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浦東下沙燒賣館內一張簡陋的木桌旁,何其多、房鶯、徐麗美、桂望國四人兩兩對坐。桂望國先給幾人倒好水,這才搓著被寒風吹得冰冷的雙手快步走到灶前,催促正在包燒賣的兩名阿姨動作快一點。

阿姨一邊手法嫻熟的將拳頭大的燒賣放入手邊蒸籠,一邊熱情應和,“好了好了,馬上就好。”

桂望國沒動,直到盯住阿姨將兩籠剛剛出鍋的燒賣端過來,這才回到桌邊坐下,笑說,“何總,趁熱吃。這燒賣和上海市區的不一樣,餡是冬筍和肉,不放糯米,味道又鮮又脆。”

“聽說有人還給吾伲下沙燒賣申請了浦東非物質文化遺產。”送燒賣的阿姨笑,“挺好,原先燒賣兩元一隻,基本上只有吾倪本地人吃,現在賣三元還供不應求,都是浦西過來嚐鮮的。如果再評個上海的獎,價佃還會漲。”

何其多敷衍地笑笑,“現在,只要和文化搭上邊,價格就會上去,不管是牛腩,還是燒賣。”

“現在人都營養超標,普遍血脂高血壓高,啥人歡喜天天吃這個,都是大肉,吃也消化不了。”桂望國說。

“也不是這樣說。”何其多停下筷子,若有所思地說,“我就很喜歡吃。可是家裡窮,小時候,一年到頭也吃不上一頓。”

房鶯點頭,“小時候能吃一頓肉,真是要開心許久。”

何其多轉向房鶯,一口流利滬語,“房總,儂生長在上海,是城裡人,小辰光條件再差,也總有口飯吃,想象不出阿拉這種出生在山裡的孩子有多苦。”

房鶯恭敬地回答,“何總您不容易。”

何其多無所謂地笑笑,“房總你也不容易。”

徐麗美插了一句,“老何,你從老家到上海有三十年了吧?”

何其多凝神算了一下,一笑,“可不,整整三十年了。時間真快,一轉眼已經是老頭子了。”

“三十年前的上海,也與其他地方差不多。”徐麗美回應,“吃喝住行全要憑票證。不過當時大家貧富都差不多,人心還沒有像現在這樣浮躁,所以幸福感反倒比較強。”

“從古到今,都是不患寡,而患不均。”何其多點頭。

“老何,我記得你說過,你小辰光是在皖北鄉下長大的,那地方條件現在好些沒?”徐麗美問。

桂望國接過話題,“比三十年前要強些。窮的人家草層換磚房了,富的人家就草屋換樓房。不過沒什麼人住。年輕點的都到外面打工去了。一年到頭,就過年辰光熱鬧些。”

“你怎麼知道?”房鶯問。

桂望國笑一下,“上個月岳母娘病了,我陪臘妹回了一趟鄉下。阿哥曉得的。”

何其多讚許地點點頭,“阿桂比我這個當兒子的強。”

桂望國趕緊起身,恭恭敬敬地說,“阿哥您講什麼呢,我這一切都是應該的做的。”

何其多抬手做個下壓動作,示意桂望國坐下。

桂望國坐下,突然笑了一下,“想當初,我與臘妹結婚,我姆媽還要死要活的反對。現在,她吃的穿的用的,全都是我給的。我的,也都是阿哥給的呀。”

“可以理解。當時阿拉太窮。”何其多淡淡接道。

徐麗美看出何其多的神不守舍,體貼地轉換話題,“老何,很少聽你講你小辰光額事體,講些來聽好吧?”

何其多端起隨身攜帶的茶杯,輕輕喝了一口,“有調查說,喜歡回憶往事,是衰老的標誌。”還未等三人接話,他將目光投向小店外面的馬路,“想起來,那都是幾十年前的事體嘍。”

房鶯、徐麗美、桂望國都停下筷子,靜候何其多的下文。

何其多第一次踏上上海的土地,是在三十年前。

當時,中國剛剛宣佈向世界開啟國門不久。上海也失去曾經光耀遠東的大都市光環多時,與國內大多數城市一樣,過著計劃經濟下的緊巴日子。但是,當二十歲的何其多第一次走在上海街頭時,還是被堪稱壯觀的腳踏車流和遠遠超出他想象的時髦觀感所震撼。

何其多家鄉在皖北大山深處,地薄、人多,家家戶戶都在溫飽線上下掙扎,許多人家只能負擔子女勉強讀完小學,便再無能為力幫助孩子進入更高一級學校繼續讀書。何其多的學習成績並不是村裡最高的,也不是惟一一個考上大學的孩子,卻是惟一一個能走出大山、來到上海讀大學的孩子。

