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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年夏天,趙光明侷促的小屋裡來了一個男孩,隨之也多了一臺搖著天線的電視機。兩人穿著一樣的汗背心,老遠看過去,一個黝黑的身體撐滿了它,另一個呢,背心在瘦白的身上晃盪來晃盪去,好像搭著一塊乾毛巾。兩個人早上一道送牛奶,中午一道在白場上端著飯碗。到了三伏天車棚裡是很悶熱的,他們就搭了廣告傘,搬來一條長板凳,躲在蔭頭底下吃飯。

有人路過就罵老子,光明啊,兒子來了還不吃好一點!心疼不心疼!

趙光明就從飯碗裡揚起他的臉賠笑,晚上吃,晚上吃。

然而晚飯還是這麼吃。

在廣場舞尚未來臨的那些年頭,夏夜的閔珠雜貨店一直是各路閒人扎堆的大本營。吃過晚飯,人們挑著牙籤,往口袋抓一把瓜子,從各自車棚裡拎出一隻骨牌凳、一隻老藤椅,或者乾脆站著,一字排開在小店過道的兩邊,我把這些人叫作“賣不掉的甘蔗”,一根根東倒西歪地倚在牆邊。興國大伯伯,小區裡出名的酒鬼,帶著幾個小酒鬼圍聚在雜貨店,常把老酒花生米搬到外面來,咪上幾個鐘頭。他們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打聽當天的鄰里新聞,順帶巡視下班經過的人馬,和他們車籃裡的菜。

趙光明就是混雜其中的一員,這裡成了他最好的社交場所。他領著男孩坐在其中時,已經能懂一些方言,他笑得更投入了。老子負責在一旁傻笑,兒子則靦腆地呆坐著。不知誰問起媽媽來,趙光明笑得有點僵,好像要把自己隱進笑聲後面去似的。母瓜子們得知趙光明沒有老婆,一下炸開了,急得直跳腳,嚷嚷著要給他張羅一個新的,那動靜簡直要讓全小區都知道她們的善良和熱情。

光明,你就說你要個啥樣子的,阿姐幫你搭橋。

要不得,要不得。

趙光明嚇得兩隻大手舉過胸前拼命搖著,身體卻往後縮,一臉褶子也跟著縮回去了。過了一會又笑嘻嘻地說,我盼著我娃子上了大學再瞧哩。

男孩和我一般大,晚一年上學。我搬著一摞中學生讀物過去的時候,他正百無聊賴地按著遙控器,電視裡翻來覆去跳動著僅有的幾個頻道,雪花點滿天飛。趙光明特別高興,想招呼我坐下,撓著頭轉了一圈發現沒地可坐,就喊男孩趕緊出來搬書,又趁機摸著兒子的頭說,太不像話嘍,說來放暑假,就真的一本書都莫帶,一天到晚都莫事做。等男孩接過書,趙光明的眼睛又跟著書走了一會,很放心地說,好撒,有得你看嘍。

男孩把書擱在床頭,底下堆著好幾個蛇皮袋。狹小的車棚裡,除了一面被灶臺燻得滿是油煙的牆,其餘都拿報紙糊起來了,房東不允許他再弄髒。蚊香、拖鞋和撿來的可樂瓶散亂一地。桌上堆著啤酒瓶子、塑膠扇、搪瓷牙刷杯、擰乾的毛巾和一些剪刀破布。那時他正在修一個別人廢棄的舊沙發,預備放在過道上乘涼用。難得地,他主動講起了話。

等娃子考上大學,有了工作,我們就回四川去嘍。

第二年暑假,男孩又來了。仍是瘦白,身長卻拔高了許多,染了一頭黃髮。早上一道送奶,下午還要一道送水——那時趙光明又接下了小區裡送水的活,他門前停著一部新的三輪車,正對著舊沙發。大熱天的,閔珠看不過去。

哎,光明,你送你的水,讓兒子去用功讀書好不啦。

他愣了一會,好撒,好撒。男孩就不用出來幹活了。

我跑去問他,還有些書,改天拿給你?

他搖搖頭,繼續看他的電視。

我看了一眼趙光明,他很不好意思。不要就不要了吧,莫不是我看了代他去考試。他像講了一個不好笑的笑話,一臉尷尬地賠笑。

天氣轉涼,小區裡的小孩都開學了,男孩還擠在車棚裡。人家問,小光明怎麼還不回去,耽誤人家學習。他只低頭笑笑,由他去,由他去。再沒過多久,男孩終於走了。

之後的兩年,男孩再沒來過。

考完試的暑假,我要去外地讀大學。恰好碰到趙光明,老王拍拍他的肩,好啦,明年輪到小光明加油啦。光明,適意啊,收拾收拾告老還鄉嘍。趙光明擺擺手,不得行,久著呢,娃不爭氣。

那時我們才知道,原來第二個夏天起,男孩就輟學了。開學的那個月,他去了南方打工,再也沒有回家唸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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