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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師姐道:“從著他的意思,幾個小子唸書念得好好的,只要他們爭氣,讀到博士我也咬牙供!可是幾個丫頭……”崔師姐嘆氣道:“還能指望她唸書做官不成?她哥哥唸書要花錢——你別急,我知道你會幫襯,這一向就破費你無數了!可也須得知道救急不救窮的道理,天長日久的,如何是好呢?”

商細蕊笑道:“一樣是你親生的兒女!哪有賣丫頭供小子的!這也太偏心了!說實話,今天來的要是她哥哥,我就收!”說著聲音低下去點:“男孩子心大氣力大,有點功夫在身上,遇到難事還過得去。姑娘再潑辣,真到了那個地步,只有受欺負的份!咱們都別造孽了吧。錢先花著,往後的生計,有我替你想辦法。”

程鳳台在外聽著他的話,滿心裡發酸。商細蕊從前一直不肯承認戲子受欺負,只一味的蠻橫與要強,經過這些歲月,他終於是吃足了人世間的苦辣,話語裡知人情,懂世故,反倒教人悵然了。

崔師姐碰了軟釘子,喚來孩子告辭。程鳳台繞到後廂房裡避了一避,等商細蕊送客迴轉,他已進臥室枕著被窩躺在床上,臉色憔悴得一塌糊塗。商細蕊道:“剛才我就看見你了,崔師姐不是外人,躲什麼?”

程鳳台道:“心裡煩,不想見人,見了淨瞎客套。”

商細蕊知道他煩心的由來,坐到床沿,一手搭著他膝蓋:“察察兒還沒找見?”程鳳台瞪著床頂子發呆。商細蕊道:“不然,讓我這兒江湖上的朋友查訪查訪?”

程鳳台長嘆一聲:“討債來的……”

程鳳台從曹貴修處回到家時,察察兒已經失蹤三天,她留下手書說道不同不相為謀,要和哥哥從此一刀兩斷,家人不必來找。二奶奶急得幾乎暈過去,內院門禁一向很嚴,察察兒悄無聲息逃家,裡面必然有個裡應外合的內賊,查來查去,是老葛閨女打的掩護,鋼琴教師做的外援。二奶奶急歸急,但是有一線清明堅定的念頭不可動搖,命令範漣暗暗查詢,不許鬧出風聲來,因為“察察兒要是私奔走的,壞了名聲,美音和鳳乙以後可還怎麼嫁人?”

找人這種事,大張旗鼓未必找得到,暗地裡悶聲找,便是更無希望。範漣在政府軍警中的人脈大多撤退重慶,范家勢力減多了,同時又要遵從姐姐的吩咐掩人耳目,最後的結果,不但屁也沒撈著,還被程鳳台回來後一頓臭罵。程鳳台怪二奶奶竟把虛無縹緲的名節看得比察察兒的安危重要,錯過找回妹妹的最佳時機;二奶奶卻怪程鳳台不該同日本人勾肩搭背,上樑不正敗壞門風,導致察察兒在家待不住了。夫妻倆互相埋怨,哭天抹淚大吵一架,吵得比什麼時候都兇,吵完想起搜查察察兒的物什,看看有沒有落下線索,這一搜,竟搜出許多共產革命方面的書籍和筆記,寫得滿紙白日夢。程鳳台順著筆記默讀片刻,從中找到兄妹決裂的由來,越看越氣,當場堆到院子裡付之一炬,轉過身,把兒子和四妹看的書寫的字也全部翻檢一遍,略有嫌疑的都給燒了,並且細問了察察兒平時與他們說過什麼話,回答不清的統統捱罵。孩子們確實冤枉,察察兒其實不大和他們說話,嫌他們幼稚愚蠢,她的思想曾經和程鳳台說過一點,只不過那個時候,程鳳台沒有放在心上。

