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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方的休息室裡冷氣很足, 祝傑在做準備。純黑色的拳擊短褲,赤腳,潛水面料帶氯丁橡膠的專業腳套, 對著鏡子找被激怒的感覺。
很容易, 鬥籠裡的燈晃一下, 只要想起祝振海和趙雪,想起不曾謀面的馬教練和隊醫,暴怒輕而易舉。
今天也是他19週歲的生日,現在的sky是32強之一, 打上了積分榜。一上榜,就等於可以參與下注, 輸或贏他都有額外的分紅。
這感覺讓祝傑興奮。半小時後是他上榜賽的第一場, 至關重要,直接影響追求刺激的賭徒會不會在自己身上押注。
要打得漂亮,打出視覺效果, 可祝傑私心想打得快一點,薛業和祝墨還在家裡等著。
家。祝傑看向鏡子裡的自己,像個男人了。
休息室的紅門無聲無息被推開,進來一個人。祝傑起初沒在意,4強拳手才有獨立休息室, 這一間是紅方公用。男人進來也不說話,隨便看了他一下, 再靠著他放拳套的櫃門,抽出一根菸來。
“會麼?”他說。聲音非常啞, 像被人把聲帶撕過, 裂了似的。
祝傑沒動。是給自己塞名片的那個人。
穿一件淡藍色的老頭Polo衫,塑膠紐扣把胸口封得很嚴, 款式老土地站在面前,水洗白的牛仔褲。
煙沒人接,他收回去,一把半長的濃黑頭髮高高扎著,顯出窄窄的臉型。“不會?”
祝傑仍舊沒動,確認他低頭時候有個角度,像薛業。可是一抬頭就不像了,完全不同的臉。
“不抽別人的煙。”祝傑說,如果不是那個像薛業的角度,他不會說這一句。
“sky?”他開口咳了一下,嘴唇乾燥鮮紅,“沈欲,慾望的欲。有煙麼?”
果真是他。祝傑拿出自己的煙,磕出一根。
“謝了。”沈欲接過煙,卻意外地夾在耳上,又伸手,“今天和誰打?”
祝傑再磕出煙來,沈欲接過去,點上叼在嘴裡。他滿足地吸了一口,開始脫襯衫,裡面什麼都沒穿。
祝傑轉過身去:“shot,你知道麼?”
他想起張權的話,沈欲,諢號小馬哥,籠鬥蠱王,和他對拳的人贏率很低。不知道有沒有機會和他碰上。
“shot……”沈欲隨便開了一扇櫃門,“你的腿,是不是有傷?”
祝傑抗拒地回過頭,震撼了一下。
面板很白,寬肩窄髖的拳手,正面很乾淨,後背卻是龐大的紋身,佈滿整片後腰,上到肩胛。細節是什麼祝傑沒好意思看,但粗略看出有一個倒著的紅色十字架。
信耶穌?不會。基督教忌諱倒十字。右大臂死死箍著一圈細小的東西,是一串蜜蠟佛珠。
“你怎麼知道我腿有傷?”祝傑問,警覺地打量他。
“你第一場,和seven,我在三層看了。”沈欲用側臉說話,臉上的鋒利度和危險性是用大把大把的勝利堆砌出來的,“拳很重啊,你這個年齡不多見。”
祝傑又被他低頭的瞬間晃了一下,抬頭又不像了。
“你什麼意思?”他靠向龜裂的水泥牆。
“shot拳術一般,鞭腿。你腿上有傷就防他下三路,保持纏鬥。”沈欲的聲音像散發著黴味,“纏鬥時朝上打,他的鎖骨剛養好。”
“你他媽到底什麼意思?”祝傑朝牆一拳,剝落的牆皮掉下一塊。
沈欲背過去,一整副的鳳穿牡丹。“鎖骨是我打的,shot嘴很髒,善於激怒對手,別讓他壓住節奏。”說完,他走過狹窄的換衣通道,出了紅門。
祝傑看著他的後背,無法不看。他腰上的那道紋身裡,窄窄的全是被燙過的煙花。
半小時後舉牌手來叫人,和普通的拳擊賽不同,舉牌手是在籠外工作,提供下注的資料。祝傑跳上拳臺,周邊的嘶吼聲和哨聲時大時小,吵鬧異常。
敲鐘,進籠,上鎖。
燈光亮了,紅方的舉牌手將sky的名牌高高舉起,同時亮起來的還有sky的勝場次數,很新的新人。耳邊的尖叫聲瞬間變得刺耳起來,光線正直地落在祝傑前方,先昏黃,後雪亮。
shot邁步入籠,倨傲自負的表情。
你腿上有傷就防他下三路,保持纏鬥。沈欲的殘聲在祝傑耳邊響起。
他也是拳手,大家都是為錢來的,能不能相信。祝傑覺得不能,除了薛業,他誰都不信。他咬緊護齒,開始緩慢地移動,找對方破綻。
沈欲亮著紋身,在三層往下看八角籠,其餘的人,在他身邊看他。底下那個新人進步飛快,打拳帶腦子。shot的開場還是那套挑釁,罵聲不大但極盡羞辱,中英文混著來。
被激怒在拳場裡可好可壞,節奏會亂,亂就捱揍。sky是個狂野的拳手,儘管他總是防守,一旦揮拳就不帶收回,重重地打過去,將對方打懵。
速度還快,這樣的小年輕不多見,他是學過,鍛鍊過。專業性是決定體育運動的第一要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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