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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祁垣一早去找唐司業請了假,又匆匆往家趕。

虎伏早已經在家等的著急了,祁垣回到院中,才發現妹妹雲嵐也在。

虎伏小聲解釋:“昨天小姐讓人給奴婢送飯,正巧看到少爺你出門。”

因彭氏囑託他無事不要回家,祁垣這兩次回來又只待半下午,所以便沒往前面去。虎伏什麼都聽少爺的,並不往外講。沒想到事不湊巧,昨天讓人給撞見了。

雲嵐寒著一張臉,沒好氣地看著祁垣。

祁垣卻沒事人似的,笑嘻嘻地走過來給她作了個揖。

雲嵐皺眉道:“大哥這是何苦?多少人千方百計地想進國子監,就為了過幾月的鄉試,大哥你怎麼不好好在監中待著,反而出來做這些營生?”

各地學子在鄉試時必須回原籍考,而各地錄取的名額都有限制,江浙一帶文風興盛,名額雖多,但比例很低,有時差不多五六十取一。所以不少人便擠破腦袋想來順天府考試,而順天府為了保護本地學子的應試資格,對“冒籍”一事查的十分嚴格。唯獨國子監生比較自由,既可回原籍考試,也可在順天府應試。

因此每到大比之年,想方設法進入國子監計程車子都格外多。今年朝廷又開例監,納粟的標準也一漲再漲,以前幾百兩銀子便能進國子監的,今年卻是千兩銀子都進不去。

祁垣雖然在國子監裡,但對這些事情瞭解的卻不多,等雲嵐講完,他反倒一臉驚奇地問:“我看國子監的號房都快滿了啊?怎麼還來?”

不管是走門路進來的還是納粟入監的都是去正義堂、崇志堂和廣業堂,祁垣去的時候就已經沒有號房了。

雲嵐瞥他一眼,道:“那誰知道呢,我還是聽符姐姐說的,京中各處會館也酒樓裡,整日裡都坐滿了各地學子秀才,往日哪有這番熱鬧?現在入京的船隻也多了許多,據說通州驛的驛館都要住不下了。”

祁垣這才想起自己月初逃跑的時候,徐瑨和羅指揮便是擠在一處小院內,按說徐瑨既在大理寺歷事,又是國公府的三公子,不應該那麼委屈才對。

不過羅指揮……

祁垣腦子一轉,忽然想到昨天傍晚,徐瑨是跟羅指揮一行人一塊出現的。後來徐瑨還向羅儀致謝,莫非……他是讓羅儀幫忙尋找自己?也是了,忠遠伯府出來,往國子監走的南北向大道有三條,萬一走岔路了豈不麻煩?

祁垣後知後覺,忙回頭問虎伏:“昨天我走後,可有人來找?”

虎伏不等回答,就聽雲嵐旁邊的小丫鬟機靈道:“是呢,後門有人拍門,問公子是不是已經走了。我就是因為這個,才知道公子回來過一趟的。”

雲嵐瞥她:“就你話多。別告訴他。”

小丫鬟吐吐舌頭,嘿嘿一笑。

祁垣心道果然,卻又有些迷惑,徐瑨竟然是讓羅儀一起找自己?至於嗎?這個舍友也太好了吧?

雲嵐看他發愣,使勁咳了一聲。

祁垣忙回神,笑著解釋:“我就趁著休息,回來做些香丸香餅,並不費多少時間的。倒是你,跑這裡來幹什麼?”

雲嵐不信,指著小廚房道:“不費多少時間,你弄那麼多回來?不知道的還當你要開鋪子呢!”

“這不是趁著價錢便宜多入一些嗎。”祁垣賠笑道,“端午前後一個月,香料價錢都得漲,到時候再買來做東西,就沒賺頭了。我現在弄回來,做些香餅子窖藏好,一個多月後取出來正好賣。”

雲嵐聽得有理,又細細打量他一眼,這才美目一轉,輕哼了一聲。

祁垣忙道:“你可別跟母親告狀。”

“我要告狀早就去了。”雲嵐從丫鬟手中拿過來一個秀氣香囊,往祁垣那一遞,嘴裡道:“你看看。”

