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在鼻腔里渐渐淡去时,苏瑶正站在病房的落地窗前。阳光穿过纱帘,在她病号服的肩头洒下一片暖金。她低头看着手腕上的输液贴——那是昨天最后一次输液的痕迹,此刻已经微微卷边,像朵褪色的小花。
“苏小姐,该换药了。”护士推着治疗车走进来,声音里带着笑意,“今天您的精神可真好,比昨天又能多走两步了。”
苏瑶笑着点头,任由护士拆开纱布。露出的伤口已经结痂,泛着淡淡的粉红,像片被吻过的花瓣。她想起半个月前,陆霆守在病床前给她读《小王子》的样子——他的声音低沉温柔,连“驯服”这个词都念得格外认真,仿佛在说某种只有他们懂的暗语。
“苏瑶!”
病房门被推开的瞬间,陆霆的身影裹着风灌进来。他手里抱着两大束花,一束是香槟玫瑰,另一束是苏瑶最爱的蓝绣球,花瓣上还沾着晨露。他的西装搭在臂弯里,白衬衫的领口松了两颗扣,露出锁骨处淡粉色的旧疤——那是三年前为她挡刀留下的印记。
“康复出院快乐。”他把花轻轻放在床头柜上,俯身给她一个拥抱。苏瑶能闻到他身上的雪松香水味,混着淡淡的烟草味,像极了某个深夜他坐在她床头抽烟时的气息。
“谢谢。”苏瑶把脸埋在他肩窝里,声音闷闷的,“你今天不用陪客户吗?”
“推了。”陆霆的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医生说你需要静养,我就把所有行程都改到下周了。”
护士换完药出门后,陆霆从西装内袋掏出个丝绒盒子。打开时,一枚蓝钻戒指在阳光下流转着幽光——和他无名指上的那枚一模一样,只是尺寸小了两号。
“这是……”苏瑶的指尖刚碰到戒圈,就被他握住手。
“上次在医院,你说这枚戒指太大了。”陆霆的拇指摩挲着她无名指的指节,“我让珠宝商改了三次,终于合手了。”
苏瑶的眼眶突然酸。三个月前她刚住院时,这枚戒指还戴在他的手上。那时她以为自己再也醒不过来,看着他在监护室外红着眼眶抽烟,烟灰落了一地。现在想来,那些颤抖的烟灰里,藏着多少没说出口的恐惧。
“陆霆。”她轻声唤他。
“我在。”他低头吻她的指尖,戒指的凉意透过皮肤渗进心里,“以后换我戴小的,你戴大的。”
苏瑶笑了,眼泪却掉下来。她想起昨夜烧得迷糊时,他攥着她的手反复呢喃:“瑶瑶别怕,我在。”那时她分不清是梦是醒,只觉得他的掌心比任何退烧药都管用。
中午十二点,两人站在医院门口。陆霆的黑色宾利停在台阶下,车头挂着“出院快乐”的粉色气球——是林峰特意让人布置的,说是“符合陆总一贯的浪漫风格”。苏瑶看着气球上的字,突然想起上周林峰给她的消息:“苏小姐,陆总让我偷偷准备,您可别嫌他肉麻。”
“走吗?”陆霆为她打开车门,副驾上摆着她最爱的芒果千层蛋糕,用保鲜盒装得整整齐齐。
“走。”苏瑶坐进去,把花抱在怀里。香槟玫瑰的甜香混着蓝绣球的清新,在车厢里散开,像极了春天的味道。
餐厅选在陆家旗下的私房菜馆,藏在半山腰的竹林里。包间的落地窗外,几竿修竹摇曳,风过时出沙沙的响声。服务员端上精致的餐点,有苏瑶住院期间念叨过的蟹粉小笼,有陆霆特意让厨房炖的椰子鸡汤,还有一瓶年的拉菲——陆霆说这是“庆祝我们劫后余生的第一杯酒”。
“敬健康。”陆霆举起酒杯,琥珀色的酒液在杯壁上晃出金斑。
“敬未来。”苏瑶碰了碰他的杯子,喝了一小口。酒气在舌尖散开,带着点黑樱桃的甜,像极了此刻的心情。
陆霆放下酒杯,从公文包里拿出份文件。“这是我让人整理的医疗站资料。”他说,“你出院后想回归家族企业,我让陈教授帮你做了份详细的交接计划。”
苏瑶接过文件,封皮上印着“明远医疗公益基金会”的烫金字样。她翻开第一页,里面详细列着医疗站的选址、设备清单、合作医院名单,甚至连她最关心的“乡村医生培训计划”都有具体实施方案。
