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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鳳台與察察兒互相一望,猜不透商細蕊是哪種用意。只見他從楊寶梨脖子上抽出圍脖,把自己鞋面濺到的痕漬拍了拍,輕描淡寫地說:“手上沒功夫,捧不住飯碗。捧不住飯碗就得捱餓,擱哪兒都是這個道理。”

小戲子們還有些目瞪口呆的,小玉林回過神,臉上露出一種慚愧的態度。程鳳台明白了,他這是在教訓小玉林上臺“掉傢伙”呢!商細蕊把圍脖甩在楊寶梨肩頭,說:“捧緊了飯碗的接著吃,吃飽了算。明天老時候過來,一個不許少!”自己揹著手,哼著小曲也上樓了。得到吃飯資格的孩子們畢竟不好意思當著同伴的面盡情大嚼,草草把碗裡的剩飯吃了,向程鳳台鞠躬告辭。他們走了,趙媽一邊打掃,一邊在心裡嘟囔著造孽,吃頓飯都不讓消停。她今天看了一整天商細蕊折磨小戲子的手段,對於梨園行的殘酷有了認識,知人知面不知心,看著挺隨和的商老闆,竟然這麼狠毒!

飯桌上,察察兒與程鳳台沉默了一會兒,繼續吃飯。程鳳台感覺剛才這出的風格不像是商細蕊發明的,商細蕊只會操起大棒子,把人打到求饒,他想不出這麼委婉的說辭。或許這是他哪個師父曾經給過他的教訓,他隨著戲也教給徒弟了。察察兒沒啥胃口,撥弄著米飯,向哥哥說:“一個小小的戲班子,還分尊卑嗎,當師父的竟然可以打徒弟!”

程鳳台笑了:“這有什麼稀奇!他們一個戲班子,頭路角兒,二路角兒,搭班的,跑龍套的,一個人一個地位,分的那叫細緻。就連樂器班裡,司鼓的師傅就比彈三絃的地位高,我也沒明白為什麼。”

察察兒對此非常不以為然,簡直要冷笑了。

第二天因為太陽好,比較暖和一些,小戲子們免除了冰地踩蹺的痛苦,但是捱打還是一樣的挨。鳳乙看見別人捱打,頗有殺雞儆猴的作用,連著兩天一嗓子都沒敢哭,奶孃也就特別喜歡抱著她看戲子捱打解悶。程鳳台和察察兒兄妹兩個倚門站著喝咖啡,接著昨晚飯桌上的話題聊了幾句,沒聊好,察察兒繃著小臉走了。商細蕊聞到是非的氣味,湊上來打聽:“你妹子怎麼了?不高興了?”

程鳳台兩隻眼睛望向遠處:“啊,拌嘴了。”

商細蕊問:“怎麼臨走還瞪了我一眼呢?我招她惹她了!”

程鳳台只得告訴他:“小孩閒書看多了,跟我說什麼世界大同,人人平等!說她一隻胸針抵上同學家一年的開銷,吃的用的全是同學們沒見過的,她感到很慚愧!你二爺當年手裡捧著腦袋去關外走貨,不就是為了讓她們當個千金萬金的小姐嗎!她竟然慚愧!那我不白忙活了嗎!你說她有良心沒有?”

如果說程鳳台是出社會太早,書沒讀夠,思想落時。商細蕊則是從小到大浸淫在一種封建制度之下,當場就由衷地批判道:“太沒良心了!生在福中不知福!給她過三天苦日子,她就不這麼說了。你怎麼回她的?”

程鳳台看他一眼:“我對她說,這個世界上哪來的平等?你看看商老闆,祖師爺賞飯,一枝獨秀,他就稱王稱霸。其他這些唱戲的,同樣爹生娘養,在他面前卻要受打受罵受差遣,這平等嗎,平等不了,有本事的人合該多吃多佔,耀武揚威的!放在你哥哥也一樣,你哥哥千難萬險換來這點家業,讓你過得比別人家的女孩子優裕些,這不可恥,這是拿本事和運氣換來的。”

商細蕊點頭讚許:“二爺說得很好,一個人一個命,人人平等了,沒個上下高低,這世界可不亂套了嗎!要我說,現在已經很平等了,比方我見了我那個委員乾爹也不用磕頭,倒退些年,嚯!當朝一品,我得跪著同他說話呢!”

程鳳台覺得商細蕊的理解似乎與他很有差池,但是沒有關係,這無礙於他們的有好共識。說著話,楊寶梨領著周香芸等幾個小戲子嬉皮笑臉地捱過來了,不朝商細蕊,只朝著程鳳台偷眼發笑。程鳳台看他們賊頭賊腦,大有蹊蹺,半眯著眼睛打量說:“怎麼?看你們班主和我聊會天,不盯著你們了,就樂成這樣?”

楊寶梨被夥伴們一推,敞亮開嗓子,發表意見:“班主起早摸黑教咱們真功夫,卻不讓咱們喊他師父,不用說,那是怕咱們沒出息,將來打著他老人家的名號出師,本事差得遠,給他丟臉。”

要不然說戲子都是人精,這些半大點孩子,還沒有真正進入梨園界,就能夠把商細蕊的心思看得明明白白了。商細蕊確實這樣想的,此時也無法反駁。楊寶梨道:“班主的大恩咱們不敢忘,更不敢勉強班主認了不肖的徒弟,只能請程二爺幫個忙。”

程鳳台望一眼商細蕊,兩人正在納悶,小戲子們忽然一字排開,齊刷刷跪下,朝程鳳台磕了一個響頭,說道:“徒兒們的心意,請師孃代領了!”

