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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市,顧家。

凌晨天光黯淡,莊園似乎籠罩在淡青色的霧氣裡。乾涸的噴泉、冰冷的石階、草地上零星的白色紙屑都在昏暗中模糊不清,從遠處望去,這座巨大別墅猶如深海中靜寂的墳墓,將所有人都深深埋葬在其華麗的深黑色拱形天頂之下。

臥室裡,方謹微微睜開了眼睛。

剛剛復甦的意識朦朧不清,甚至混淆了夢境和現實的區別。恍惚間他覺得自己必須起床去公司,今天還有很多公務要處理,下午得早點回來陪顧父去散步喝茶;然而他的身體卻懶怠動,彷彿手腳四肢被浸泡在溫水裡,每一寸神經都沉重而痠軟。

他在那麻木的狀態中起起伏伏,半晌才突然意識到不對。

顧父已經走了。

方謹渙散的視線漸漸聚焦,他想起ICU外走廊上慘白的燈光,病床上蒙起的白布,豪華靈堂冰冷遺像,嫋嫋白煙從四面八方的香爐中緩緩升起……

然後神經被長針驟然刺穿。

——他想起了靈堂前破門而入的顧遠。

……顧遠!

方謹驟然翻身,下一秒只覺身後被一個炙熱結實的胸膛堵住了,緊接著頭頂傳來熟悉而冰冷的聲音:“早安。”

隨著翻身這個動作,方謹四肢百骸都傳來針刺般的劇痛。不過比肉體痛苦更甚的是靈魂深處那強烈的驚懼,他整個人不禁瑟縮了一下,這才發現自己全身光裸一絲不掛,在被褥中緊密貼著顧遠火熱的肌膚。

方謹抬起頭,顧遠正低頭看著他,目光清醒毫無睡意。

——不知道他已經這樣看了多久。

“怎麼?”顧遠上下打量他的表情,連瞳孔深處最隱秘的惶恐都沒放過:“怕什麼,換人了不習慣?”

他話裡毫不掩飾的惡意讓方謹嘴唇都有點哆嗦,下意識低頭往被子裡縮了縮。

那一幕其實給人一種難以形容的感覺——人剛剛醒來時臉色往往是紅潤的,然而方謹臉頰在這麼昏暗的可視條件下,都透出一股憔悴衰弱的青灰。只有他的嘴唇不自然地泛出通紅,那微微哆嗦的模樣看上去有點隱秘的驚慌,讓人很想抓住他來狠狠地親吻。

顧遠也確實這麼做了。他突然伸手抓住方謹的下巴,用力之大甚至連自己的指甲都泛出青白,然後猶如猛獸捕食般吻了下去。

方謹勉強掙扎,一手用力抵在顧遠胸膛前,但那力道就像利爪下奮力抵抗的小動物一樣無濟於事。唇舌被迫輾轉間,他喉嚨中斷斷續續發出輕微的嗚咽,在溫暖的大床上猶如夢境顛倒沉淪,讓人不禁深深沉溺其中,將感情和理智一併燃燒成灰燼。

幾年來分別的陌生似乎都煙消雲散了,只有仇恨和迷戀,交織成錯綜複雜的巨網。

方謹閉上眼睛,他沒辦法呼吸。

窒息將他胸腔壓住,手腳纏住,只能被那張重重疊疊的巨網淹沒至頂。

·

“……”不知過了多久,顧遠突然放開方謹,呼地翻身下床。

他臉色冷硬,看不出任何情慾衝動,但下身已經支起了明顯的帳篷。緊接著他連看都不看方謹一眼,走進浴室關上門,把睡褲脫了,嘩的一下衝進了冰涼的花灑裡。

冷水劈頭蓋臉澆在他火燙的身體上,顧遠閉著眼睛深深吸了口氣,沸騰的慾望終於漸漸平息下來。

只要走出去他就能輕而易舉佔有大床上的那個人,他能肆無忌憚地侵犯、蹂躪、徹徹底底貫穿鞭笞,射在那身體最隱秘柔嫩的深處;但每當他這麼想的時候,腦海中都會浮現出那個人在劇烈痛苦中流著淚,喃喃叫著顧遠,最終在一下下衝撞中昏迷過去的模樣。

他也過得很不好吧,顧遠腦海中掠過這個略帶譏刺的念頭。

瘦成那樣,整個人要沒了似的,好像只剩最後一口氣吊在喉嚨裡。

不是坐擁權勢地位嗎?不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嗎?看來日子比跟我要難過多了是不是?

連顧遠自己都能清晰感覺到內心深處泛起的惡意,那是混雜著嘲諷、解恨和快意的感覺。他長長吐出一口氣,伸手關了花灑,抬頭便看見浴室隔間潮溼的玻璃上,水光中自己僵硬又扭曲的臉。

連他自己都不願意承認,那一刻他並不感到爽快,甚至有一絲絲類似於酸楚的熱流湧過心頭。

那是比慾望更加鮮明的刺痛。

·

顧遠走出浴室,方謹正屈膝坐在床上,臉深深埋在膝蓋上的雪白被褥裡。從這個角度來看他頎長的脖頸以至於光裸的後背都暴露在空氣中,顧遠皺了皺眉,走過去抓起被子,把他整個人嚴嚴實實包了起來。

方謹微弱地掙扎兩下,但那力氣對顧遠來說是忽略不計的。他長腿一跨上了床,把被子裡的方謹圈在自己懷裡,問:“你最近在絕食自殺還是怎麼著,就這麼想殉情嗎?”

方謹撇過頭,不做聲。

顧遠嘴角浮現出冷笑,“顧名宗怎麼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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