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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俊與馮萬春兩人追出後門只見一個黑影已經消失在了視線之中,二人對視了一下立刻回到屋子之中,只見此時段二娥抱著金龍正在熟睡,而燕雲卻不知所蹤。潘俊長嘆了一口氣,其實他早應該想到,燕雲得知自己的弟弟燕鷹近在咫尺,而且直到現在還在為日本人賣命,以燕雲的脾氣是一定會去找燕鷹的。

“馮師傅,你與段姑娘和金龍暫且留在這個村子中,我去將燕雲找回來!”潘俊想了想接著說道,“如果兩天之內我們沒有回來的話,你便帶著段姑娘和金龍先趕往天水城!”

“好!”馮萬春在潘俊的肩頭輕輕地拍了拍,潘俊轉身離開了屋子,牽了一匹馬從後門出去,向著燕雲離開的方向狂奔而去。

從此處一路向北,潘俊快馬加鞭狂奔四十餘里,寬闊大路漸漸變成了沿河而上的羊腸小路,右邊是黑壓壓的參天古木,而左邊是波濤洶湧的黃河天水。天色從昏暗漸漸亮了起來,東方顯出魚肚白的時候,山中忽然下起了一陣濃霧。

濃重的霧氣像是滾滾的炊煙從右面的樹叢中緩緩流淌出來,將眼前這條小路全部瀰漫在濃霧深處。潘俊很早便聽聞這黃河秦嶺小路有一種極為玄妙的奇觀“霧漫山”,誰想今天自己會在此處遇上。

濃霧像是有了質感一般,潘俊只能望見前面一兩步的距離,這狹窄的小路只能容得兩三人並排而過,胯下的馬稍有不慎便有失足墜下的危險,因此潘俊行進得極為謹慎,速度便自然降了下來,眼前是如膠狀濃重的迷霧,耳邊是滔滔的流水聲。就這樣僅僅行了百餘步,潘俊忽然勒住韁繩,他隱隱覺得似乎哪裡有些不對。

此刻胯下那匹馬像是預感到了什麼危險一般,一雙前蹄拼命地在地上亂蹬,潘俊坐在馬上冷靜地回想著,忽然他終於明白自己感到不對的地方了,那就是耳邊那不絕於耳的流水聲不知何時忽然消失了。

潘俊頓時感覺不妙,這條小路本應該是沿著黃河直上,一直向北通往甘肅天水,可耳邊怎麼會忽然連半點兒流水聲也沒有了呢?潘俊牽著韁繩向後退了兩三步,從馬背上跳下來,牽著馬走在前面,剛邁出四五步,右腳便踩在一塊光滑的石頭上,那石頭上滿是青苔,腳下一滑頓時覺得身體快速地向下墜。

幸好潘俊牢牢地抓住韁繩,那馬感到韁繩拉緊拼盡全力猛抬起頭,這才阻止了潘俊繼續下落,但人已經懸在了半空。此時那滔滔的水聲再次在潘俊的耳邊響起,潘俊似乎能隱約地感覺到自己身下的黃河水正虎視眈眈地等待著自己的下落。

潘俊抓著韁繩的手不斷用力使身體一點點向上移動,另一隻手艱難地抓住佈滿青苔的石頭向上爬行,上面的那匹馬低著頭拼命地向後撤身,拴在頭上的韁繩順著馬頭一點點地向外滑落。

正當潘俊那隻手牢牢地扣住石頭的時候,只聽“砰”的一聲,手上的韁繩終於從馬頭上脫落了下來,潘俊一隻手失去了力道,僅憑著另外一隻手艱難地支撐著身體的重量,卻再也難以向上攀爬了。

終於擺脫了韁繩的馬長嘶一聲,咆哮著沿小路向前奔去,只奔出數十步便聽耳邊傳來“撲通”一聲巨響,想必那匹馬已經落入水中。潘俊有些心痛,不過此刻他自己的安慰也只在旦夕之間,雖然此刻自己還能勉強支撐一會兒,不過如果沒人營救的話,墜入黃河那也只是時間問題。

瞬間他的腦海中閃過了一些支離破碎的片段:又是那團篝火,黑色的密林中潘俊和時淼淼二人坐在篝火前面,時淼淼一直低著頭,眼角上閃爍著淚珠。

“潘俊!”時淼淼說話的時候依舊低著頭,望著眼前的篝火,“我知道你不相信我說的話!”

潘俊皺了皺眉頭,眼前這個女人像是一座隱秘在一層薄紗中的山一樣,若隱若現,讓人無法捉摸。

“呵呵!”時淼淼笑了笑,不過此時他的笑意裡多了幾分溫情,她吸了一口氣,站起身來說道,“我會自己去找關於那件事的線索的,如果我找到了,自然就會去新疆和你們會合!”說完時淼淼頭也不回地向密林深處走去。

“時姑娘……”潘俊忽然叫道,時淼淼停下步子站在黑暗的樹林裡,潘俊走上前去拉住時淼淼的手說道,“不管結果如何,我一定會在新疆等你回來!”

