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舍提示您:看後求收藏(第十七,趙子曰,老舍,大文學小說網),接著再看更方便。

請關閉瀏覽器的閱讀/暢讀/小說模式並且關閉廣告遮蔽過濾功能,避免出現內容無法顯示或者段落錯亂。

“別急,等我說!”歐陽天風還是笑著,可是笑的不大好看了:“當咱們在名正大學的時候,我辦過這樣的事沒有?老趙?”

“沒有!”

“我們的交情不減於先前,為什麼我現在這樣辦呢?”

“反正你自己明白!”武端說。

“哈哈!這裡有一段苦心!”歐陽天風接著說,眼睛不住的溜著武端:“你們二位不是要作官嗎?同時,你們二位不都是有名鬧風潮的健將嗎?以二位能鬧風潮的資格去求作官,未免有點不合適吧?那麼由鬧風潮的好手一變而為政界的要人,其中似乎應當有個‘過板’;就是說:把學生的態度改了,往政客那條路上走;什麼貪贓,受賄,陰險,機詐,凡是學生所指為該刨祖墳的事,全是往政界上走的秘寶!事實如此,這並不是我們有意作惡!比如說,老趙,有人往政界舉薦你,而你的資格是鬧風潮,講正義,提倡愛國,你自己想想,你這輩子有補上缺的希望沒有?反之,你在社會上有個機詐敢幹,貪錢犯法的名譽,我恭賀你,老趙,你的官運算是亨通!賣瓜的吆喝瓜,賣棗兒的吆喝棗兒,同樣,作學生的吆喝風潮,作官的吆喝賣國;你們自然明白這個,不必我多說。現在呢,你們的姓名登在報紙上了,你們的名譽算立下了;這叫作不用花錢的廣告;這就是你們不再念書而要作官的表示!再說,就事實上說,我們給女權發展會盡義務籌款,我問問你們,錢到了她們手裡幹什麼用?還不是開會買點心喂她們?還不是那群小姐們吃完點心坐在一塊兒鬥小心眼兒?那麼,你們要是不反對供給她們點心吃,我看也就沒有理由一定攔著我分潤一些!她們吃著你們募來的錢,半個謝字不說;我使這麼幾塊錢,和你們說一車好話,你們倒要惱我,甚至要打我,你們怎麼這樣愛她們而不跟我講些寬宏大量呢!”

趙子曰的兩片厚嘴唇一動一動要笑又不願笑出來,點著頭咂摸著歐陽天風的陳說。武端低著頭,黃臉上已有笑意,可是依然板著不肯叫歐陽天風看出來。歐陽天風用兩隻一汪水的小眼睛看了看他們兩個,小嘴一撇笑了一笑,接著說:

“還有一層,現在作義務事的,有幾個不為自己佔些便宜的?或者有,我不知道!人家可以這樣作,作了還來個名利兼收,我們怎就不該作?我告訴你們,你們要是聽我的指揮往下幹,我管保說,不出十天半月你們的‘委任狀’有到手的希望。你們要還是玩你們學生大爺的脾氣,那隻好作一輩子學生吧,我沒辦法!作官為什麼?錢!賠錢作官呀?地道傻蛋!你們也許說,作官為名。好,錢就是名,名就是錢!賣國賊的名聲不好哇,心裡舒服呢,有錢!中國不要他,他上外國;中國女子不嫁他,他娶紅毛老婆!名,錢,作官,便是偉人的‘三位一體’的宗教!——”

“哈哈!”趙子曰光著腳跳開了天魔舞。

“哼!”武端心中滿贊同歐陽天風的意見,可是臉上不肯露出來。“哼!你猜——”

“老趙!還有酒沒有?”歐陽天風問。

“屈心是兒子,這一瓶藏了一個多禮拜沒動!來!喝!我的寶——喝!”

3

歐陽天風的人生哲學演講的結果:武端把西服收起來換上華絲葛大褂,黃色皮鞋改為全盛齋的厚底寬雙臉緞鞋。趙子曰除制了一件肥大官紗袍外,還買了一頂紅結青紗瓜皮小帽。武端拿慣手杖,乍一放下手中空空的沒有著落,歐陽天風給他出主意到菸袋斜街定做一根三尺來長的銀鍋斑竹大煙袋,以代手杖;沈重而偉大的菸袋鍋,打個野狗什麼的,或者比手杖更加厲害。如此改扮停妥,彼此相視一笑。歐陽天風點頭咂嘴的讚美他們:

“有點派頭啦!”

趙子曰在廁所裡靜坐,忽然想起一個新意思,趕快跑到武端屋裡去:

“老武!又是一個新意思!從今天起,不准你再叫我‘老趙’,我也不叫你‘老武’!我叫你‘端翁’,你叫我‘子老’!你看這帶官味兒不呢?”