商細蕊不會安慰人,聽完拍拍程鳳台的大腿,不言不語坐了會兒,外面的天色暗下來,槐花點點,暮色中好似夜雪紛飛。商細蕊說:“我就知道察察兒這孩子心腸冷。”程鳳台不響。商細蕊接著說:“二奶奶從小養大她,她出來讀書這段日子,從來不說要回家看望嫂子。”程鳳台閉了一閉眼睛,不肯再談:“去把燈開了。”商細蕊往後一仰,枕在程鳳台胳膊上:“不去,懶得動,烏漆墨黑的,回頭再絆我一跤。”程鳳台說:“誰教你從小公館搬出來的?這兒用水用電多不方便。”

商細蕊本來是要好好的吹噓一下他協助運藥的偉業以及給延安捐飛機的打算,現在由於察察兒的赤化傾向,程鳳台對延安那邊成見很深,好像是革命的思想變幻成人——而且是個壞小子,把他妹妹勾兌走了。商細蕊不去找倒黴,說:“隔壁大鬍子每天用相機偷拍我,我怕再不走,有天會忍不住打死他。”放在過去,程鳳台聽著一定會嗤笑一聲,現在他笑不出來,但是神色變得柔緩,彎過胳膊撫摸商細蕊的臉:“你就不問問我,是不是真的當了漢奸。”

商細蕊沒過腦子就說:“你真當了漢奸嗎?你不會的。”

程鳳台反問:“我要真當了漢奸,你怎麼說?”

商細蕊說:“那還有什麼可說的,我就打斷你兩條狗腿關在家裡,看你還怎麼幹壞事。”

程鳳台道:“不像你們戲裡唱的,要跟我拔了香頭,只關著我啊?”

商細蕊說:“不只啊,不是還要打斷你的狗腿嗎?”

程鳳台總算笑了,面頰抵著商細蕊的額頭。兩個人晚飯也沒有吃,說了半宿的話就睡了。睡到凌晨,程鳳台掙扎說夢話,叫察察兒的名字,商細蕊被他動彈得驚醒過來,探手一摸,程鳳台睡衣已被冷汗溼透,額頭火燙。他是心力憔悴,熬得病了。商細蕊忍著困,爬起來哼哧哼哧給程鳳台脫了溼衣裳。程鳳台隨他擺弄,閉著眼睛要水喝,商細蕊餵過他水,把他赤裸裸的用厚被子裹緊了,還嫌不夠似的,側轉一邊手腳箍著壓著他。

這樣睡下去沒有多久,天還沒有亮,老葛在外頭敲窗戶:“二爺,二爺!”程鳳台整個人勝似落在一口枯井裡,那樣寒冷和麻木,模糊的應一聲。老葛用上海話說:“日本那邊來電話,下一趟火車有幾個小姑娘,頭髮眼睛和三小姐很像,請您去認認!”半天不見答應,又叫了聲:“二爺!”程鳳台難受得眼睛都睜不開了,說:“知道了。”話出口,喉嚨也是嘶啞的。千辛萬苦把商細蕊的手腳搬開,強撐著起來穿衣服洗漱。商細蕊手背遮住電燈的光,嘟嘟囔囔抱怨:“你幹嘛去?你在發燒呢!躺下不許動!”

程鳳台清清嗓子,說:“怕是有察察兒的訊息,我得去看看。”

商細蕊人醒了,耳朵還沒醒,擾了好覺,腦子就絲絲作響,緩不過勁,但是他也跟著起床穿衣服。程鳳台說:“你睡你的,起來幹嘛?用不著你!”扯著他胳膊說了好幾遍,商細蕊聽不見,不搭理。他在後臺扮裝,訓練出一副行軍出征的雷厲風行,三下兩下搶在頭裡打理得了自己,耷拉著眼皮說:“走啊!趕緊的!你不是要出門?”程鳳台仍要趕他上床去,他不耐煩地低低咆哮:“別矯情了!要走快走!我護著你!”程鳳台便也沒別的話說了。

