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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丕現在很不高興。劉平居然沒告訴他一聲,就擅自跑掉了。這讓他覺得自己被忽視了,而且也滋生出一絲疑問:他難道是想揹著我,去搞什麼陰謀?曹丕輕輕搖了搖頭,又給否認了。本來劉平是可以一個人來的,但他主動提出讓曹丕同行,說明心裡沒鬼。想到這裡,曹丕突然又心生疑竇:他不會是真的打算把我當成一份大禮,送給袁紹吧?

這少年待在營中,心氣起伏不定,焦灼不堪。他拿起劍來,揮舞了幾下,卻全無章法。王氏快劍講究心境如冰,他現在完全不在狀態。

就在這時,徐他從帳外進來,對曹丕耳語兩句。曹丕說正好,然後抓起劍走了出去。在營帳外頭,淳于瓊把鄧展五花大綁拎了過來:“魏公子,我把人給你帶來了。”

曹丕身為“苦主”,卻替鄧展求過情。那麼按照禮數,淳于瓊不能把這個求情當真,應該把鄧展交給曹丕,親自發落。

鄧展跪在地上,垂頭不語,看樣子頗為狼狽。曹丕走過去,圍著他轉了幾圈,長劍在手裡來回擺動。有那麼一瞬間,他真的動了念頭,乾脆把鄧展一劍捅死算了。鄧展的忠誠毋庸置疑,但那一句冒冒失失的“二公子”幾乎把曹丕推下深淵,這樣的人太有風險,還是死人最保險了。曹丕不怕得罪淳于瓊,他早看出來了,這位大將的地位很超然——“超然”意味著誰也管不著,同時也管不著誰。

曹丕盯著鄧展的脖頸,面無表情地揮動長劍,把他的繩索一一挑斷。劉平的不告而別,讓他覺得應該在身邊留幾個能用之人,以備不時之需。

鄧展被解除了束縛以後,雙膝跪地,向曹丕重重叩了一個頭:“公子不計前嫌,鄧展感念無極。”

曹丕道:“你不再與我尋仇了?”鄧展抬頭道:“魏家的人情已還完。我這條命,是公子您的了!”說完他又跪在地上,重重叩了幾下,額頭出血。

曹丕露出滿意的神色,轉頭去看淳于瓊。淳于瓊對這個事態發展有些意外,他知道鄧展的強硬性格,沒想到居然這麼容易對一個少年臣服,連他也不好出言阻止。淳于瓊轉念一想,這也不是什麼壞事。他正發愁該如何安置鄧展,這個叫魏文的小傢伙倒是把這個難題解決了。

“我跟鄧展不是主僕,你想收就收吧——不過鄧展可是曹家虎豹騎的曲將,萬一曹操找你來要人……”

“從今以後,在下只以公子馬首是瞻。”鄧展避實就虛地回答。

淳于瓊摸了摸鼻子,心想我救了鄧展一命,又給他找了個合適的主家,這麼大的恩情足以抵償那點歷史陰影了,便點了點頭。曹丕把佩劍交給鄧展,鄧展倒提劍柄,割開手臂上的一片血肉,擦拭曹丕的劍身,執行死士的儀程。

鄧展從地上站起來,看了一眼淳于瓊,走到曹丕身後站好。他已經下了決心,不再從袁營逃走,而是堅守在二公子身邊。他與身旁的徐他對視一眼,心中一凜。在徐他眼裡,鄧展看到的是一種極端的漠然。

“二公子身邊什麼時候多了這麼個高手……”鄧展暗想,忽然又想到另外一個問題:“二公子刺我的那一劍,為何感覺如此熟悉?”

就在這時,外圍走過了三個人,士兵們紛紛站開。淳于瓊抬眼去看,原來是公則和劉平返回宿營地了,史阿一言不發地跟在後頭。他和東山本來只是僱傭關係,這次去交割了任務,被蜚先生順理成章地派到劉平身邊了。

“你們幾個跑哪裡去了?錯過了一場好戲。”淳于瓊放開嗓門喊道。

“哦?發生了什麼事?”公則一改在蜚先生面前唯唯諾諾的樣子,擺出一副監軍的氣度。淳于瓊把鄧展認主的事一說,公則笑道:“一日之內見兩義士,這是好兆頭啊。”

