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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淼淼望著窗外的繁星,此時北平城南的槍聲已經不再像剛剛那般此起彼伏了,她手中提著一個包裹,那包裹之中是一顆人頭——霍成龍的人頭。

這是北平城南的一間破舊的茅草屋,不知已經多久沒人住了。自從日本人進城之後,像這樣荒廢的茅草屋隨處可見。她手中握著一把從日本人手中奪過來的駁殼槍,但槍中只剩下最後兩發子彈了。她側著耳朵聽著外面的動靜,似乎那些日本人並未追過來,她這才鬆了一口氣靠在窗戶旁邊坐了下來。

也就是在此時她才發現右臂有些刺痛,手臂上黏糊糊的,她藉著月光隱約地看到自己的手臂上中了一槍,因為剛剛形勢危急卻全然沒有注意到。

時淼淼將衣服輕輕挽起,可衣服早已經與傷口凝結在了一起,輕輕撕扯便會引來劇烈的疼痛。時淼淼咬著牙,齒縫間吸著冷氣,猛一用力將與傷口黏連在一起的衣服扯開,本已凝固的鮮血再次湧了出來。

她從懷裡掏出一塊白色的手帕綁在傷口上,這才長出一口氣,整個人都癱軟地坐在了地上。她望著地上的那顆人頭,腦海中又浮現出剛剛驚心動魄的一幕。

時淼淼在聽聞霍成龍等人的人頭被高懸在城門口之時就已經暗下決心:一定要將人頭奪回來。當時她冒險到廣德樓前也是為了查探外面的動靜,見街道上並未嚴密封鎖,心中早已預料到日本人這樣做必定在城門口有什麼埋伏。可是她是個不撞南牆不回頭的姑娘,一旦做了決定便誓死也要做到。

於是便謊稱散步,悄然換上了一張新的人皮面具走出了廣德樓,一路上都還算順利,沒有路障,沒有日本兵的盤問,這樣的平靜反而讓她增加了警惕,暴風雨前的平靜只能預示著更大風暴的來臨。

她趁著夜色走到城門前的巷口,見霍成龍等人的頭顱被放在一個個小小的木盒之中,懸掛在城門前的旗杆上,在旗杆的旁邊立著幾個荷槍實彈的日本人。

她粗略地估算了一下,旗杆下面的日本人有五個,在一旁的小屋子中大約還有五六個,如果只有這十個人的話,那麼時淼淼非常自信可以奪回霍成龍的頭顱並且全身而退。只是她心知這些日本人一定已經在此處佈滿了埋伏,猶豫再三,見時辰已經臨近,唯恐耽誤了大家逃出北平的時機,於是只能硬著頭皮探個究竟了。

想到這裡時淼淼躲進城牆邊緣的陰暗角落之中,緩慢地向前移動,在距離城門還有數米的距離的時候,時淼淼的手臂輕輕抖動了一下,一條早已藏在袖口的三千尺飄然從衣袖中露出。

時淼淼的右手輕輕用力,正是“黏”字訣,月光之下只見一道白光閃過,那三千尺已經徑直向霍成龍頭顱所在的那根旗杆而去,只聽一聲輕微的“啪”聲,三千尺已經牢固地黏在了旗杆之上,時淼淼長出一口氣,然後手臂一抖,這次用出的則是“破”字訣,這一招一出只見那根旗杆從中間折斷,裝著霍成龍頭顱的木盒向時淼淼的方向倒過來。

