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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當手上有很多要緊事要處理,並且很難劃分優先等級時,就比如今天早上,卡米爾就聲稱:“最緊急的是,什麼都不做。”這是他一貫的“以退為進”行事方式的變形。當他在警校學習時,他把這種略過的方式稱為“空中技能”。這樣的話從一個一米四五的男人嘴裡說出,應該會讓眾人嘲笑,但沒有人敢冒這個險。

此刻是早晨六點,卡米爾醒來,衝了個澡,他吃了早餐,餐巾在門邊,而他站著,嘟嘟溼趴在一條胳膊上。他一手撓著它的背,他倆都看向窗外。

他的目光被一個信封吸引,上面是拍賣估價人的箋頭,他本想昨晚開啟看的。這場拍賣會是繼承他父親遺產的最後一步。他的死並不是真的非常痛苦,卡米爾被震驚了,被觸動了,然後他悲從中來,但他父親的死不能算是一場災難。這種傷痛只是外在的。在他父親身上,一切都是可預測的,他的死也是。要說卡米爾為什麼昨天沒有開啟信封,那是因為它裡面的東西標誌著他整個人生關係的終點。他馬上要五十歲了。而他的身邊,每個人都死了,先是他的母親,然後他的妻子,現在是他的父親;他不會有孩子。他從沒想過他會是他所有親人中最後一個死的。這就是讓他覺得心煩的,他父親的死結清了一個故事,而這個故事卻還沒有結束。卡米爾一直在那裡,形容枯槁,但一直站在那裡。只是他的生命從此只屬於他自己,他是唯一的持有人,也是唯一的受益人。當一個人成為自己人生唯一的主角時,這並不是什麼有意思的事情。讓卡米爾覺得痛苦的,不僅僅是這個愚蠢地活下去的情結,而更是向平庸屈服。

他父親的公寓已經出售了。只剩下了十幾幅莫德的油畫,範霍文先生一直保留著它們。

更別說那工作室。卡米爾不能過去,這是所有痛苦的交會點,他的母親,伊琳娜……不,他做不到,他做不到走上那四層臺階,推開門,進去,不,永不。

至於那些畫,他鼓足了勇氣。他聯絡了一位他母親的朋友,他們一起把這些畫整理了起來;他同意做一份作品清單。拍賣將於十月七日舉行,一切都準備好了。他開啟信封,看見了作品列表、地點、時間,整個晚會的節目都在向莫德的作品致敬,還有一些見證和場面上的講話。

起初,關於一幅畫都不保留,他編了一個好故事,想了一套好理論。最冠冕堂皇的理由就是,他把他母親的畫全都拍賣,是為了向她致敬。“甚至是我,為了看她的畫,我也得去美術館。”他用一種滿足中帶著嚴肅的口吻解釋說。當然,這是個蠢話。真相是,他無以復加地熱愛著他的母親,自從他獨身以來,他一直感到自己被暴露在他這種模糊不清的愛中,崇敬中夾雜著仇恨,苦澀中夾雜著埋怨。這種打上了敵意的愛意是他與生俱來的,如今,為了能夠平和地生活下去,他必須讓自己脫離這一切。繪畫是他母親最重要的事業,她把自己的生命都奉獻給了繪畫,連同她自己的生命,她也一併奉獻了卡米爾的。不是整個的,但她所獻上的那部分已經變成了她兒子的命運。好像她生孩子的時候沒有真正想過這將是一個人。卡米爾不是在擺脫身上的枷鎖,他只是在減輕自身的重量。