時淼淼身體微微顫抖了一下,鬆開了潘俊的手,靜靜消失在了密林深處。

潘俊的腦袋一陣劇痛,早已經麻木的手力道盡失,身體猶如風中的落葉一樣飄然下墜。誰知正在此時,一隻粗糙的手忽然將潘俊的手腕緊緊抓住,緊跟著一條繩索從上面擲了下來,那繩索上早已經拴成了一個套,那繩套落到潘俊腳下的位置被人稍一用力竟然從潘俊的腳下穿過,徑直向上將潘俊的腰牢牢套住,這時那繩子上的力道加大,潘俊覺得身體被人拉了上去。

濃霧依然沒有消散的跡象,抬起頭只能看見頭頂上一個紅色的亮點,潘俊坐在路上,身邊站著一個老者,這人此時正在將手中的繩子一點點地捲起來,然後掛在腰間。

“小哥,你沒事吧!”老者的語氣十分平和,剛剛將潘俊從那懸崖下提起來竟然大氣也不喘。

潘俊此刻還未完全從剛剛那驚險的一幕中完全恢復過來,他坐在地上喘息了一刻之後仰起頭,見眼前那人大概六七十歲的模樣,個子不高,身體微弓,骨瘦如柴,雖然是盛夏時節,上身卻穿著一件已經露了棉花的黑色棉襖,眼睛不大卻炯炯有神,精神矍鑠。

“多謝!”潘俊拱手道,說罷站起身來剛要走,卻被眼前那個老頭攔住。

“小哥,你要去哪裡?”老者凝望著潘俊。

“實不相瞞,本來我是來追趕一個朋友的,誰知行至此處卻遇見這場大霧,馬丟了不說還險些命喪於此啊!”潘俊彬彬有禮地說道。

“呵呵,如果小哥此刻繼續向前走,說不定走不出百米便會再次墜入懸崖之中!”老者似乎對眼前的迷霧頗為了解,他淡淡地微笑著,“你可知這迷霧的來歷?”

“之前晚輩曾聽聞有過鬼霧山這一說,每逢黃河入汛之後這黃河沿岸的甘肅一帶便會出現鬼霧的天氣。人如若進入這鬼霧之中往往迷亂方向,便如同著了鬼打牆一般。多有不善者誤入鬼霧,跌下山崖死於非命!”潘俊天生便聰明絕頂記憶超群,雖然這話父親只是匆匆說過幾句便記在了心中。

那老者聽了潘俊的話不禁笑了笑說道:“外人也只知其表,不知其裡啊!”

潘俊聽著老者的意思自是懂行之人,連忙拱手道:“晚輩願聞其詳!”

“呵呵,這鬼霧山確實不錯,每逢黃河入汛由於黃河水位上漲,加之這兩旁的深山峽谷遮蔽水汽,因此只要太陽一出來,這升騰起來的霧氣加之山中的水汽便會融為一體,形成這獨特的黃河鬼霧!”老者一面說著一面從腰後掏出一杆水煙,點燃之後吸了兩口,誰知那濃霧似是有生命一般,濃煙一起周圍的濃煙立刻向周圍擴散開去。老者用力地吸了一口煙輕輕吐出,那煙所到之處濃霧遠遠散開。

潘俊看得出神,老者不禁臉上露出笑意,指著那散開的濃霧說道:“這就是我要和你說的這濃霧的裡!”

“哦?”潘俊一臉惶惑地望著老者。

“人人都知這黃河小徑有個鬼霧山,卻極少有人知道這內中還有一層含義!”老者故作神秘地吸了一口煙再次吐出,將眼前的那片濃霧驅散,接著說道,“叫做霧打牆!”

潘俊心頭越發糊塗,早早聽聞有“鬼打牆”一說,這“霧打牆”究竟是指什麼?

老者見潘俊似有不解,於是接著說道:“你看這濃霧,看似是霧,其實內中自有玄機!”

經由老者一說潘俊的腦海中閃過了什麼,不過這絕不可能,潘俊望著老者猶豫片刻說道:“難道這是逍遙蜂?”

潘俊此言一出,眼前的老者眼睛一亮頗為詫異,眯著眼睛在潘俊身上打量一番,而後諱莫如深地笑了笑:“果然如此!”

“難道我猜對了?”潘俊見老人如此吃驚心中早已猜到幾分,只見老者眯著眼睛微微點了點頭說道:“如你所說,這濃霧一半是霧,而另一半則是逍遙蜂!”

潘俊長出一口氣點了點頭,說道:“早聽聞逍遙蜂甚是微小,幾不可見,而且壽命極短,莊子在《逍遙遊》中曾說朝菌不知晦朔,多人以為朝菌便是菌類,實則便是這種極其細微的小蟲。它們三更破卵,四更展翅,五更交配,日出則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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