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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興這話一出, 在座所有人都伸長了脖子看著門外,不一會兒果然瞧見兩個百丈院弟子帶著一個男子上來,不等那人走近就聽四周突然起了一陣議論聲。

聞玉遠遠見那人衣衫華貴, 不像個尋常弟子,等人被帶到跟前, 也不由得一愣——才發現那人竟是南宮伸。

南宮仰見了他這個堂哥, 原本靠牆站的身子也站直了, 顯然沒有想到嚴興口中說的嫌犯竟會是他。坐在堂上的南宮尚文更是大驚失色, 他只知道昨日裡南宮伸被百丈院叫去問話,一晚上沒回來。他正因為試劍大會的事情忙得焦頭爛額, 但又料想百丈院不敢真動南宮家的人, 沒想到第二天, 嚴興就敢將他兒子當成嫌犯押上來。

“爹——爹你要救我啊——”南宮伸一進屋瞧見了親爹如見救命稻草, 恨不得上前抱住他的大腿,高聲哭叫道, “百丈院這群人他們是要屈打成招,冤死我啊!”

“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南宮尚文也是滿臉怒意地看著嚴興, “我兒子怎麼可能是殺人兇手?”

嚴興叫人押住了南宮伸,當眾問道:“開刃日後, 曾有人見你與方掠在山莊外發生爭執, 你可承認確有其事?”

開刃日那天,方掠叫聞玉斷劍, 丟了好大的臉, 南宮伸更是因為綠腰斷成兩截, 早先打的盤算全部落空, 二人在山莊外吵了一架, 這是許多人路過都看見的事情。南宮伸無法否認, 只梗著脖子道:“不錯,是有這麼回事,但是嚴大人難不成想說就因為我的劍斷了與他起了爭執,就懷恨在心殺了方掠?可笑,就算我有這份心,我又如何是他的對手!”

“你確實不是他的對手,可別忘了,方掠是先叫人下了毒,再叫人一劍刺死的。也正是因為這一點,可見動手之人武功多半並不如他,否則不必多此一舉。”南宮伸正要反駁,又聽嚴興繼續說道,“不過,你想殺他並非因為這一樁事情,而是因為他發現了你殺朱小小的真相。”

一旁的星馳派掌門聞言大驚:“你說什麼?你說是他殺了我女兒?”

南宮伸也叫他這話驚在當場,其餘諸人臉色各異,堂上議論聲又起。嚴興就在這一片竊竊私語聲中繼續說道:“朱小小屍體被發現那天,正是你包下畫舫去碼頭接白羽門眾人回莊那日。但我聽說那天九宗一行的畫舫剛從前頭靠岸,後腳你們所在的畫舫便破洞而沉,可有此事?”

衛嘉玉安安靜靜在邊上旁聽了有一會兒,這時忽然間被問到話,於是點了點頭:“當日情形確實如嚴大人所說。”

“好端端的船為何會沉?”嚴興板著臉道,“百丈院事後叫人去檢查過那艘畫舫,發現船上早已叫人動了手腳。船尾有一塊木板老舊,畫舫行至彎口處,那木板磕在石頭上,木板破裂便會進水,導致沉船。仵作驗過屍體,朱小小死的那天正是你包下畫舫的那日。你殺她之後擔心屍體難以運出山莊,於是將屍體藏在畫舫中,本想借著這個機會叫藏在船底的屍體被河水衝到別處,這樣一來即使幾天後屍體再被發現,多半也難以辨認死因,不會有人想到你身上去。可沒想到沉船之後,裝屍體的麻袋雖然叫河水沖走,卻也叫水底的樹枝勾破,反倒叫人當場撈發現了浮屍。”

“你胡說!你血口噴人!”南宮伸臉色煞白,大聲嚷道,“你有什麼證據證明人是我殺的?”

嚴興不為所動:“你要證據?我已派人對比過朱小小身上的劍傷,正是這把綠腰所為。方掠前一天見過朱小小屍體,第二天又拿到這把綠腰,如此起了疑心也未可知。你擔心事情敗露,又記恨他斷劍之事,因此第二天將他約到平湖,設計殺害了他。”

南宮尚文聽了,站出來一臉肅容的警告道:“這些都是你的推測,就算兇器是這把劍,也不能證明人就一定是我兒所殺。嚴大人不要因為百丈院與我錯金山莊素日裡有些恩怨,就這樣在這兒冤枉好人。”

嚴興冷笑一聲:“我查案講究真憑實據,自然不會這樣冤枉他。方掠死的那天,令郎也去了南屏鼓巷這件事情二莊主可曾知道?”

南宮尚文一怔,顯然並不知道。他這個兒子整日裡縱情聲色犬馬,不常在他跟前管教,此時心中已是隱隱有了幾分不好的預感,只恨沒有早些打斷了他的腿,才叫他惹出了這些禍事。

南宮伸卻還猶自叫嚷道:“我去南屏鼓巷喝酒也不成嗎?”

嚴興叫人帶了那日酒樓的夥計上來問話,那酒樓的夥計自然認得南宮家這位出手豪氣的大公子,聽嚴興問可記得此人,連忙點頭:“伸大公子小人自然認得,常去我們那兒喝酒。那天他看上去心情不好,叫了一群朋友來我們酒樓喝酒。結果大公子喝得多了,就在樓上過了一夜,第二天傍晚才走。”

嚴興:“你說他在你們酒樓過了一夜,可有人可以替他作證,他一整日都在屋裡休息?”