十八幅油畫,主要覆蓋了莫德·範霍文的最後十幾年,即將全部出售。全部都是純抽象作品。在一些作品面前,卡米爾感覺好像是站在馬克·羅斯科的作品面前,可以說,那色彩顫動著,跳躍著,感覺這些畫是有生命的。有兩幅已經被預先購買了,它們會被直接送去美術館,這是兩幅極度細膩的畫,像在嘶吼一種痛苦,這是她在癌症末期畫的,也是她藝術的巔峰。卡米爾可能會儲存的,是一幅她三十歲左右畫的自畫像。那是一張佈滿憂愁卻稚嫩的臉,甚至還有些嚴肅。畫裡的人似乎和你毫不相干,這種姿勢裡有一種存在的缺席感;這是一種女人和童真的精妙結合,就像我們可以在那些曾經年少而渴望溫柔,如今卻被酒精蠶食的女人的臉上讀到的那樣。伊琳娜非常喜歡這幅畫。有一天她為卡米爾把它拍了下來,列印出的照片尺寸10cm×13cm,一直都在卡米爾的辦公室裡,和放鉛筆的透明玻璃罐兒在一塊,那罐子也是伊琳娜送給卡米爾的,總是她,除此之外,卡米爾再無其他真正私人的物品出現在他的辦公環境裡。阿爾芒總是用一種帶著愛慕的眼神看這張照片,這是唯一一張他能理解的莫德·範霍文的油畫,因為它足夠具象。卡米爾答應過以後給他一張影印品,但他從沒做到。但這張油畫,他也把它加入了拍賣的列表。或許當他母親的畫全都遣散之後,他能重新找到內心的平靜,或許當他賣出最後一幅畫時能最終感到蒙福特工作室,與他再無瓜葛。

睏倦是和別的畫面一起來的,那些畫面似乎更為緊迫更為現實,是這個被關起來又逃出來的女人。總是一些和死亡相關的畫面,但是還未到來的死亡。他也不知道這些畫面是哪裡來的,他很確定,在這個被剖腹的箱子面前,在這些死老鼠面前,這些逃跑遺留的痕跡面前,這一切都掩蓋著別的事情,而這一切背後,還有死亡。

樓底下,大街上已經開始熱鬧。對於像他這樣睡得很少的人來說,這沒什麼關係,但伊琳娜是絕對不可能住在這裡的。相反,這對嘟嘟溼來說卻是個大景觀,它可以幾個小時待在那裡透過玻璃窗觀察來往的駁船駛向船閘。如果時間允許,它有權長久地霸佔窗臺。

卡米爾不理清思路不會離開。目前來看,一大堆問題。

龐坦的倉庫。特拉里厄怎麼會找到那裡?這很重要嗎?年久失修,巨大的棚子還未被人搶佔,那些流浪漢也沒有來強行佔有。它無法令人接受的衛生狀況可能是一個嚇退意圖者的理由,但更重要的是,唯一可能的入口由一塊相當狹窄的木板覆蓋著,在和地面齊平的地方,這使得那些有意入住的人不得不艱難地走一大段路才能傳送生活物資。或許就是因為這樣的原因,特拉里厄才造了那麼小一個籠子,狹窄的通道限制了木板的長度。我們甚至可以想象他是怎麼把女孩弄進去的。他必須是有相當的決心。他已經做好準備折磨這個女孩,要多久就多久,直到她供出她把他兒子弄哪裡去了。

娜塔莉·葛蘭吉。他知道這不是她真正的名字,但他還是這樣叫她,也沒有更好的叫法。卡米爾更想說“那個女孩”,但他不總能做到。在一個假名和完全沒有名字之間,怎麼選擇?

法官已經接受撤訴。然而,除非有相反的證據,這個顯然用十字鎬柄殺了特拉里厄兒子並且差點兒用硫酸斷了他的腦袋的女孩將只會作為證人被查詢。儘管她尚皮尼的室友已經確定地從嫌疑犯素描上認出了她,但檢察院表示需要物質證據。

在龐坦的倉庫,他們提取了血液樣本、頭髮樣本和所有其他有機物樣本,很快它們就會表明這些樣本和他們在特拉里厄的貨車裡找到的女孩留下的痕跡是一致的。至少,這一點將會得到大家的認同。“這不是重點。”卡米爾對自己說。

唯一保持這條線索的方式,就是重新開啟在最近歸檔裡找到的先前的兩起濃硫酸謀殺案的檔案,看看可不可能把它們歸結到同一個兇手身上。雖然局長有所懷疑,但卡米爾的信心是堅決的,這是同一個殺手,並且是個女殺手。檔案今天早上應該會被重新拿來,一拿來他就會去檢視。

卡米爾思考了一下這對情侶,娜塔莉·葛蘭吉和帕斯卡爾·特拉里厄。激情大戲?如果真的是這樣,他倒寧願以另一種方式設想。帕斯卡爾·特拉里厄,被一陣嫉妒的狂怒控制了,或者不願意被拋棄,殺了娜塔莉,憑著一時衝動、瞬間的瘋狂,但反過來……意外嗎?很難相信,如果你仔細想想事情進展的方式。卡米爾的思緒不能真正集中到這些假設上,其他有些東西在他腦袋裡亂跑,而嘟嘟溼開始用爪子撓他袖子。他在想這個女孩是如何逃離這個倉庫的。到底發生了什麼?