作為家中六個子女中惟一一個男孩,何其多身上不僅僅寄託著父母改變人生境遇的夢想,也擔負著三個姐姐和兩個妹妹走出大山、過好日子的期望。

因為路費太貴,父母沒有送何其多到大學裡報到,用省下的路費為他在縣城買了一件體面衣服。

穿著這件全村最貴的衣服,何其多一路走,一路打聽,走進學校,成為大學一年級新生。二十歲的何其多又瘦又幹,巴掌大的臉上常常露出營養不良的青灰顏色,因為家境貧寒,又來自偏僻鄉村,他一直很自卑,極少與同班同學交往。

為了節省開支,何其多寒暑假都在上海打零工。大三那一年,電影《少林寺》風靡全國,瘦小自卑的何其多被電影中的高超武功所震撼,他拿著從飯費裡省下的錢獨自一人去了河南少林寺。

少林寺沒有收留何其多,但何其多自己找到一條習武之路,留在少林寺旁邊一家學校學習棍法。九月,何其多回到學校。大四學期一開學,他就在學校的公告欄裡貼出一張手寫的公告:招募熱愛武術的同學,一同籌建建校以來的第一個武術社團。社團成立後,何其多被團員們一致推選為團長。大學武術社團團長的經歷改變了何其多的性格,他漸漸由自閉變得開朗。出於熱愛,還自費購買了一套太極拳教材,自學了陳氏太極拳。

轉眼大四畢業,何其多被分配到上海一家中學當數學老師。在這所位於閔行區的中學裡,何其多當了三年中學教師。在同齡的本地人還住在父母家中好吃好喝談戀愛劈情操之時,何其多已經開始負擔老家親人的生計。他明白,自己能在異地他鄉擁有一份固定薪水、一份工作,是犧牲了其他幾個兄弟姐妹前途的結果。

因三個姐姐都已經在家鄉成家,何其多決定先將兩個未婚妹妹帶到上海,如果妹妹們能在上海結婚成家,就等於何家在上海有了三個家庭。三個家庭,也是三個接待站。到時候,老家如果還有其他人想來上海討口飯吃,不僅他自己的接待負擔會小許多,幫老家人解決問題的機會也多了三倍。

這年暑假回鄉,何其多買了半隻黑毛豬,讓兩個妹妹與他一起回到上海。

學校食堂管理員收下何其多的半隻黑毛豬,將何臘娣、何臘妹兩人安排在食堂做雜工。

何其多的父母都很俊秀,六個孩子天生相貌好,只是後天太過寒苦,所以看著粗糙。何臘妹、何臘娣兩姐妹在學校食堂工作半年後,徹底改變了原來又黑又瘦的相貌。年紀最小的何臘娣甚至可以講幾句洋涇浜上海話出來。

何臘妹比何其多小三歲,在家鄉時,兩人的感情也最深,對何其多更是言聽計從。兩年後,在何其多的撮合下,何臘妹同意了一個校工的求婚。校工名叫桂望國,初中文化,在學校籌建時,作為徵地安置物件招進學校,起初是做雜工。拿到汽車駕駛執照後,成為後勤部門的一名兼職司機。

何臘妹豐滿漂亮,人也開朗,迷得處於荷爾蒙高峰階段的桂望國神魂顛倒,同居後,日日恨不得粘在媳婦身上永不起床。桂望國的賤骨頭樣子,讓屋裡老孃很不開心,她操著一口南京話,拒絕了小兩口在弄堂老屋舉辦婚禮的要求,不僅不能在老屋結婚,連親戚也不要參加,每當有街坊問起,老太太都是一副牙疼表情:“格小赤佬骨頭太輕,娶個鄉下女人有啥開心。”

因為積蓄有限,桂望國與何臘妹的婚禮舉行得很簡陋。結婚當天,拉著妹夫的手,何其多動情地說,“阿國,婚禮好不好無所謂,都只是形式,兩口子感情好最重要。沒關係。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我不僅把我大妹託付給你,小妹的幸福,也交到你手上了。你多留心,幫小妹找個上海老公。”

“阿哥,儂放心,臘妹是我媳婦,臘娣就是我親妹妹。”桂望國將胸脯拍得啪啪響。

兩個妹妹,一個嫁了,一個正在挑挑揀揀,何其多算是放下心。就在這時,“文革”後的第一波出國潮在國內湧起,一心想出去看看的何其多也悄悄加入考託福的行列中。苦讀兩年後,他被美國一所大學金融專業錄取。

二十七歲的何其多沒有絲毫猶豫,他揹著比當年從鄉村走出時大不了多少的行李,揮手告別前來送別的妹妹、妹夫,走進上海虹橋機場,坐上飛往美國的航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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