劉平轉動脖頸,看向曹丕,發現曹丕身後的那個人也正在看向自己。兩個人四目相對,雙眸同時爆出兩團火花,心跳驟然加速。

這張臉,我一定在哪裡見過!鄧展在心中吶喊,那一場雪夜的記憶慢慢蘇生。

鄧展是震驚,劉平卻已僵在了原地,手腳發涼如墜冰窟。他對這張臉不太熟悉,但對這名字卻印象深刻。正是這個叫鄧展的趕去溫縣為楊平畫像,引發了一連串危機,幸虧有了司馬懿以及一點好運氣,才算安然度過。他們一直以為鄧展已死,想不到他居然出現在袁紹營中,而且歸順了曹丕。

鄧展在和梁籍田見過天子本人,在溫縣又見過“楊平”的畫像,只要稍微一聯想,就會無限接近真相,也許已經知悉了真相……劉平實在不敢再往下聯想。

公則和淳于瓊又寒暄了幾句,各自回帳歇息去了。劉平呆呆地站在原地,腦子裡混亂不堪。他畢竟不是那種一步三計的策士,一遇到這種預想外的事件,一下就懵了。曹丕喊了他幾聲,他才回過神來。曹丕挺納悶,問他怎麼了,劉平趕緊把眼神轉開,訕訕答說忽然想到件事情,一時失神。

曹丕盯著劉平,天子可很少有這種狼狽的時候。他回頭對史阿道:“從今天起,鄧展跟你們一起行動,你帶他去宿營的帳篷吧。”史阿說了一聲是,叫上徐他與鄧展離開了。鄧展本想多看一眼劉平,但他想了想,終於忍住了,沉默著轉身離去。

他們走遠以後,曹丕這才問道:“你到底去哪裡了?”

鄧展離開以後,劉平的精神壓力沒那麼大,舉止也自然起來。他也不隱瞞,告訴曹丕說我去見了東山的蜚先生。曹丕冷著臉說怎麼不跟我說一聲,劉平解釋說事起倉促,根本來不及通知。曹丕暫時接受了這個解釋,又問他跟蜚先生談了什麼。

劉平環顧四周,確認所有人都站開了,這才悄聲道:“自然是東山與漢室合作的事。”曹丕敏銳地注意到,是“東山與漢室”,而不是“袁氏與漢室”,這說明他們達成的協議,某個小集團的利益,將在袁紹之上。他現在已經能從一些細微之處,去揣測隱藏其後的真實意圖,人在惡劣的環境下,學習的速度總會非常地快。

“看來咱們在他們心目中的價碼又提高了,以後在袁營的日子,會稍微好過一點了。”

曹丕感慨了一句,原本一臉的惱怒總算略有改觀。他的這句話,讓劉平猛然想到,他們如今是身在袁營,鄧展為了曹丕的安全,必然投鼠忌器,就算覺察真相,也一定不敢大聲宣揚。整個事情,還有轉圜的餘地。

劉平其實還有個極端的解決辦法,就是亮出自己的天子身份,借袁紹之手把曹丕和鄧展都殺死。如果是真正的劉協,一定會這麼做吧?劉平心中苦笑,意識到“仁道”堅持起來,有多麼艱難。他暗暗期望不要讓事情演變到那一步,收起這些紛亂的思緒,對曹丕說:

“我還有兩個好訊息要告訴你。”

“嗯?”曹丕眼睛一亮。

“第一,關於樊於期的人選,已經有了著落;第二,王越的動向,東山也已經掌握。”

一聽到這名字,曹丕的臉色又變得異常精彩,甚至忘了去責難劉平。

夜幕降臨之後,白馬城卻是燈火通明,二十餘隻軍用松油燈籠懸吊在城門口,把四周照得猶如白晝。東郡太守劉延和一個年輕人在門口迎候,他們身後的城門大開,一輛輛牛車正緊張而有序地魚貫而出,車上放滿了大大小小的包裹,甚至不及綁縛。

很快一支部隊從遠處的黑暗中走了出來。他們保持著嚴格的方陣,甲冑質地精良,走近城池時會反射火光,看上去像是一座閃耀著磷火與腐螢的移動墓地。劉延看到他們,微微鬆了一口氣,把身體拱得更彎。他身旁的年輕人拋著骰子,若有所思。

隊伍走到城門口就停住了,隨著數名軍官的呼號,他們迅速分成數支分隊,各自開去一個方向,很快以城門為圓心,展開成一個半包圍的保護圈,甚至還體貼地給城內的運輸隊留了條通道。

