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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抗日援朝的總司令李如松,是一名比祖承訓更為純粹的遼東軍人。更是一代名將。

如果我們非要找個歷史人物來做比喻的話,大概只有漢驃騎霍去病最合適了。李如松就是明朝的霍去病。

我們先來看家庭成分——這兩人都是正宗高幹子弟。霍去病背後有衛青和衛皇后,靠山硬,兩位靠山的身份高到沒法再高了。不過,李如松的背景比他更厲害。李如松的爹是萬曆第一名將、雄踞北方防線二十餘年的李成梁,是大明朝的唯一和傳奇。為什麼這麼說呢?因為大明朝上下幾百年,活著就當上三公的武人,就只有他老人家獨一份,所以李成梁是唯一,是傳奇。至於皇后和大將軍,哪一朝都有無數個,李成梁當然比衛青衛皇后更牛。

李成梁一共有九個兒子,這九人裡出了五個總兵官和四個參將,一門九將,加上老爹李成梁,足足十大將,比傳說中的楊家將還多兩。李家門生故舊遍佈軍中,形成一股盤根錯節的勢力。李如松從小身邊接觸的兄弟、朋友、長輩,全是刀頭舔血的邊疆將領。從記事時起,他每天耳濡目染的,都是兵家戎事。中原的孩童們開始讀書開蒙的時候,他已經學會提槍挎弓,跟隨父親出征;當其他年輕人握著毛筆參加鄉試時,他已能夠熟稔地割下敵人的首級,拴在馬鞍上帶回去請功。在這樣一個軍中世家長大,李如松壓根沒有想過其他發展道路,彷彿天生就是要來作軍人的。

李如松的老師,也是一個傳奇。這個傳奇是傳奇人物的傳奇,因為此人經常出現於民間故事裡,他的名字叫徐渭,字文長,是著名的才子,書畫詩文都是歷史上排得上號的人物。最離譜的是,他還是嘉靖年間抗倭名臣胡宗憲的幕僚,是當時赫赫有名的平倭名軍師。

顯赫的身世與苛酷的成長環境,還有品質優良的貴族式教育,賦予了李如松鮮明的性格和極好的軍事素養。而遼東軍人的兩大特點——勇猛與驕橫——在李如松身上也都特別突出。

他作戰極其悍勇,幾乎每一戰都身先士卒,而且在身邊豢養了一大批悍不畏死的親兵,斬將奪旗,所向無前。李將軍的旌纛所在,往往就是戰鬥最激烈的地方。憑著這股天生的軍人氣質,他立下了不遜於其父親的赫赫戰功,讓李氏一族的聲威愈加煊赫。

李如松能耐大,脾氣也不是一般地大,他擔任過的每一任職位,都會留下與同僚發生激烈衝突的記錄。他在北京提督京城巡捕時,被言官彈劾行止不法;在宣府擔任總兵官的時候,跟巡撫許守謙頻生齟齬,甚至還跟參政王學書大打出手。總之只要是有他在的地方,就會有層出不窮的麻煩。

這些優點和毛病,和霍去病全然一樣,如出一轍。霍去病的戰績就不說了,大家都知道,只說毛病吧。飛將軍李廣的兒子李敢,是被霍去病在狩獵遊戲時謀殺的,而且還是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原因是李敢得罪了他姐夫衛青,他要為姐夫出氣。打仗的時候,士兵缺糧食沒飯吃了,霍去病還要士兵幫他開闢球場好玩遊戲,他吃不完的肉全部拿去倒掉也不會給士兵吃。諸如此類的貴族世家子毛病,他身上有一堆。

總結:這倆位高幹子弟,脾氣都相當不好,相當蠻橫驕縱,都是惹麻煩高手,不過同時也都是軍事高手,一時之名將,而且還都是打仗比脾氣還猛,都是中國邊境外敵的天生剋星。最後,是兩人都挺短命。

我一直覺得,這倆人其實是一個模子裡倒出來的兩兄弟。無非年齡差距大點,兩千年。

寧夏之亂的平定,讓李如松更加目空一切。寧夏圍城數月,京中精銳、宣大名將、南兵苗兵輪番上陣,都無功而返,最後還是靠著他的計謀、戰法,還有遼東兵的悍勇,這才攻破了城池。因此在他眼裡,無論是京軍還是南軍,統統都是酒囊飯袋,遼東以外再無軍人。要想打仗,那就得聽他的。