祁垣眼前一晃,見那香囊上繡了幾叢花草,針腳齊整,繡法精妙,竟不比齊府請的繡娘差多少,不由地一愣。

雲嵐偷眼瞧他,見祁垣目露驚歎,這才道:“以前府上不是給大姐姐請過一位繡娘嗎?我跟著偷學了一些。這兩年父親不在,大房剋扣的愈發厲害,所以我便偷偷做了些繡品,讓忍冬拿去賣了貼補家用。”

祁垣重生回來不過月餘,自己做香丸賺了一筆,去國子監讀書又管吃管住,尚未體會到原身的艱難。現在一算,彭氏那一兩銀子就遠遠不夠花的,估計雲嵐沒少貼補。而送自己的那瓶薔薇水,恐怕也是她做繡品換的錢。

他心中一暖,再想雲嵐平時的樣子,估計也是一直隱瞞下來,偷偷摸摸的攢些小錢,又有些心疼。

“以後用錢的時候找我,大哥我多做些香丸就出來了。”祁垣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一臉嚴肅道,“做繡品太傷眼睛,你別做了。”

做繡品的確傷眼睛,雲嵐又要瞞著別人,很多時候都是熬夜做。只是以前祁垣對她要求很是嚴厲,整日讓她按閨範閨訓循規蹈矩的來,很不待見她那些小動作,像今天這樣拍著胸脯給她當靠山,更是從來沒有過的。

她心裡高興,又為有這樣一個好哥哥感動,等祁垣說完,忙笑盈盈道:“大哥做香丸就不也耽誤工夫嗎,更何況你還要準備應試,從國子監裡出來一趟也不容易。”她說完站起,指著祁垣屋裡擺放的幾包香料,道,“我是想著,我們兄妹倆何不一塊做個買賣?”

祁垣“咦”了一聲,挑眉看她:“說來聽聽。”

雲嵐道:“端午的時候香包繡袋最是緊俏,但若只是賣香包,恐怕價錢也上不去,不如大哥幫我選些料放進去。”

端午的香包裡一般放置的都是白芷、川穹、岑草、排草、□□、甘松等物,用來驅惡辟邪,求吉祈福。無論男女老少都會佩戴,並會向寺廟敬奉香包,只不過敬奉寺廟的香包寓意“西方淨土”,跟人們佩戴的原料花紋都不相同。

祁垣還以為只有自己在打端午節的主意,沒想到雲嵐也動了心思,這個提議倒是真不錯。

雲嵐笑道:“我是打算多做幾樣,放上料也好賣一些,只是我對香料不太懂,倒沒想到大哥突然精通此道了。”

祁垣笑著打哈哈:“我讀了那麼多書呢。”說完想想,也覺得好,在一旁補充道,“那你可以做兩樣香囊,一樣是寓意吉祥的梅、菊、荷、桃之類,然後我做些花香香粉,梅花香囊就放梅香,荷花香囊就放芙蕖香,只要不遮蓋住辟邪的中藥味便可。”

“這倒是好主意!”雲嵐高興地拍起手來,問他,“你會做幾樣花香?”

“但凡你繡的出來的,我都會做。”祁垣得意洋洋道,“再者,你再做些小猴小兔和小老虎的香包,我再做些果香的香丸給你,這種小孩最喜歡。小孩的東西最好賺錢,這種可以多做一些。”

兄妹倆一拍即合,雲嵐當即讓虎伏翻出紙筆,畫了幾張花樣,跟祁垣商定好做哪幾種。

如此一來,昨天的香料倒不必全做成香丸窖藏了。雲嵐那邊有個空著的小衣箱,讓丫鬟拿東西裝了不少甘松、川穹、岑草之類必用的香料回去,幫祁垣存放起來。

祁垣等她走遠,也不敢在家中久待,跟虎伏各自忙開,這邊煉蜜那邊炒料,才過正午,東西已經消耗七七八八了。

倆人用瓷罐把香丸裝好,因怕最近雨水多,便在祁垣的房裡找了個地方,刨坑埋了進去。祁垣心裡還惦記著後天的考試,也不敢在家吃飯,匆匆回國子監了。

徐瑨這天也沒去學堂。

祁垣前一天給他出了大難題,以至於他一宿沒能安睡。那種事情對他來說還很陌生,他實在不好答應,也不知道該怎麼做。但若讓他眼睜睜看著祁垣去求方成和……那更是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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