程鳳台耳朵一悶,沒有回過味來。毫無疑問是衝他說的話,只不認得孩子們嘴裡的師孃是誰。商細蕊則是龍顏大悅,笑得見牙不見眼,於是程鳳台也明白了,他四下一找,抓起商細蕊揍人的扁棍就扔過去,扁棍子半空打著旋兒,落在地上誰也沒砸著,只唬得小戲子們發出一陣笑,鴿子一樣撲稜散開了。

商細蕊的戲子培訓班經營到第二天下午,程鳳台在打電話,聽到院子裡商細蕊惡聲惡氣的在喊他名字,連名帶姓,討債似的。程鳳台匆匆掛上電話出去一看,商細蕊與兩名洋人保安在那理論,他終日這樣打孩子,鄰居們忍無可忍,舉報給保安了。

商細蕊朝程鳳台招手:“二爺過來!你告訴他們,戲都是這麼學出來的!不打就學不成!再說了,周瑜打黃蓋,他們外國人管的著嗎!”小黃蓋們忘了身上的疼,圍著保安不服不忿地瞎起鬨,都說是情願捱打的。

洋保安試圖說幾句蹩腳的中國話,說得不成個語法,大概是說不許打孩子之類的。商細蕊嘴巴比較慢,總是無法在第一時間淋漓盡致痛罵出來,便朝楊寶梨後背拍了一巴掌。楊寶梨得到授意,越前一步,鼻孔朝著洋人的臉,使出他們梨園行的嘴皮子,耍無賴說:“哦!中國人不許打孩子?那許你們上中國來殺人?我看你老子當年就是八國聯軍!殺人償命!有上這瞎咧咧的工夫,趁早把你老子關監獄了!”這回洋人沒聽懂,瞅著師徒倆乾瞪眼。

程鳳台早煩了這些唱戲的,天不亮就堵在家門口又打又罵,歇不歇嚎一嗓子,就跟進了活地獄一樣。向保安表示當天就讓他們滾蛋,絕不再擾民。保安點點頭,惱火地盯了一眼楊寶梨,走了。商細蕊見保安撤退,以為自己獲勝,正要得意洋洋,程鳳台一把勾住他的脖子,把他拖到一邊,放低聲音說:“讓他們都回去吧,以後別在這練功了。不然洋人要把你二爺關監獄呢!”

商細蕊神色一驚:“啊?關你幹嘛!”

程鳳台說:“我是這兒的房主啊!”

商細蕊還不服氣:“他們幾個看大門的,有什麼權利關你監獄!”

程鳳台一攤手:“本來是沒有,可現在北平是日本人的天下,日本人也得聽洋人的不是?我姐夫一跑,沒人護著我了,說關就關!”

商細蕊到底也怕給他家二爺惹出禍來,偃旗息鼓,不說話了。程鳳台招呼趙媽給小戲子們做頓好飯,並且囑咐商細蕊:“他們被你折騰兩天也夠倒黴的,待會兒吃飯,不許踢他們的飯碗了。”商細蕊還是懨懨的不說話。吃過飯,孩子們免除折磨,歡天喜地的就跑了。程鳳台看商細蕊情緒不高,覺得自己拆了他的樂子,合該補一樣給他,便找出兩把象牙把的袖珍手槍,帶著商細蕊和察察兒去地下室打槍了。

程鳳台原來心裡想著,只要是個男人,就沒有不喜歡兵器的,尤其商細蕊這樣舞刀弄槍,一定觸類旁通。現在世道又亂,教給他們這樣防身之術,也是很有必要。他填上子彈,握著察察兒的手打出兩發,說道:“平時貼身放包裡,要是出學校碰見日本人對你耍混蛋,先崩後問,別怕,一切有我呢。”程鳳台這是被前陣子“商門董氏”的遭遇嚇壞了。察察兒不以為然:“我不能帶著槍去學校,老師會批評的。”說是這樣說,小丫頭真是有膽色,照著教她的打出那麼一梭子,眼睛都沒眨一下。再看商細蕊,開頭躍躍欲試,奈何是個熊瞎子,眯著眼睛胡亂扣扳機。察察兒練過三十發子彈以後,便能夠擊碎一隻汽水瓶了。商細蕊見自己還不如一個女孩子,非常氣餒,惱羞成怒,指著程鳳台說:“洋人的破玩意兒!我要有這拉保險栓瞄準的工夫,上去兩拳不就打死他了?!”

程鳳台往旁邊躲開一步:“好好說話,別用槍指著我!”

商細蕊眼珠子一轉,憋出壞水,調轉槍頭仍是指著他的鼻子,說:“哎!要不你站對面去,當個彩頭,讓小爺練練槍法。反正我眼神不好使,不怕!”

程鳳台肝都嚇碎了:“商老闆,打中我能叫彩頭嗎?我怕!”

於是商細蕊空槍一點,嘴裡發出一聲:“嘭!”

程鳳台只得舉起手來投降了。商細蕊樂得大笑。

察察兒斜眼瞅了瞅商細蕊的傻樣,昨天他們兄妹還拿他當做人中翹楚爭論了幾句,現在揹著人,湊近了看,她都不想和他倆待著了,當晚收拾細軟回了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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