帶著未曾褪去的大勝光環,這位驕傲的將軍在十二月八日抵達了遼東,並且毫無懸念地,馬上就和經略宋應昌發生了衝突。

在大明官場,除開國那朝,之後的武將地位都天然低文官一頭。武人出身的人,最高只能當到總兵,再上一級的總督、巡撫等職,都必須是由文官擔任。李如松這時候的頭銜,是“提督薊遼保定山東等處防海御倭總兵官”,而宋應昌則是以兵部右侍郎的身份“經略薊遼山東保定等處防海御倭軍務”,等同於總督之職。兩者地位高低,一目瞭然。

按照規矩,李如松謁見宋應昌時,應該先穿戴好盔甲,在門庭處叩個頭,然後出門換身衣服再說話。說實話,這確實有點糟踐人,可文官帶兵是祖宗定的規矩,所以歷代總兵——包括李成梁在內——甭管功勳多大,都不敢壞了這個規矩。

可到了李如松這,規矩就要改一改了。李成松此時氣焰正是最囂時,我是平定了寧夏叛亂的大功臣,你來兵部才當了幾天侍郎,讓我給你叩頭?沒門!

李如松也是有理由的。我是總兵官不假,可官銜頭兩個字可是提督啊。“提督”和“經略”級別相同,我倆就是同事關係,誰也不用給誰叩。李如松這話也不假,大明從前是不給武官加提督銜的,他是破天荒頭一個得享這種殊榮的。

總之這是一筆糊塗賬,全看哪邊比較硬氣。

可說到比硬氣,宋應昌這位嘉靖四十四年的二甲進士,又怎麼比得過屍山血海裡殺出來的李如松呢?

李如松抵達遼陽以後,穿了一身便裝,大大咧咧地直接上門去拜見宋應昌,說話的時候,把屁股在椅子上稍微挪開一點,算是邊將見督撫的禮數,給後者留了點面子。

李如松的意思很明白,別跟我扯有的沒的,大爺不想低眉順眼伺候你。

對他這種一上來就打了一通殺威棒的做法,宋應昌自然不會有好臉色,可戰事當前,李如松又挾寧夏平叛之威而來,他也只能忍氣吞聲。見宋應昌服了軟,李如松士氣大漲,連帶著對宋應昌手底下兩名高參劉黃裳和袁黃也沒什麼好臉色。他在覲見朝鮮國王的時候,甚至說出了“那兩位贊畫,你不必信他們”的話,可見明軍統帥和參謀部之間的矛盾有多深。

即使是在軍隊內部,李如松同樣也不停地製造事端。

出身戚家軍的吳惟忠,帶著的三千浙兵在十一月便抵達了邊境。應朝鮮人的強烈要求,吳惟忠在請示了宋應昌之後,於十二月十四日先期渡江,十九日抵達安州。這本是正常的軍隊調動,程式上也說得過去。可李如松聽說以後,卻拍著腿大罵吳惟忠無組織無紀律,要軍法從事。

吳惟忠的浙兵屬於戚繼光系統,又是南兵,與遼東派系從來沒尿到過一壺裡。宋應昌曾經跟李如松提過,說浙兵常年抗倭,吳惟忠又是戚繼光的手下,應當重視他們對付倭寇的手段。李如松連宋應昌都看不起,更別說這些南蠻子了。

而且朝鮮人對這些南兵不加掩飾地崇拜,對遼東兵卻總帶著若有若無的鄙視。這讓李如松更加不爽。

這次他罵吳惟忠,純屬借題發揮,存心要殺一殺對方的氣焰——李如松這種對南兵深入骨髓的歧見,貫穿了此後的一連串戰役。

有趣的是,如果以血統而論的話,李如松勉強能算朝鮮族後人。他的N代祖先李英正是從朝鮮內附大明,被授予世襲鐵嶺指揮僉事,這才在大明開枝散葉的。現在他被委派前往朝鮮救援,也算是另外一種意義上的衣錦還鄉。

但朝鮮人對這位有著朝鮮血脈的中國將領並不放心,因為他誇口說了一句話:“我用八千人就能幹掉五、六萬韃子,日本人算個屁。”朝鮮君臣一聽,心中一陣抽搐。這話怎麼聽著這麼耳熟呢,好像祖承訓當初來的時候,也這麼說過。有人安慰李昖說李如松是名將,東打女真,北滅蒙古,李昖這時候已經對日本有心理陰影了,憂慮地嘀咕道:“擅長打韃子,不代表擅長打鬼子啊……”