夥計為難道:“這……公子喝得爛醉也不是一回兩回,向來不愛下人們在跟前伺候。中午小的上去問了一回要不要樓中送飯,聽屋裡沒人回應,便以為大公子還睡著,於是沒有再多打擾。”

嚴興聞言得意地翹起唇角:“如此說來,就是沒人可以證明那天他確實一整天都待在屋裡了?”

南宮伸臉都綠了,百口莫辯之下只能慌亂地看著一旁的南宮尚文:“爹,爹你快說句話啊爹!”

南宮尚文正要開口,坐在一旁的星馳派掌門已是一拍茶桌,大喝一聲:“夠了,如今人證物證俱在,你還要抵賴?”

他幾步走到南宮伸跟前,一把拎起了他的衣領:“你說,你為什麼要殺我女兒?你今天要是不說個清楚,我就要你抵命!”

其他人見狀,慌忙上前阻攔,場面一時間亂作一團。南宮尚文好不容易將南宮伸從朱明火手中救了下來,臉色亦是十分難看:“朱掌門,事情還沒有查清楚,如何就只憑著他們百丈院這麼幾句話就能給我兒定罪了?”

劉崇也忙勸道:“不錯,朱掌門稍安勿躁,如今證據不足,人也不一定是伸小郎殺的,不要冤殺了一條人命。”

他不說還好,他一說簡直猶如火上澆油。朱明火剛剛痛失愛女,又聽嚴興這一番推斷,早已在心中認定了南宮伸就是殺他女兒的兇手,此時轉過頭衝著劉崇喊道:“他兒子的命是命,我女兒的命就不是命了?你們白羽門早已與他們勾結在了一起,難不成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這樣讓我女兒白白冤死嗎?”

劉崇聽他這樣說,臉色亦不好看:“你在胡說什麼?什麼叫做我們白羽門與他們南宮家勾結,你女兒死了,我白羽門弟子難道不是也死在了這兒嗎!”

朱明火冷笑一聲:“你何必在我這兒惺惺作態,別人不知道我難道還不知道?當年走馬川圍剿失利,本是你們白羽門的疏忽,要不是我那女兒鬼迷了心竅,看上那姓方的小子,尋死覓活地要我替他求情救他,你們白羽門早在五年前就該已經顏面掃地,如何還有臉出現在這兒?”

劉崇一聽這話,也不禁怒火攻心:“你說這話可有半點良心!你女兒當年自己無能叫封鳴挾持,要不是我師侄一時心慈,救人心切,給了封鳴有機可乘的退路,她早該死在了五年前。到最後我們白羽門攔下了最大的罪責,你們星馳派倒好,不但不感激,還反過來和其他人一起將走馬川圍剿失利的罪名推到我們頭上,真是恩將仇報!”

“你也有臉說恩將仇報?”朱小小屍骨未寒,朱明火哪裡忍受得了旁人再這樣侮辱辱她無能,高聲喝道,“是不是非要我將你們白羽門與南宮家的這點醜事說出來你才甘心!”

四周其他人早已站起來將兩邊想法子分開,紛紛勸說不要傷了和氣,但聽見這話,顯然也都暗暗豎起了耳朵,想要一聽究竟。

南宮尚文急道:“你又在胡說什麼!”

“我胡說?當年之事沒人比我更清楚!白羽門想要推卸走馬川圍剿失利的罪名,私下與你勾結,說服你將紀瑛推出來頂罪,說她與封鳴早有私情,才會私下裡放走了他。如此一來,你們白羽門撇清了罪責,你們南宮家也順利將那女人趕了出去。紀瑛出事,南宮易文這二莊主也沒了臉面,這樣一來,南宮家的大權全都落在了你南宮尚文的手裡!才過了這麼幾年,你和白羽門是怎麼勾搭上的別以為當真沒人知道了!紀瑛要是活著,我看第一個要來找的就該是你們!”

他連珠帶炮地說完這些,四周一片死寂。所有人都沒想到,眼前這一樁案子,竟還會牽扯出五年前紀瑛出走一事。也沒想到當年紀瑛出走背後,竟有這樣的隱情,她竟是叫人裡應外合,生生逼走的。

南宮尚文漲紅了臉,幾乎一口氣上不來,而一旁的南宮易文已經站了起來,不可置信地看著他道:“大哥……他說的都是真的?”

“不是,當然不是!”南宮尚文慌張地看著他道,“三弟,你可萬萬不能聽信這老匹夫的胡言亂語。”

朱明火冷笑一聲:“我胡言亂語?小小當年求我替那姓方的小子求情,替他出謀劃策,白羽門回信說已有法子將一切事情推在紀瑛頭上,這封信我可還留在手裡。你要不要我拿出來當眾叫所有人看看?”朱明火冷笑起來,“我女兒如今死在了你們錯金山莊,你們難不成還想我替你們將當年的事情遮掩一二,你休想!你既然要庇護著你這個兒子,我們不如撕破了臉,讓所有人都來看看你們南宮家這副嘴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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