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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實說,我還有點兒驚魂未定。女郎扣動扳機時全場的驚呼聲還在耳邊迴盪。槍擊魔術師。我閉上眼睛,推出一個接一個的特寫鏡頭:亮閃閃的六發式左輪手槍。貨真價實的子彈。子彈——只有一顆——被推入輪盤的其中一個彈夾。轉動輪盤。槍口對準他的太陽穴。他面無表情的表情(似乎在聚精會神地思考著什麼)。隨後,他輕微但堅決地點一點頭。女郎的手指扣動扳機。“啊——”每個人都彷彿自己被擊中那樣倒吸了一口涼氣。彙集的驚呼聲如海浪般在體育場上空瞬間掀起,又瞬間跌落。

第一槍是空槍。

如此反覆三次。沉思。點頭。扣動扳機。啊——。空槍。

第四次他考慮了很久。這次他沒點頭。他舉起左手做了個NO的手勢。於是女郎掉轉槍口,朝兩米開外的人形標靶開槍。標靶應聲倒地。

有兩秒鐘,全場一片寂靜。靜得能聽到地球自轉的聲音。隨即人們好像突然從夢中醒過來,開始瘋狂地拍掌叫好。

我回過神。啤酒巧克力厚墩墩的實木吧檯也和我一起回過神。掌聲消失,音箱裡傳出瓊尼·米歇爾沙啞的歌聲。樣子憨厚的酒保正兩臂抱胸,盯著掛在半空中的電視看無聲的NBA籃球賽。

他怎麼知道那顆子彈就在那個彈夾裡呢?我把包巧克力的銀色錫紙撕下一角捏成小紙團。這其中必有訣竅。魔術都是障眼術。看上去有致命的危險,實際上卻萬無一失。肯定。只能這樣解釋。但你得承認,找不出任何破綻。就像在一個四面封閉的房間,明知道哪裡一定有出口,卻就是死活找不到。

也許明天可以問問魔術師本人,我想,如果能在健身房碰見的話。

我把剩下一點啤酒喝完,沒吃掉的巧克力塞入風衣口袋,結賬離開。正要拉開門的那一刻,不知為什麼——也許是因為瓊尼·米歇爾的歌聲——我忽然覺得外面正在下雨。但同時我又知道其實並沒有下雨。我確實知道。

酒吧門口對面的路燈柱下坐著一隻頭很大的花貓。一看到我出來,它就轉過身子貼著牆根消失在拐角處,就像要趕去給誰通風報信。

沒有下雨——當然。

第二天倒真的下雨了。淅淅瀝瀝的秋雨。氣溫急轉直下。下午到健身房的時候,他已經在那兒了。我故意比平常晚到了一刻鐘。能感覺到他似乎在等待我的出現。而我實際上也期待著能見到他。打招呼時兩人的笑容都不無欣慰。

為了表示對昨天贈票的感謝,我邀他晚上一起吃飯。我知道酒店旁邊有家地道的川味火鍋店。

“能吃辣?”

“無所不能。”他說。

雖然是第一次在一起吃飯,但感覺上好像我們已經認識了很多年。兩人一邊吃辣得要命的火鍋,一邊喝冰得要命的啤酒,一邊輕鬆隨意地閒聊。他把周遊世界遇到的各種奇聞趣事娓娓道來,給人一種莫名的溫馨感。介於戀人與父親之間的那種溫馨感。相當美妙。吃到一半,他從帆布腰包裡掏出一隻舊鐵盒。鐵盒裡躺著一排胖乎乎的雪茄。他建議我也來一支。

“正宗的古巴貨。”

我略加躊躇,接過雪茄點燃。吐出的煙霧又澀又重。古巴雪茄,四川火鍋,德國啤酒。搭配不倫不類。不過還不錯。

接下去他就古巴展開了話題。他說自己為卡斯特羅表演過魔術。

“那是我見過的世上最有魅力的幾個人之一。”他說,“從他身上散發出一股強烈的超越感。超越了時間、空間,甚至超越了意識形態。知道古巴人叫卡斯特羅什麼?不是總統不是首相也不是主席,他們叫他指揮官。指揮官——簡直就像童話,不覺得?一旦他這個人消失,離去,”他用拿雪茄的手做了個消失的手勢,“童話也將隨之結束。”

