我得好好好好觀察觀察這孫子，這水平，就算不是間諜界的天花板，那也是入門教科書般的存在！老子可以在他身上學學東西啊！

江茂才滿是驚恐神色的背後，卻是如同上緊了條似秒針飛轉動的鐘表一樣，腦子轉個不停。

從昨天晚上出事到現在，他在腦海裡反反覆覆將事件覆盤了不下幾十次。

從手中突然莫名其妙多的那把匕，不知道被誰狠狠撞出去，對面那個少爺羔子，也不知道被誰撞的踉踉蹌蹌跌過來，直到匕捅進那人胸膛，所有細節都被他回憶的一清二楚！

江茂才知道，自己被人設局了！但是現在不清楚的是設局的人，究竟是為了自己，還是自己的錢！

江茂才之所以有這種想法，是因為當時匕進入那為少爺羔子胸口的一瞬間，他聽到有人在他耳邊說“一千塊大洋，替你平事！”緊接著又聽到一個氣急敗壞地聲音“崴茄了，現羊啃窯禾子萬兒，甩瓢居米，扯了！”隨即兩個黑衣人從自己身邊掠過，自己伸手去抓，結果又不知被誰撞了一下，那兩人趁亂逃走。

這二人說的是黑話，儘管聲音小，江茂才也全部聽到了，不僅僅聽到，而且還知道這幾句黑話的意思。

崴茄，意思是壞了；現羊啃窯禾子萬兒，意思是臨時抓來挨刀子的人是秦家的人；甩瓢居米，扯了，意思是錢不要了，快點跑。

這句話連起來的意思是壞了，被殺的是秦家的人，錢不要了，趕緊跑！

聽這話意思像是江湖人物設局，目的是為了訛詐自己錢財。後來現臨時拉來的“現羊”有背景，他們招惹不起，所以就錢也不要，留下爛攤子跑了。

江茂才也不是沒有想過這有可能是特務處給自己下得套。特務處如果不懷疑自己，幹嘛在自己身邊安插了楊曉波？

楊曉波被自己收買，江茂才自認為這事做得極其秘密，應該沒人知道。

江茂才又想到對方要動自己，直接乾脆上門抓人就行了，幹嘛要費這麼大勁兒？還要搭上那麼一位少爺羔子？用秦家少爺的命來做這個局，代價大了點吧？以秦家的社會聲望，如果知道事情真相，恐怕這些人也吃不了兜著走吧！

江茂才左思右想，不斷權衡利弊，最後決定還是以不變應萬變，儘量裝出恐懼害怕無助的神情，看看這兩個警察對自己的反應。

楊登歡打了個哈欠，順手將卷宗扔給王大嘴，懶洋洋地將身子靠在椅子背上，無所謂地說道“你來問吧，我不喜歡花案，這些爭風吃醋誤殺人的案子一點技術含量也沒有，絲毫沒有挑戰性。”

終於逮著機會的王大嘴立刻興奮地問道“我問也行，不過你得給我說說下午三點那場賽馬誰會贏！”

“我餓了！給我叫一碗爛肉面吧。”楊登歡笑道。

“沒問題！只要是贏了賽馬，甭說是爛肉面，我請你上全聚德吃燒鴨子！”

“二號旋風！”楊登歡隨口說道。

王大嘴興奮地抓起桌子上電話裡，熟練地撥號，報上自己賬號密碼，大聲說道“下午三點，二號旋風獨贏，二十塊大洋。”說完之後有叮囑了一句“送兩碗爛肉面過來，地址是警察局拘留所！”

“納尼？如此的漫不經心？”江茂才心裡有些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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