同時注意到這些的還有那幾個日本兵,時淼淼連忙收起三千尺,縱身而起,在空中接住那個盒子同時掏出短刀割斷旗杆與木盒之間連線的繩子,抓著木盒向來時的路奔去。

誰知剛一轉身,身後不知何時出現了數個手持鋼槍的日本兵,他們的槍口已經全部瞄準了時淼淼,時淼淼一面估量著這幾個日本兵的位置,右手卻縮在衣袖中暗暗掏出三千尺。

“松井將軍就知道你們肯定會來奪這顆頭顱的,我們已經在這裡等待多時了!”說話的是一個日本的軍官,此時他腰間別著一把駁殼手槍,頗為得意地站在時淼淼的面前。

“哼……你自認為可以抓得住我嗎?”話未說完,時淼淼藏在袖口的三千尺早已經出手,三把三千尺破空向眼前的幾個日本兵迎面而去,速度之快,待那幾個日本兵反應過來的時候手中的槍早已經碎裂開去。時淼淼手上一抖,那三千尺向另外的幾個日本兵而去,同時人已經迫到那日本軍官近前,所謂擒賊先擒王,這次三千尺則擊中另外三個日本兵的胸口,“破!”時淼淼喊道,聲音剛落只見那幾個日本兵的胸口已經破出一個拳頭大小的黑洞,瞬間倒斃身亡。

眼見轉眼之間三個士兵被奪了兵器,三個士兵死於非命,卻根本沒弄清對方究竟用的是何兵器。而此時這個日本軍官的喉嚨也已經被時淼淼提著木盒的左手鎖住。

時淼淼一面後退,一面四下打量著,那軍官顫顫巍巍地跟著時淼淼向後退,一面不停地對眼前計程車兵使著眼色。時淼淼退了數步之後忽然覺得腳下一軟,似乎踩到了什麼軟綿綿的物事,整個身體都傾斜了過去,這正是土系驅蟲師的蟻獅陷阱。

那軍官趁此機會掙脫了時淼淼的手臂,時淼淼哪裡肯放過他,三千尺隨機抖出,卻是“黏”字訣,將那軍官的脖子緊緊鎖住之後藉著力道使整個身子從那陷阱之中掙脫出來,那軍官被這一拉,鋒利的三千尺早已經沒入了喉嚨之中。

幾個日本兵見軍官已死,便毫無顧忌了,立即開槍向時淼淼射擊,時淼淼在地上一翻,順手從那軍官的腰間拔出那把駁殼手槍,時淼淼在松井元尚那裡曾經學過一些槍械技術,但是始終覺得沒有三千尺來得痛快,不過此時卻大為不同,三千尺只有三根,而眼前的日本兵已經聚集了二十幾人。

她拔出那支槍之後便一縱身跳到了一旁的哨所後面,以那哨所作為屏障向對面計程車兵攻擊。只是那士兵卻是越聚越多,時淼淼心想這次真的是有來無回了。正在此時她的耳邊傳來了一陣狂躁的馬蹄聲,她小心地探出頭來,只見一匹馬拉著一車的火藥,正向城門的方向賓士而來,那匹馬的尾巴上似乎綁著一串爆竹,一直不停地發出“噼裡啪啦”的響聲。

日本兵一看那車上的火藥已經點燃了導火索,連忙向後退,時淼淼正好抓住這個時機向深巷中跑去,那些日本人見時淼淼走了出來,胡亂開了幾槍卻不敢靠近,因為這火藥馬上便要爆炸了。

時淼淼衝進深巷之中,在巷子中轉了幾圈終於走進了這個茅屋。但是讓她奇怪的是始終未聽到炸藥的巨響。她躲進這茅屋之後便聽到幾條街上槍聲不斷,時而密集,時而稀稀落落的。剛剛又聽到大批的日本人在到處搜尋,卻不知為何在即將搜到此處的時候竟然離開了。

後來槍聲一直持續了半個時辰有餘才停了下來,時淼淼此刻總算長出了一口氣,但是她卻不能在此處待得太久,恐怕現在所有人都在等待著她。她咬著牙站起身子,正在此時忽然聽到那茅屋的門發出了“吱呀”一聲,時淼淼的神經立刻緊繃了起來,握住手中的槍盯著那扇木門。

“丫頭,是你在裡面嗎?”這聲音時淼淼很熟悉,正是潘俊的大伯,一起來搶奪霍成龍頭顱的潘昌遠。

“世伯?”時淼淼小聲說道。

“嗯,果然是你。”說完潘昌遠小心翼翼地走進來,見到時淼淼眯起眼睛笑道,“沒想到小丫頭你竟然搶在了我的前面。”

