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勞厄茲先生用他無知的胡言亂語冒犯我很多次了,不過他讓我知道了一件事——你被關進過精神病院。我的懶惰的律師本該在法庭上把這個情況公佈於眾的,不過,沒關係。

你知道嗎,威爾,你過於憂慮了。要是你能放鬆自己會快樂許多的。

我們無法創造我們的本性,威爾;它們與肺、胰臟和其他的一切東西隨我們天生而至。何必要和它們過不去呢?

我想幫助你,威爾。而且我想從問你這個問題入手:當你開槍打死格雷特·雅各伯·霍伯先生以後你陷入了憂鬱。其實並不是開槍這件事讓你情緒低落,對嗎?事實上,難道不是因為你覺得殺了他的感覺是那麼美妙才陷入了迷茫嗎?

想想我說的話,但別為它困擾。為什麼不能覺得殺人美妙呢?在上帝看來它一定是美妙的——他成天都在幹這個,而我們難道不是依照他的容顏造的嗎?

你也許在昨天的報紙上看到過了,星期三晚上上帝在得克薩斯把一座教堂的屋頂掀落下來,砸在他的三十四個信徒身上。他們當時正跪在地上唱聖歌呢。你不覺得那很美妙嗎?

三十四個人。他會寬恕你幹掉一個霍伯·S.的。

他自己讓一百六十個菲律賓人喪生在上星期的一次飛機失事中——他會同意你去幹掉那個微不足道的霍伯的。他不會因為一個微不足道的謀殺兇犯而對你斤斤計較。現在是兩個了。不會有事的。

看報紙吧。上帝永遠是超前的。

祝一切都好!

醫學博士漢尼拔·萊克特

M.D.

格雷厄姆知道萊克特關於霍伯的看法是大錯特錯的,可是有一瞬間他懷疑萊克特是否在弗雷迪·勞厄茲的案件上有一點是對的。格雷厄姆心裡有個敵人,他同意任何對格雷厄姆的指控。

他在《國民閒話報》刊登的照片裡曾把手搭在弗雷迪的肩膀上,做出姿態表明他確實對弗雷迪說過那些侮辱“巨龍”的話。難道他是想把危險轉嫁給弗雷迪?哪怕只有那麼一點點?他不知道。

他確信只要他知道,他是不會放過任何機會與“巨龍”交手的。這個信念讓他稍稍有了些寬慰。

“我只不過和你們這些混賬王八蛋們快要耗得油幹燈盡了。”他大聲說。

他想歇一會兒,於是打電話給莫莉,可是威利的祖父母家沒有人接。“可能又去他們那個討厭的別墅了。”格雷厄姆咕噥著。

他出去買了杯咖啡,一面也是讓自己確信他沒有躲在陪審團的休息室裡。

在一家首飾店的櫥窗裡他看到一隻精美古樸的金手鐲。他花了幾乎全部的工資把它買下來,讓人把鐲子包好,蓋好郵戳準備寄走。直到確信他身邊沒人以後,他才把莫莉在俄勒岡的地址寫上。他並沒有意識到——其實這個莫莉早就發現了——他在生氣的時候才送禮物給別人。

他不想回到陪審團的休息室繼續工作,可他必須去。想到沃拉蕊他就像受到鞭打一樣。

“很抱歉我現在不能接聽您的電話。”沃拉蕊·利茲曾經說。

他真希望他曾經認識她。他希望……唉,沒有用的小孩子想法。

格雷厄姆渾身疲倦、自私、憤恨,他的大腦已經疲倦得降低到小孩的思維方式了,他的衡量標準回到了他的孩提時代:北邊就是61號高速公路,六英尺就是他父親的身高。

他一直在整理詳細的受難者資料,從一排排警察局報告和他自己的觀察記錄中整理兩個家庭的共同點。他讓自己在這個文件裡靜靜地思考。

富有,這是個共性。兩個家庭都很富有。真奇怪為什麼沃拉蕊·利茲還要在冷熱水軟管上省錢。

格雷厄姆不知道她是否曾經是個窮人家的孩子。他覺得是的。她自己的孩子們有點被教育得太好了。

格雷厄姆曾經是個窮人家的孩子,跟隨父親從比洛克西和格林維爾的船塢到伊利湖的湖上小船。總是學校裡的新生,總是匆匆過客。他有一種對富有者隱藏了一半的怨恨。

沃拉蕊·利茲可能曾是個窮人家的孩子。他想再看看她的影片。他可以在法庭看。不,利茲家不是他的主要問題。他了解利茲一家。他不瞭解的是雅各比一家。

他對雅各比一家缺少詳細的瞭解,這很讓他苦惱。在底特律發生的火災把一切都燒燬了——家庭的相簿,也許還有日記本。

格雷厄姆試圖從他們想要的東西里,他們買的東西和使用過的東西里認識他們。他手上只有這些。

雅各比一家的遺囑查驗報告有三英寸厚,而且很多內容都是物品清單——搬到伯明翰以來整整一個新家的東西。所有的物品都上了保險,按照保險公司的要求,每件物品旁邊都列著對應的保險號。一個人被大火把一切財產都吞噬了,所以把所有的新置的物品都上了保險,以應付下一次可能發生的火災,雅各比先生就是這樣一個人,相信他吧。

雅各比的律師——拜倫·麥特卡夫給他寄來保險報單的碳影印件,而不是靜電覆印件。而碳影印件失真得很厲害,很不清楚。

雅各比有一副滑雪板,利茲家也有一副。雅各比家有一輛三輪車,利茲家有一輛山地車。格雷厄姆舔了一下大拇指,翻過一頁。

第二頁上第四項物品是一臺啟能太平洋家庭錄影投影儀。

格雷厄姆停了下來。他怎麼會把這件東西忘了呢?他把伯明翰倉庫裡每層架子上的每隻柳條箱都翻遍了,對每一件可能讓他詳細瞭解雅各比一家的東西都沒有放過。

投影儀哪去了呢?他可以把這份保險清單與拜倫·麥特卡夫作為遺囑執行人保管雅各比一家的物品時所列的儲存單相對照。這些物品由倉庫管理員在入庫時清點過,並簽了儲存協議。

他花了十五分鐘檢查儲存單。沒有投影儀,沒有攝影機或膠捲。

格雷厄姆向後靠在椅子背上,盯著雅各比一家在照片裡的笑容,照片就放在他對面。

你他媽的到底拿這些東西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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