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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來答應一聲,隨後捧出一笸籮的棕色小藥瓶。商細蕊雖然不認得上面的英文標籤是啥意思,認個字母模樣,總還認得出,對著今天配的藥往笸籮裡找,每一樣竟能找出兩三瓶同色同款的。

程鳳台按住他:“行了行了,你打麻將摸對子呢!怎麼個意思?”

商細蕊一努嘴:“瞧見了?他們洋大夫就三板斧,吃來吃去這幾種藥。吃了打瞌睡,一睡睡一天。”原來西醫一致認為商細蕊的毛病是神經性的,給他下的全是鎮定神經的藥。

程鳳台問:“那麼藥管用嗎?”

商細蕊拖聲曳氣地說:“管用啊!”程鳳台剛要露出一點喜色,商細蕊繼續說:“跟孫二孃的蒙汗藥一樣!都給它迷暈放倒了,醒都醒不過來,耳朵還有工夫犯病嗎?”

程鳳台只有朝他乾瞪眼的份。

商細蕊雖然對醫藥灰心,總還是聊勝於無的治著。商龍聲現在每隔三天到小公館來一次給商細蕊做針灸,據說是治耳朵,暫時也沒見成效,只把商細蕊紮成一隻銀光林立的刺蝟,怪怕人的,程鳳台不忍心看。這上刑一般的手段,如果換了是程鳳台動手,三次之後還不見好就沒有第四次了,商細蕊一定會大喊大叫,拒絕合作。對這個大哥,他可真是服帖,隨便商龍聲怎樣擺弄他,商細蕊沒有一個不字。施針未畢,商細蕊說:“大哥不急著走,留下吃飯吧,七公子也要來。”就在說話的工夫,杜七到了。商細蕊與程鳳台在小公館同居到現在,杜七絕少登門,今天不知吹的什麼風,居然帶著他叔父養的兩個歌妓一起來了!他面頰眼尾一層胭脂紅,看不出是醉酒,還是票戲餘下的殘妝,形容潦草,一身酒氣,手裡提劍似的倒提一把胡琴。歌妓們穿得大紅大綠珠光寶氣的一邊一個夾著他,顯得杜七非常落拓瀟灑,是有兩分江湖劍客的風流。他只和商龍聲一個人打招呼,醉眼朦朧的抱拳道:“大哥!大哥在這正好,一起聽聽。新戲的松坡將軍,非大哥莫屬啊!”

杜七文才了得,身旁有美酒佳人作伴,用不了幾天就能趕出一部新戲。商龍聲拱手敷衍兩句,眉毛尖也不動一下,先彎腰把商細蕊頭上的銀針依次拔了,一支一支慢條斯理的收回布包裡,一直收拾了好一會兒才坐下聽,那一舉一動,有那戲臺上邁方步的從容不迫。看來不僅是商細蕊服帖哥哥,商龍聲在杜七這裡威信也很高,杜七眼巴巴等著商龍聲坐定了,才吩咐歌妓說:“來一段《青雲閣》,給兩位商老闆露露!”

歌妓在還未開口,程鳳台就回房睡覺,反正聽也聽不懂,除了商細蕊,大多數旦角的嗓子在他耳朵裡都是擰雞脖子踩貓尾巴的動靜。他一回房,奶孃偷偷抱著鳳乙下來看熱鬧,站在樓梯拐角的隱蔽位置。誰知胡琴一響,鳳乙唱在歌妓前面,仰著小臉引吭高歌發出尖叫,分明是學著商細蕊平日吊嗓的模樣,把歌妓們笑得都不能唱了。商龍聲與杜七也笑了,杜七特意為鳳乙拉了個過門:“好丫頭!好嗓子!”商細蕊聽著鳳乙的尖叫很像他耳朵裡的哨子,心中泛起一陣厭惡:“快抱走!不許喊了!倒黴孩子!”

等到程鳳台睡醒,樓下已經弦住音歇,商家兄弟與杜七並著兩個歌妓推杯換盞的開席吃上了。程鳳台不想與杜七同桌把酒,便推說頭疼,讓趙媽先泡杯熱茶過來,獨自坐到旁邊客廳抽菸看報紙。

杜七每次寫完新戲,就像女人生下孩子,書生考中狀元,那份欣喜得意與滿足不能盡表,恨不能載歌載舞雀躍一番,不經允許就把程鳳台珍藏的洋酒全部痛飲了,對著滿桌的肥雞大鴨子說:“沒有好菜,我們多喝兩杯也是一樣。”商細蕊勸他少喝,他不但不聽,反而攛掇歌妓與商細蕊喝交杯酒。程鳳台報紙一抖,譁啷一聲脆響。商龍聲說:“酒到這裡已經夠了,留著點清醒,戲還沒說完呢。”

杜七的新戲說的是蔡鍔與小鳳仙的故事,近代戲他不是頭一回寫,商細蕊不是頭一回唱。但是這一回的本子大約是寫得特別順利,他們戲詞與腔之間,往常要商議好幾個來回,打磨月餘方才有雛形。這次不用商細蕊出手,杜七自己就做得很好。唱戲唱到商細蕊這個地位,戲裡的情節能否為人津津樂道已經不重要了,他唱啥座兒都買賬,唱啥都是經典。寫戲的人遇到這樣水準的角兒,便是三生有幸,筆頭子由著心意走,用不著往俗裡巴結座兒,成全了上流文人的矜貴氣。杜七給商家兄弟說完戲,真心實意握住商細蕊的手,動情地說:“他們都說商郎耳朵聾了,是玉壺折柄,琉璃易碎。我不這麼說,我偏偏要說商郎聾得好!十年前你倒倉,便有了如今的第一名旦。眼下你耳聾,便又到了成就天地造化的機緣!老天爺嫉恨你才能,給你預備點罪受。受得值啊蕊哥兒!從古至今,天才都得從老天爺的嫉恨裡來,越是苦,越是難,越是出落得驚動天下!我就是這句話,聾得好啊!”