“只有雪茄的味道不變。”我說。

他點點頭,盯著手中緩緩燃燒的菸草苦笑。他似乎還想說什麼,但又在最後一秒改變了主意。

我們倆靜靜地吸了會兒雪茄。粗大的雪茄夾在指間和唇間的感覺很奇特。讓我想到陰莖。嘴中噴出的煙霧也與普通香菸不同,沉甸甸的,彷彿其中蘊含著什麼。整個腦袋變得既沉重又輕飄,彷彿肉體與靈魂正在悄然分離。

“能說說昨晚的魔術究竟是怎麼回事?”我毅然開口。聲音聽起來就像另一個人的。

他好像沒聽到我說的話。

“是不是有行規,規定不準透露魔術的秘密?”

他微笑著搖搖頭——彷彿在說行規那東西根本不值一提。“世界已經變了,”他說,“以前的世界的確有規則可循。但現在已經沒有了。從某種意義上,”他停頓片刻,語氣裡透出一絲詭秘,“現在的世界是個可以為所欲為的世界。”

為所欲為。這個詞像飛馳的火車一樣嗖地掠過腦際。我把粗大的雪茄在指間來回轉動。

“上次也跟你說過,其實在原理上,所有魔術都很簡單。簡單得近乎弱智。就拿昨晚的節目來說吧,你猜那個女孩是怎麼從一個平臺被換到另一個平臺的?”

“猜不出。”確實猜不出。

“根本就沒換。有兩個女孩。雙胞胎。怎麼樣,簡單吧?”

我不禁啞然。簡直就是惡作劇。

“那另一個呢?”我說,“槍擊魔術師。”

“看過特呂弗的《槍擊鋼琴師》?”

我點點頭。60年代法國新浪潮電影的代表作,黑白片,老早看的,看的時候還是處女。

“‘槍擊魔術師’這個名字的靈感便來自那部電影。還記得那個鋼琴師查理嗎?雖然片名叫《槍擊鋼琴師》,但鋼琴師始終都沒有被擊中。死去的都是他的女人。他愛的女人。”

“你怎麼知道那顆子彈在哪個彈夾裡呢?”我不想讓他岔開話題,“萬一弄錯的話……”

“腦袋開花。”他聳聳肩。沉默一會兒,他接著說,“其實那不是魔術。”

我看著他,等待進一步的說明。

“抱歉,”他不太自在似的調整了一下坐姿,“只能說這麼多。總之一句話,那不是魔術。”

“不是魔術?”

“唔。因為那裡面沒有任何弄虛作假的地方。”

“還是老問題,你怎麼知道那顆子彈在哪個彈夾裡呢?”

“你真想知道?”他抬起頭。

我幾乎毫不猶豫地把下頜上下移動了幾厘米。

“那麼,正如毛姆在《人生的枷鎖》裡所寫的,你必須自己去尋找答案。”他淡淡地說。“這樣好了,這個週末——也就是後天晚上——演出最後一場,我會邀請一名觀眾上臺——代替我的助手——跟我一起表演‘槍擊魔術師’。你舉手,我就會選你。到時候——”他用左手對我做出手槍發射的動作,“砰!——你也許能找到答案。”

結果那晚我們並沒有睡到一起。本以為那是順理成章的事,無論是對他,還是對我。但自從他說出那個提議之後,性交似乎立刻變得毫無意義(先是在潛意識中,而後作為明確的概念浮上腦海)。與握住厚重的手槍,抵住他的太陽穴扣動扳機相比,肉體的交合顯得既平庸無聊又缺乏刺激,叫人興味全無。

接下來的兩天,我沒有像平常那樣去健身房。我從書店買來厚得離譜的《人生的枷鎖》,蜷在沙發上從早看到晚。我不想在演出之前再見到魔術師。我獨自沉浸在巨大期待的興奮當中。至於期待的是什麼,我自己也說不上來。打個不怎麼恰當的比方,就跟處女等待著即將到來的破身那種感覺差不多。

第二天下午,我終於讀到了魔術師所說的那一段。男主人公菲利普問落魄文人克朗肖,人生的意義是什麼,克朗肖沒有回答,而是送了他一塊波斯地毯,說答案就在那塊地毯裡,但你必須自己去尋找,他說。我迫不及待地繼續往下看,又看了幾十頁,菲利普仍然沒有找到答案。時針已經指向七點,我不得不放下書本,開始考慮晚上該穿什麼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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