分析結果揭示了她是如何逃離箱子的,但出去後呢,她做了什麼呢?

卡米爾試圖設想這個場景。但他的電影裡,少了一組鏡頭。

他們知道,女孩穿上了衣服。他們發現了她鞋子留下的痕跡,一直延伸到通往出口的羊腸小道。這一定就是她被特拉里厄綁架那天穿著的那雙,畢竟不能想象為什麼綁匪要給她帶一雙新鞋來。他毆打那個女孩,她自衛,他把她捆綁著塞進貨車。那些衣服是什麼狀態?破破爛爛,撕成碎片,髒亂不堪。不管怎麼說,不乾淨……卡米爾判斷。在街上,一個女孩穿成這樣,難道不應該引起注意嗎?

卡米爾想象不出特拉里厄會悉心照料這個女孩,但“好吧”,卡米爾對自己說:“讓我們忘了那條衣服的線索,就考慮女孩本身吧。”

她的髒亂程度可想而知。一個星期,像條蠕蟲般裸體,存活在一個離地面兩米的箱子裡。在照片上,她不僅僅是飽受折磨,她幾乎已經奄奄一息,現場還發現了給動物吃的飼料,特拉里厄就是用那些給寄居的老鼠吃的飼料來餵食她的。她就在自己身下拉屎拉了一個星期。

“她已筋疲力盡,”卡米爾大聲說,“並且髒得像一把梳子。”

嘟嘟溼抬起頭,好像它比他還清楚,它的主人又在自言自語。

地上有水漬,在破布頭上,幾瓶礦泉水瓶身上有她的指紋,在出倉庫前,她把自己洗了一下。

“但還是……一個人被吊起來一個星期,三瓶冷水和兩塊破布能算什麼清洗?”

回到核心問題,她是如何做到不被發現地回到家裡的?

“誰跟你說沒人看到她的?”阿爾芒問道。

七點四十五分。警隊。即便別人不刻意去想,看到阿爾芒和路易肩並肩還是會感到很奇怪。路易,一身鐵灰色奇頓西裝,斯蒂芬勞·尼治的領結,韋斯頓的鞋;阿爾芒呢,一身法國民間救援隊的清倉貨。媽的,卡米爾一邊細看一邊自言自語,這傢伙居然為了再節約一些,特意買了小一點兒的尺寸!

他又喝了一口咖啡。有道理,誰說沒有人看到她?

“我們要深入研究。”卡米爾說。

女孩非常謹慎,她跑出倉庫,然後就消失在了風中。人間蒸發。讓人難以接受。

甚至他自己都不相信他自己這說法。一個三十歲的女孩凌晨一兩點搭便車?假設沒有車立刻接受她,她就待在那邊,在人行道邊上,一直豎著大拇指搭便車?更糟的是,她沿著人行道走,對著所有的車子做手勢搭便車,像個妓女一樣?

“公交車……”

或許。只是在夜裡,這條線上應該沒有太多車,她真的得憑運氣。不然她就得杵在汽車站半個小時,四十五分鐘,筋疲力盡,或許還衣衫襤褸。不太可能。她是一個人站在那裡的嗎?

路易記錄下來:確認時間表,詢問司機。

“計程車……?”

路易提出了新的可能的探索方向,但是……她有足夠的錢付賬嗎?她這樣子會有計程車司機願意載她嗎?有人可能看見過她,在街上,走在人行道上。

只能猜測她朝巴黎方向走了。他們將在附近搜尋。不論是巴士還是計程車,幾小時內必須確定下來。

正午的時候,路易和阿爾芒出發了。卡米爾看著他們離開,好一對搭檔。

他走到辦公桌後,看了一眼桌上兩份檔案,貝爾納·賈德諾,史蒂芬·馬基雅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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