“你什么时候做的这些?”她抬头看他。
“你住院的第二周。”陆霆夹了一筷子竹荪放进她碗里,“医生说你需要补充营养,我就让助理每天送不同的食谱。空闲时间……就查了些资料。”
苏瑶突然想起住院时,林峰每天早晨都会给她带热豆浆。她问过林峰为什么总来这么早,他说:“陆总熬了三天夜查资料,我得替他盯着点,别让他把咖啡当饭吃。”
“那……我什么时候开始上班?”苏瑶问。
“下周一。”陆霆帮她擦掉嘴角的汤渍,“陈教授说你需要循序渐进,先从公益项目的宣传开始,慢慢接触核心业务。”
窗外的竹影落在他的脸上,把轮廓镀上一层温柔的毛边。苏瑶突然觉得,所谓“未来”,从来都不是遥不可及的蓝图,而是眼前这碗热汤,是桌上的文件,是他眼里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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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后,陆霆带她去附近的公园散步。五月的风里飘着槐花香,草地上有孩子在追逐蝴蝶,远处传来卖的吆喝声。苏瑶挽着他的胳膊,感觉自己的脚步都变得轻快起来——这是她住院三个月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散步”。
“看。”陆霆指着湖边的长椅,“我上周常来这里等你。”
苏瑶顺着他的手指望去。长椅上放着个布娃娃,穿着和她住院时同款的病号服,手里还攥着支干枯的蓝绣球——那是她第一次化疗时,护士姑娘送的小礼物。
“我还以为你忘了我住院时总念叨这里。”苏瑶的声音有些颤。
陆霆蹲下来,把布娃娃捡起来。“怎么会忘?”他的拇指蹭着娃娃脸上的污渍,“你说这里的湖水像你家乡的小溪,说等好了要带我去看你小时候抓过鱼的地方。”
苏瑶的眼泪又掉下来。她想起十二岁那年,母亲带她回乡下外婆家。外婆家的村边有条小溪,她蹲在石头上摸鱼,结果摔进泥坑,弄得浑身是泥。母亲一边给她擦脸,一边笑她像只小花猫。那时她以为,这样的日子会永远继续下去,直到父亲的车消失在雨幕里,直到母亲的病床前只剩下消毒水的气味。
“陆霆。”她吸了吸鼻子,“我想去看看那条小溪。”
“好。”陆霆站起来,伸手帮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周末就带你去。我让司机订了车,路上给你讲我小时候的糗事——比如我八岁时偷喝爷爷的酒,醉得抱着老黄狗喊‘妈妈’。”
苏瑶破涕为笑,挽紧了他的胳膊。两人沿着湖边的小路慢慢走,影子在地上交叠成一片温柔的海。
直到手机铃声响起。
陆霆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他掏出来看了眼,脸色骤变。苏瑶注意到他的指尖在抖,那是他紧张时的习惯——就像三年前在医院走廊,他接到父亲病危通知时的样子。
“公司出什么事了?”苏瑶问。
陆霆没说话,只是把手机递给她。屏幕上是林峰的消息:“陆总,仁心医疗的人在苏小姐的医疗站装了定位器,刚截获他们的通话,说要‘给苏小姐一个惊喜’。”
苏瑶的手指在抖。她想起三个月前在废弃工厂,李辰举着遥控器的样子;想起昨夜陆霆在她额角落下的吻,说“等我回来”;想起刚才在餐厅,他切牛排时不小心划破的手指——原来那些她以为的“巧合”,都是他悄悄布下的局。
“我跟你一起去。”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