兩個人坐上車,程鳳台面上不帶希冀和激動,反而是憂心忡忡的倦怠。商細蕊枕著他的肩,隨時隨地陷入沉睡,心無掛礙的好福氣。到火車站的時候,天空已微微泛著黯淡的熒藍,晨風吹在臉上,鑽進脖子裡,特別的冷。程鳳台不禁打了個寒顫,商細蕊只穿得一件單衫,伸出臂膀環住他的肩,身上熱烘烘蒸騰騰的,程鳳台受到那熱力,又打了個寒顫。早有日方人員嘎吱窩下夾了一本檔案簿在月臺等著他,兩人大概是老相識,既然語言就不通,於是用不著做交談,一點頭就算招呼了。今天看到程鳳台瑟縮地被一個男人摟著,不免又多看了他兩眼,這兩眼立即被商細蕊察覺到,胳膊一緊,護食狗一樣瞪回去。商細蕊不待見日本人,對他們有著十萬分的警惕心,別說打量程鳳台,就是太太平平站在那裡,他也覺得他們在憋壞水。

那一列火車緩緩停靠過來,商細蕊就覺得程鳳台從他懷裡站直了身子,呼吸也拉長了,顯得緊張。門一開,下來一名軍官以及四名士兵,根本用不著多餘的話,士兵們利索地開啟鐵皮貨箱,連吆喝帶拉扯,攆下一群十來歲的女孩子們。女孩子們穿得破爛,模樣也邋遢,像是逃災的流民,依偎在一塊兒瑟瑟發抖,哭哭啼啼。為叫程鳳台看清楚臉孔,士兵們將這些黏做一團的女孩子推搡開來橫排一隊,逼得她們抬頭,女孩子們更加的尖叫和哭。其實程鳳台只消掃一眼,就知道這裡面沒有他的察察兒,可是不甘心,非得把每一個都正眼看過,終於程鳳台搖搖頭。日本軍官與程鳳台說了什麼,程鳳台又點點頭,軍官抽出胳肢窩下夾帶的檔案,讓程鳳台在上面簽了字,接著一揮手釋出了一條日語指令。士兵們得到命令,像幾隻兇狠的牧羊犬圍攏了女孩子們,要將她們重新攆上貨箱。女孩子們彷彿猜到了接下去的命運,哭喊得淒厲,賴在站臺不肯走,士兵便動手捉人了。

商細蕊這哪看得下去,把程鳳台往邊上一放,挺身而出爆喝道:“要拿她們怎麼樣?啊?撒手!撒手聽到沒!”他聾著,程鳳台啞著,話音都埋沒在孩子們的哭聲裡,力氣也拉不住他,正在咂嘴著急,其中一個大些的女孩子彷彿見到一線生機,突破人群衝過來跪在地下,抱住商細蕊的腿:“大哥救救我們!中國人救救中國人!日本人要抓我們做軍妓!我們是好人家的閨女!大哥救救命!”

商細蕊不知道這姑娘在說什麼,不管說什麼,當他的面這麼欺負人,那可不行,拉氣姑娘護到身後,向其他女孩子們一招手,女孩子們呼啦匯聚到他身邊來。

商細蕊盯著日本兵,擺出打架的工架,略微一扭頭:“程鳳台!這事你有招兒沒有?”

程鳳台咳嗽一串,上來拉他:“別鬧!過來我告訴你聽。”

商細蕊哪裡聽得見,一心要和日本兵槓上了,他也不想想,功夫再好,還能打得贏子彈?日本兵不與他一般見識,只顧拉扯女孩子,試圖要分開他們。商細蕊不是嚇唬人的,倏然出手打了一個日本兵,另幾個登時舉槍上膛,程鳳台怒道:“把槍放下!”板起面孔使勁拉住商細蕊:“讓你別出來!聾著耳朵添亂!快跟我回家!”

商細蕊也使勁一搡程鳳台:“一邊待著去!”程鳳台腹內饑荒,身上寒熱,哪經得起商細蕊這一使勁,當場一頭栽到地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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