一輛奢華精緻的馬車緩緩駛入保護圈內,一直開到劉延和年輕人面前,方才停下。車簾被一隻纖細的手從裡側掀開,先是露出一大片額頭,然後探出一個人的腦袋。他的雙眸比頭頂的夜空還要黑,臉色卻白得驚人。

“劉太守守城不易,辛苦了。”郭嘉平靜地說,同時把一枚藥丸送入口中,又喝了一口水。

“這是屬下本分。”劉延斟字酌句道,面對這個比他小十幾歲的人,他一絲不敢怠慢。郭嘉看出他的緊張,揚了揚手掌:“曹公的大軍已在左近,白馬可暫保無虞,你身上的擔子,可以輕鬆些了——對了,我聽說今日正午開始,白馬城頭已經冒起了濃煙。是不是你算準了曹公早有不守之意,提前開始做遷移的準備?”

劉延嚇得遍體流汗,訕訕不敢回答。郭嘉道:“劉太守你緊張什麼。這件事做得很好。袁紹大軍瞬息即至,白馬不可久守,早晚是要撤的,晚走不如早走。你能主動揣摩曹公心思,先期而動,可是替我省了不少事。”聽他這麼一說,劉延長舒一口氣,拱手道:“郭祭酒鈞鑒,此議並非是我所想,實是楊先生諫言。”

郭嘉露出一副“早知如此”的神情,把視線放到了那玩骰子的年輕人身上:“德祖,你可真是曹公的知己哪,曹公在官渡剛一念叨撤退,你這就開始收拾行李了。”

楊修上前一步,狐狸般的面孔有一絲得逞的輕笑:“白馬就是塊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不如早走,這道理不是很淺顯嘛。”

郭嘉盯著他看了一陣,輕輕嘆了口氣:“你何嘗不是曹公的雞肋,棄之可惜,用之……”他沒繼續說下去,而是用銳利的眼神刺向楊修。後者毫不客氣地與之對視。短暫的視線交錯之後,郭嘉無奈道:“你一來,就幹掉了一員河北大將,我還真是低估你了,你說說,這叫我以後怎麼打壓你?”

郭嘉坦誠的發言把劉延給嚇了一跳,楊修卻面帶微笑,謙遜地回答道:“那是關將軍殺的,我一個隨軍策士,沒出什麼力——倒是郭祭酒,你親自跑來白馬做什麼?”郭嘉沒回答,而是把身子往旁邊讓了讓。楊修往裡看去,一陣愕然,因為在郭嘉的身旁還坐著另外一人。這人老態龍鍾,病怏怏的像是一棵行將枯萎的老樹。

“賈文和,你也來了?”楊修結結實實吃了一驚。

賈詡深深看了楊修一眼:“老夫時日不多,還想最後再來看一眼這黃河的風景。”說完還狠狠咳嗽了兩聲。楊修有點想笑,可他實在笑不出來。郭嘉、賈詡兩大策士同時蒞臨準備棄守的白馬小城,所圖一定非小。若單是郭嘉,楊修還能揣測他的用意居心;可現在又多了一個賈詡,楊修眼前立刻升起一片白霧,把他們的意圖遮掩得朦朦朧朧,難以看清。

官渡大戰已經開啟,諸方勢力盤根錯節,如果不能及時把握局勢,便如瞽翁攀山,危險之至。望著賈詡那張衰朽的臉,一種危機感在楊修心中悄然升起,原本淡定的表情也有些僵硬,手裡拋骰子的動作悄然停止。

楊修的任務很簡單,趁著官渡之戰開啟,儘可能地滲入軍中播撒種子,為漢室營造隱勢,兼之配合劉平在袁營的行動。如今張遼和關羽的伏筆已經深埋下去,楊修正打算籌劃下一步動作。偏偏賈詡在此時出現,楊修的計劃,不得不修改了。

賈詡看出楊修的變化,也把頭探出馬車來:“德祖哇,張君侯的部曲已經到了這附近,我得幫他照看著點。”楊修一怔,意識到他是在向自己解釋。張繡自從歸順曹操以後,麾下所屬大部被拆散分配到諸營之中,只留下了一個飛塹營,算是張繡自己直屬的武力,由一個漢羌混血的將軍胡車兒掌握。賈詡是推動張繡歸順的關鍵人物,如何維護張繡在曹營的利益,是賈詡的天然職責。

楊修根本不相信,但也說不出什麼來。他面對郭嘉,尚能針鋒相對互別苗頭,但對上賈詡,卻有一種束手縛腳的無力感,就像是跌入一個爛泥潭,越動沉得越快,不動也往下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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