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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肯定是不對的。”程子硯說,“影片裡,是一個穿著短袖、戴著兜帽、身材高大的男人。”

“這,是什麼情況?”我的思維跳躍著,跟不上程子硯的節奏。

“影片監控中斷的那一天,是8月24日,這和我們技術部門推測出血的時間一致。”程子硯微微一笑,說,“而這一天,正好有一個男人入住,第二天中午離開。如果出問題,就只有可能是這一天關閉監控的那兩個小時中,有一個女子進了房間。恰巧的是,這一天開房的資訊居然是賓館內部的保潔阿姨,這,說明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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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早上你不還在和我抗議的嗎?現在怎麼不說話了?”高局長在坐在審訊椅上的賓館老闆面前走來走去,說,“還說你沒有藏汙納垢,那你說說,你定點、定時關閉特定區域的監控,又利用自己賓館職工的身份證幫人冒名開房,這究竟是為了什麼啊?”

“你看高局長,這個,這個……”老闆轉著眼珠,絞盡腦汁編造謊言。

“畢竟806這個房間裡發現了大量的人血,所以我們現在有理由懷疑你和這樁謀殺案有關。而且,可能還不止這一樁。”高局長沒等老闆開口,搶先說道。

“我的媽呀,高局長啊,你可別嚇唬我。”老闆這一驚,差點沒從椅子上坐到地上去,他顫抖著說,“我說實話還不行嗎?我全說!你可別賴我殺人啊。”

“那你說說看,我看你說的合理不合理。”高局長坐到凳子上,蹺起了二郎腿。

“我們賓館罩著一幫‘小雞’。”老闆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說。

“別給我整這些黑話。”高局長厲聲說道。

“哦,我的意思是說,我們提供場地給一幫風塵女子,僅此而已,僅此而已。”老闆說,“真的不是我組織的啊,組織賣淫那可是犯罪,我不會幹的。”

“不是你組織的?那為什麼來你這兒?你們什麼關係?”高局長追問道。

“什麼關係?啊,嗯,我們是客戶關係,客戶。”老闆說,“是這樣的啊,領導你別急,我慢慢來說。這幫女子呢,和我談了一筆生意。她們接到一單生意,就會來我辦公室和我說一下時間。然後我就讓前臺安排給她開一個虛擬名字的房間,並且通知保安室在她指定的時間裡,關閉她所進出通道的監控。這樣,她們就可以用‘安全’‘無記錄’等等廣告語來招攬生意了。因為安全,她們的生意也就更好,而且價格也就更高。每成交一筆生意,她們除了支付我賓館的房費以外,再多支付一百塊錢。”

“這樣的‘客戶’,你有多少?”高局長問。

“這個,我沒統計過,但我們真的不怎麼認識的,就是臉熟而已。”老闆解釋道。

“不打交道?那她們怎麼給你支付錢款?”

“都是她們來我辦公室的時候,直接付現金。”

“搶殺賣淫女?”坐在審訊室樓上,透過審訊影片觀看審訊的我,沉吟了一句,轉頭對身邊的程子硯說,“你把嫌疑人的影像調出來給我看看。”

“好。”程子硯點頭說道,“你看,這是8月24日下午,嫌疑人入住的時候的影像。”

螢幕上顯示的時間是8月24日下午五點,一個穿著藍色短袖戴著兜帽的男人,拖著一個行李箱,走進了賓館大堂,和前臺簡單溝通以後,拿了一張房卡,匆匆走進了賓館電梯,然後進了房間。

我將這幾段影片看了幾遍後對程子硯說:“再看他25號離開的影片。”

程子硯點頭操作,螢幕上出現了次日中午這個樓層的監控。一樣身材的男人,穿著一件白色的短袖,依舊戴著兜帽,拖著行李箱,從房間裡出來,下電梯後,把房卡交到前臺,徑直離開了賓館。

我同樣是把這段影片看了好幾遍,說:“箱子有貓膩。你節選一下24日男人在電梯裡的影片,還有25日男人離開賓館時候的影片。”

不一會,程子硯把兩段影片節選好,放在同一平臺上一起播放著。

“你看,24日在電梯裡,男人下意識地提動自己的行李箱,幾乎毫不費力。在下電梯的時候,行李箱和電梯門檻顛簸了一下,甚至把箱子顛翻了,男人也是毫不費力就將其糾正了。”我說,“但是,25日男人出賓館的時候,在大門口的門檻處,同樣是顛簸了一下,箱子很穩。”

“你是說,24日,是空箱子,但是25日,箱子就很重了。”程子硯細細想了一下,說,“很有可能屍體就在箱子裡。”