“呵呵,世伯剛剛那輛裝滿炸藥的車是你……”時淼淼恍然大悟般地說道。

“嘿嘿,車倒是我的,不過我哪來的那麼多炸藥?不過是一些煙花罷了,嚇唬嚇唬那群小日本。”潘昌遠笑了笑說道。

“世伯你也受傷了?”時淼淼見潘昌遠的衣服上沾染著血跡不禁關切地問道。

“一點兒小傷。”潘昌遠望了望外面道,“現在廣德樓裡的那場戲快結束了,我們得儘快離開這裡,否則……”

“否則怎樣?”時淼淼追問道。

“還是路上說吧,恐怕時間已經來不及了!”潘昌遠帶著時淼淼,兩個人走出茅屋在深巷中穿行,此時的街道已經設立了很多關卡,他們只得繞行。

而與此同時廣德樓中的馮萬春卻焦急萬分,看天色漸晚卻依舊沒有得到管修的任何訊息。眼前的幾架飛行機都已然按照管修的吩咐除錯完畢,只待潘昌遠與時淼淼回來便可以隨時飛出北平城。

前院廣德樓戲院之中依舊敲鑼打鼓,咿呀聲不絕於耳,不時傳來一陣陣喝彩叫好之聲。馮萬春焦急地在屋子裡踱著步子,心卻總也平靜不下來,如果時淼淼與潘昌遠中計被抓怎麼辦?即便沒有被抓住但趕不上京劇結束的煙花又如何是好?

各種的假設浮現在他的眼前,可是此時他卻無能為力。正在此時一個僕人忽然急匆匆地推門走了進來俯在馮萬春的耳邊低低耳語了幾句,馮萬春聽罷臉色驚變:“真有這種事?”

那僕人點了點頭,原來剛剛僕人一直在廣德樓中觀察著那群日本人的動靜,就在半個時辰之前一個日本兵急匆匆地跑進來在松井元尚的耳邊說了什麼。松井元尚臉色陰沉對站在一旁的松井赤木說了幾句話便起身離開了。

馮萬春有種不祥的預感,但是他卻不願相信。松井元尚的離開很有可能是因為時淼淼與潘昌遠已然中計,他的心瞬間沉到了谷底。

“你先出去吧,我靜靜。”馮萬春坐在椅子上,雙眼微閉,耳邊忽然想起了一陣腳步聲,那聲音距離此處應該不超過三里路,一男一女,女子很年輕,男子步伐深淺不一,像是受了重傷。會不會是時淼淼和潘昌遠?他的心中再次燃起一絲希望,而就在此時他的耳邊又傳來了一陣整齊的跑步聲,那應該是日本兵,難道時淼淼等人的行蹤已經被日本人發現了?

馮萬春站起身來,不一會兒門口傳來了輕微的敲門聲。兩個下人開啟門一看進來的正是時淼淼與潘昌遠二人。

兩人均是大汗淋漓,馮萬春一見二人立即激動地迎了上去:“你們總算回來了,我還一直擔心你們趕不上煙花呢!”

“路上遇到些事情。”潘昌遠氣喘吁吁地捂著肚子坐在一旁,面無血色,嘴唇皸裂。

“嗯,我聽到你們身後好像一直尾隨著一群日本兵。”馮萬春見潘昌遠臉色不對,更加確信他一定是受了重傷。

“是啊,本來我和時丫頭兩個人為了躲避日本人一直繞著小巷走,誰知卻正好遇到一群巡邏的日本兵,一定要檢查,無奈之下只能將那幾個人滅口,只是怨我遲了一步,讓其中一個小日本開了一槍,引來了附近的一群日本兵。”潘昌遠說到這裡又笑道,“唉,人不得不服老啊!”

“世伯,您不用隱瞞了,剛剛您出手的時候我就發覺您的動作遲緩,應該是在城門救我的時候受了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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