“我早想到了!”其實武端是真佩服趙子曰的意思新穎:“好,就這麼辦!老趙,啵,子老!歐陽說今天他給咱們活動去,你也得賣賣力氣鑽鑽哪!我告訴你有一條路可以走:你記得女權發展會的魏麗蘭女士?——”

“一輩子忘不了!那時想起來那時噁心?”趙子曰不用閉眼想,那位魏女士的醜容就一分不差的活現出來。

“別打哈哈!老趙,你猜怎麼著,子老!”武端說著把大煙袋拿起來擰上一鍋子老關東煙,把洋火划著倒插在煙鍋上,因為他的胳臂太短,不如此是不容易把煙燃著的。“你知道她是誰的女兒不知道?”

“還出得去魏大、魏二?乾脆,我不知道!”

“她是作過警廳總監魏大人的女兒!不然的話,女權發展會就會立得了案啦!”武端說到這裡,兩眼睜的象兩盞小氣死風燈,好象把天涯地角的一切藏著秘密的小黑窟窿全照得‘透亮杯兒’似的。“那天你唱《八大錘》的時候,她直問我你是誰。你猜怎麼著?我告訴她:這就是名冠全國學生界的鐵牛趙子曰!她沒說什麼,可是她不錯眼珠的看著你。你猜——”

“看我幹嗎?”趙子曰打了一個冷戰。

“你有點不識抬舉吧!”武端用大煙袋指著趙子曰說。

“往下說,端翁!我不再插嘴好不好?”趙子曰笑著說。

“我的意思是這麼著:咱們倆全不是為錢,是為名譽,勢力。魏女士既有意於你,你為何不‘就棍打腿’和她拉攏拉攏?我呢,有個舅父在市政局作事,我去求他。你去運動魏女士,她的父親作過警察總監,還能在市政局沒有熟人嗎!如此,我們兩下齊攻,你猜怎麼著,就許成功!你進去呢往裡拉我,我進去呢也忘不了你!萬一歐陽運動有效,我們還許來一份兼差,是不是?子老!”

“可是有一樣,”武端把菸袋放下,十二分懇切的說:“你要注意!你的言語,行動,可都得夠派頭!歐陽的話我越咂摸越有味:‘穿著運動衣去運動官,叫作自找沒趣!’唸書的目的就是作官,可是念書時候的行為是作官的障礙;今天放下書本,今天就算勾了一筆賬;重開張,另打鼓,賣什麼吆喝什麼!你說是不是?所以無論到那裡,去見誰,先等別人開口,然後咱們隨著人家的意見爬;千萬別象當學生的時候那麼固執己見!比如,人家罵學生一句,咱就罵十句;人家要拆學堂,咱就登時去找斧子;人家罵過激黨是異端邪說,咱就說過激黨該千刀萬剮,五雷轟頂!這麼辦,行了,作官有望了!你猜——”

“端翁!”趙子曰笑得嘴也閉不上了:“你由歐陽的一片話,會悟出這麼些個道理來,你算真聰明,我望塵莫及!可是有一樣,叫我去拉攏魏女士,我真受不了!我小的時候,爸爸給我買個難看的小泥人,我還把它摔個粉碎;如今叫我整本大套的去和女怪交際,你想想,端翁,我老趙受得了受不了?!”

“王女士倒好看呢,你巴結得上嗎?!”武端含著激諷的腔調說。

“說真的,王女士怎樣了?端翁!歐陽那小子說給我介紹她,說了一百多回了,一回也沒應驗!”

“先別說這個!有了官有了勢力,不就憑她嗎,再比她好上萬倍的,說‘要’馬上就成功!不準再提這個事!計劃你怎樣去見魏女士!”武端的面容十分嚴厲,逼著趙子曰進行謀差事。

“這真是打著鴨子上樹呀!”趙子曰搖著頭說。

“這麼辦!”武端想了半天,然後說:“我先上女權會找她,然後你到會里去找我;我給你們倆介紹。介紹以後,子老,那可就全憑你的本事了。自然,胖子不是一口吃起來的,凡事要慢慢的來,可是頭一見面就砸了鍋,是不容易再鋸起來呀!”

“好,你先走,我老趙明白,不用你囑咐!”

武端忙著去洗臉,分頭髮,換衣裳。裝束完了,又囑咐趙子曰一頓,然後搖搖擺擺往外走。走到街門又回來了:

“我說老趙,子老!我又想起一件事來:你前者在天津認識的那個閻乃伯,可作了直隸省長,這也是一條路哇!”

“我早在報上看見了!”趙子曰回答:“可是隻在他家教了三天半的書,他要記得我才怪;再說那個傢伙不可靠!我說端翁!拿上你的大煙袋呀!”

“不拿!女權會里要不開大煙袋!回頭見,你可千萬去呀!你猜怎麼著?——”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

都市小說相關閱讀More+

離婚後,把租客小姐姐捧成了天后

牛油果醬

天才小神農

蘇派

爬到山頂夠月亮/相親物件是初戀

其君折枝

本尊的苦情劇本呢

酒千觴

聖武狂少

夢醉星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