但是現在大軍已集,換帥是絕對不可能的了。朝鮮君臣只能暗自祈禱,希望這次來的將軍比祖承訓靠譜一些。

於是,在打滅了宋應昌和南兵的氣焰,喝叱了和談歸來的沈惟敬後,躊躇滿志的李如松如願以償地把四萬大軍完全控制在手裡,在十二月十六日正式從遼陽啟程,並於二十五日抵達了義州。

主帥既動,鏖集在邊境的大明軍隊,也開始陸續渡過鴨綠江。大明的第一次東征軍團,就此開始了征程。

當時的朝鮮使者李山甫忠實地記錄到他在九連城、鳳凰城、湯站等一路上見到的情景:

一眼望不到頭的軍隊排成整齊的隊伍,從各地驛道絡繹不絕地開出來,旗號多不勝數。整個邊境都充斥著人、馬匹與裝滿糧食的大車,軍容極盛。而李如松的中軍隊伍,則是“旗麾旌節極其鮮明,乘轎戴冠,錦衣毛裘,擁衛甚盛,難見其容貌”。至於李如松本人,此時正悠哉遊哉地躲在轎子裡,跟一群哥們扔骰子賭博,破有冠軍侯遺風。

但令李山甫印象最深刻的,還是那些大明的火炮:滅虜炮、大將軍箭、虎蹲炮、佛狼機炮,還有更多型號他認不出來。李山甫試圖數清楚它們的數量,但是失敗了,光是他眼前看到的,就有四十多輛,遠處還有更多。這些巨大的鋼鐵怪物被騾馬拖曳著,炮口用稻草與布幔矇住,排成一條長龍碾過被凍硬了的遼東土地,安靜地向著朝鮮進發。

這些火炮都是宋應昌殫精竭慮從全國各地調撥而來的,編入明軍序列。他和薛藩一樣,仔細地研究過日本人的作戰方式。薛藩認為,反擊日本人的戰術應該多多準備藤甲、鳥銃,與之針鋒相對;但宋應昌的觀點略有不同,他覺得對付日本人的鐵炮戰術,沒必要跟他們針鋒相對。

他們用槍,咱們就用炮!

儘管日本人也管自己的武器叫做鐵炮,但很快他們就會知道,同樣是“炮”,威力與射程卻是天壤之別。後來的戰爭進展證明,宋應昌是有遠見的,明軍的遠端大炮成為了日本人的噩夢,成為明軍最為鋒利的一柄武器。

這些大明的精銳軍隊渡過鴨綠江時,擔任渡江總指揮的袁黃正站在岸邊,注視著人如虎、馬如龍的長長佇列,激動到不能自已。這位老人從年輕時就與倭寇結下血海深仇,轉眼這麼多年,他終於可以一償夙願,以大明鐵騎去剿滅日本鬼子。

在凜冽的寒風中,袁黃對著明軍的隊伍振臂高呼:“此汝曹封侯地也!”

萬曆十二月二十五日,李如松提督帶領四萬明軍抵達義州,得到了朝鮮國王李昖的熱烈歡迎。雙方在友好的氣氛中互相恭維,李昖還特別賜了一把寶刀給李如松以及麾下三員大將楊元、李如柏和張世爵。李如松則請李昖檢閱了大明的無敵軍團。

李昖為了讓李如松感受朝鮮人民賓至如歸的熱情,還給他說了一個故事。

相傳義州自古以來就有幾句歌謠:“莫佐理坪。盡為江水所破。當有白馬將軍。從馬耳山出來。”這幾句歌謠是什麼意思呢?

莫佐理坪是義州城西邊靠近鴨綠江的一片農地,靠近麟山堡與統江亭。鴨綠江的河道逐年南侵,逐漸侵蝕了莫佐理坪的土地。而在這段鴨綠江的對岸,恰好是一座叫做馬耳山的高山。更巧的是,李如松提督渡江而來,恰好正是騎的白馬,古老的民謠終於在今天得到了驗證!

真是難為了朝鮮君臣,為了討個好彩頭,編出這麼一個蹩腳的歌謠。不過還有比這歌謠更蹩腳的,有人還為李如松的渡江還賦詩一首:

將軍一處電光飛,白馬金鞍赤錦衣。

玉節高臨雲外迥,天戈遙指日邊歸。

胸中韜略全無敵,帳下雄兵藉虎威。

鴨綠江頭雷鼓震,東人加額望旌旗。

說實話,這也就是《三國演義》“後人有詩讚曰”的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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