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时路?”
裴景元没多想,顺着问题就道:“编剧给的剧本,角色越小,背景越少。有一些甚至只有那一场戏的状态,比如要哭要笑。”
他自己都不知道,多久没有同人聊这些,越发深入起来。
“好比‘大哭’两个字,我需要去想‘怎么哭’。应该在哪一句台词的哪一个字的时候哭出来;眼泪是成串地往下掉;还是一只眼睛掉眼泪呢?或者只红着眼眶蓄泪?”
“这些全部取决于‘为什么哭’,也就是这场‘哭戏’之前发生过什么。”
聂慎远听明白了“来时路”的意思。“编剧不会给人物做‘来时路’?”
裴景元忽而一笑:“主角有,配角的话,看情况吧。我目前几乎都是配角,得自己补人物的‘来时路’。”
也就是要一次次的去思考一个人物,为什么走到当时当下的处境,作为扮演者,他又该以何种姿态演绎。
聂慎远略微品出演员行业的意趣。“思考这些、扮演角色会让你快乐?”
“当然。”
裴景元道,“我不必做我自己,我尽可以去表演别人。”
他稍一低头,声音压低,“我扮演别人的时候,更自在。”
聂慎远没有错过他动作与言语间,微妙的变化。
“所以你不喜欢直播,也很少出现在社交平台上?”
“嗯。”
裴景元收回神思,“聂先生,不能再聊了。”
聂慎远意犹未尽,甚至说出鲜少会说的三个字:“为什么?”
过去的三十年,他做人做事,极少会出现这种疑问时刻。
裴景元没注意,只有些难为情地说:“老祖宗说的好,交朋友切忌交浅言深。”
“那我们算是朋友了?”
“嗯?”
裴景元下意识地直直望他,再次惊叹聂先生讲话真是无所顾忌,随心所欲
——果然是上位者姿态。
他点了点头,顺便抬手指了指屋内,“那我回去了?太晚了。”
聂慎远自然不能强行把人留下:“我送你。”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去。
裴景元经过大床时,忍不住看看睡得香喷喷的小幼崽。
——明天见啊小元宝~
等出大门,裴景元才意识到,聂先生居然送他到1101。
这……未免太客气。
裴景元开门,礼貌道:“聂先生,您回去休息吧。”
聂慎远望一眼玄关昏黄的灯光。
“如果没有特殊情况,我一般晚上是九点半到十点休息。”
“嗯?”
裴景元意识到他在说什么,眼眸稍稍露出惊异。
——是在解释昨天为什么没有回复消息吗?
聂慎远道:“进屋吧,明天见。”
裴景元点点头,在他的注视下关门。
进屋后,他站在玄关没动。
聂先生是不是遇到什么刺激?
怎么有意愿同他聊“演员”?
裴景元悄然看向门外,胡思乱想:
该不会是遇到什么事情,又无处宣泄,更不方便找人倾诉,只能找他随便东拉西扯几句转移注意力?
以聂先生的情况,也不是没可能。
他皱眉,希望不是什么麻烦事情吧。
这一晚深夜。
聂慎远极为难得地没睡着。
他摘掉黑色的眼罩,望向露台的方向,耳边反复响起裴景元对他的“判断与分析”。
一字一句,余音绕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