“那正常啊,如果不是在影片監控關閉的兩個小時內挪出屍體,那麼最大的可能就是把屍體裝在箱子裡帶走的嘛。”林濤說。

“是啊,這個我原來就想到了,但是看到影片,我似乎想到了更多。”我微微一笑,說,“重點是,嫌疑人進賓館的時候帶的是空箱子。”

“你是說,他來這裡殺人,是有預謀的。”林濤眼睛一亮。

我點點頭,說:“對!殺害賣淫女的案件動機,通常只有兩種。一是因為嫖資糾紛激情殺人,二是搶劫賣淫女殺人。如果事先就有預謀的話,那麼動機就是第二種了。”

“有道理。”林濤說,“如果真的是預謀搶劫賣淫女的,加之這個可惡的老闆的行為無異於幫助殺人犯毀屍滅跡,這案子就比較麻煩了。”

“最先還是要搞清楚屍源。”我說,“賣淫女這個群體,有的時候連搞清楚屍源都不容易。”

影片裡的審訊者高局長像是聽到了我說的話一般,厲聲說道:“24號這一天,預約房間的賣淫女,你必須幫我找到。”

“我說領導啊,這不是為難我嘛?”老闆擦著冷汗說道,“我和這幫小女孩只是客戶關係,客戶關係啊,我又不掌握她們的情況。我們就是面熟而已,我怎麼幫你們找啊。”

“最擔心的就是這種情況。”我搖了搖頭,說道。

“現在怎麼辦?感覺無從下手啊,有力氣沒地方使。”大寶說。

“沒有別的辦法,現在天晚了,看看高局長還能審出什麼來。”我說,“我們主要從兩條線去分別查。第一,程子硯根據這個嫌疑人離開賓館的影片,在周邊尋找監控點,然後依法調取監控,查詢他離開賓館後的軌跡。從心理學上來說,這時候嫌疑人的第一要務,就是尋找合適的地方拋屍。第二,根據高局長今天晚上審訊的結果,尋找可能是被害人的身份資訊,然後再進行相關調查。不早了,我們需要休息,估計明天會有一場硬仗。”

第二天一早,按照昨天晚上的部署,林濤和程子硯坐著洋宮縣公安局派出的執勤車,從賓館出發,去周圍尋找可能存在的監控探頭,並依法調取。

而剩下的人,全都來到專案組會議室,看一看滿臉倦色、顯然一夜沒睡的高局長問出了什麼。

“這傢伙真是夠狡猾的,撬開他的嘴可不容易。”高局長疲憊地搖了搖頭,說,“估計是怕我們找到這些賣淫女,做足了證據查他,他什麼也不說,和我們繞彎子。”

“那問出點什麼沒有?”我問道。

“唯一問出來的線索,就是知道了那個賣淫女去給他打招呼的具體時間了。”高局長說,“我們按照這個時間,找到了賓館大廳的監控,基本鎖定了一名可能是被害女子的影像。可是,沒有清楚的面部特徵,所以只能透過這段影像來進行調查。已經部署下去了,就是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有線索上來。”

話音剛落,一名偵查員推門走了進來,滿臉喜悅之色,說:“差不多找到了,一個證人認出了這個女子,但只知道小名和大概的住址。我們已經安排轄區派出所的同事在排查了,估計馬上就有結果。恐怕我們要申請一下搜查她的住處,才能知道她的身份資訊。”

“同意,馬上去辦手續。”高局長站了起來,說,“我和省廳的同事們一起去。”

在派出所同事的帶領下,我們來到了一個普通小區的一幢六層樓下。根據調查,這名女子就租住在這幢樓的三樓。房東已經被警方找到,此時正忐忑不安地在房子門口等著我們抵達。他的心情可以理解,自己花血汗錢攢下的一套住房,如果裡面有死人,以後也就別想往外租售了。

“從房東簽署租房協議時候拿到的影印件來看,這名女子叫董青青,是青鄉市戶籍,來省城附近打工的外來務工人員。”偵查員拿著一張身份證影印件,說,“現在我們已經請青鄉同行去找她的親屬進行DNA鑑定和調查行蹤了。不過,我們用這個身份證,在三大運營商都沒有找到辦理手機的記錄。我們估計,很有可能是使用黃牛辦的手機號碼。這就比較麻煩了,沒有手機號碼,就等於斷了一條可以調查約嫖的人的線索了。”

“沒關係,先進去看看再說。”高局長示意房東用備用鑰匙開門。

我們一邊穿好了勘查裝備,一邊看著房東顫抖地開啟了房門。

房子不大,看起來沒有什麼異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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