杜七痴心一片,捉著商細蕊的手不時搖撼。商細蕊默默聽著,臉上掛著一點茫然的微笑。商龍聲垂著眼盯著酒杯子,仰頭喝下一盅,不言語。程鳳台再也坐不住了,把報紙往茶几上一拍,去把大門開啟了:“七少爺,請回吧!”

眾人都沒反應過來。程鳳台這回恨恨地短促地又說了一遍:“快滾蛋!”

杜七醉濛濛的,對程鳳台的不敬,臉上盡是不以為然。程鳳台開了門還攆不走人,四下找尋,發現一根倚在門邊的文明棍。他抄起文明棍二話不說就朝杜七打過去,一下打在椅背上。杜七嚇得一縮,眼睜睜瞅著他犯迷糊:“你幹嘛!”

程鳳台冷笑說:“我看你七少爺挺大的人才,不知道老天爺給你預備了哪樣罪受?我就幫幫老天爺的忙吧!”說完,竟然又掄起文明棍要打杜七。商細蕊哪能讓他無故傷人,輕輕鬆鬆奪下棍子扔在地上:“你瘋啦!”

杜七唬得酒氣上衝,臉憋得血紅的,顫著手指住程鳳台:“你!你敢……”杜七氣得越厲害,醉得越厲害,說不出句整話,由商龍聲挾著往外走,歌妓們噤若寒蟬的跟在後頭。商龍聲將杜七送到汽車上,回屋裡穿衣裳告辭。程鳳台臉色相當鎮定,根本不是剛剛發過怒的樣子,向商龍聲招呼說:“剛才一時衝動,衝撞大哥了。”

商龍聲的眼睛裡盡是瞭然,並且帶著許多體諒與和氣:“哪裡的話。”

程鳳台說:“我改天向大哥賠罪。”

商龍聲扣上帽子一點頭,向商細蕊看過去。商細蕊還沒明白,見程鳳台無緣無故得罪杜七,心中三分生氣,七分疑惑,十分的莫名其妙,站在屋子當中眨巴眼睛。這個傻弟弟,現在可不歸商龍聲教導了,商龍聲走得無牽無掛。

商細蕊瞪著程鳳台:“你和杜七嗆嗆什麼?還動上手了!有毛病麼!”他坐下掇過筷子夾一塊肉:“鬧得我都沒吃飽!”

程鳳台站到他背後,一手蓋上他的頭頂揉他腦袋:“他早該挨一頓揍了,自以為是!”商細蕊只是不停嘴的吃。程鳳台慢慢俯身下來,把下巴擱在他肩頭,低聲說:“我寧可你不唱戲。”

商細蕊說:“那不能夠的。”

程鳳台說:“我寧可你從來也不會唱戲,隨便當個小木匠,小皮匠,賣糖糕的,趕大車的。只要你人全須全尾,高高興興。”

商細蕊忽然落下兩滴眼淚,怕給程鳳台看見,手背朝臉上一抹,仍然不停的吃:“我挺高興的,過去批評我的人如今聽了我的戲都挑不出毛病了,還能不高興?”

杜七哪裡能知道商細蕊的恐懼和痛苦,耳疾惡化對於商細蕊無異是精神上的凌遲,他磨練十幾年,最得意的本領被摧毀掉了。戲迷只要他唱戲,唱好戲,就像商細蕊這個人光是為了唱戲活著的,哪怕以殘廢為代價也不可惜,反倒成就一段傳奇。傳奇只是戲迷們的傳奇,程鳳台聽在耳裡,恨得要命。想到商細蕊很早之前對他說:這世上只有二爺是真愛我,他們不是,他們是捧我。當時程鳳台沒太理解愛和捧的區別,以為商細蕊是嘴巴甜。現在越看越明白了,商細蕊徒然擁躉千萬,個個為他欲生欲死,傾家蕩產,他們愛的是戲裡的商郎,是先有的戲,再有的商郎。這一點上,商細蕊真不糊塗,他心如明鏡,所以根本聽不出杜七的話有哪裡刺心。杜七待他,本就是如此而已。

商細蕊說:“要是我從來都不會唱戲,我們也就遇不到了。”

程鳳台說:“一個人遇到一個人,是命,命裡該遇到的怎麼著都會遇到。假如你不是被賣到戲班子,現在大概是個賊窩裡的偷兒,我去天橋逛,你摸了我的皮夾子,我們就遇上了。”程鳳台用拇指抹了一把商細蕊的眼淚:“我一看,這小扒手,長得真好看啊!得了,也不送你去巡捕房了,跟我回家得了!”

商細蕊聽得一樂,噴了程鳳台滿手的鼻涕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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