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馬星提示您:看後求收藏(最終幕 林雲之,演出,鬼馬星,大文學小說網),接著再看更方便。

請關閉瀏覽器的閱讀/暢讀/小說模式並且關閉廣告遮蔽過濾功能,避免出現內容無法顯示或者段落錯亂。

上飛機的時候,致遠問我:“她給了你什麼?”

“你不是都看見了嗎?”我說。

“是,我是看見了。我就是覺得奇怪,莫蘭為什麼會給你一封信。”致遠疑惑地看著我,“你可能不知道,表叔,莫蘭是我們當中好奇心最重的,昨天她還來找我問東問西的,不知道她又在搞些什麼。她信裡都寫了些什麼?”

收到莫蘭的信後,我就一個人坐在候機樓的一角把它看完了。可是,我怎麼可能把信裡的內容告訴他呢?有些事,我永遠都不會讓他知道。

真不敢想象,假如他知道他的父親沒死,會是什麼心情;假如他知道我不僅沒死,還謀殺了他的親生父親,又不知會作何感想。雖然,他自己也曾心存惡念,也曾想要殺我,並且已經付諸行動,但我從小看著他長大,我知道,無論他做什麼,他終究是個善良的孩子。一旦做了錯事,他首先過不了的還是他自己的那關,這注定他逃不了。陷入慌亂的他,根本無法周全地實施他的計劃,也許連計劃都沒有。

在看守所裡看見他的時候,我就知道,他已經判了自己死刑。他害怕被懲罰,但是他認為那是他自己該受的,他已經準備受死了。那時,我很想告訴他,我早就原諒他了,我還想把他拉在懷裡,用力擁抱一下,然後告訴他,一切都會過去,他還有的是時間享受人生,他什麼都沒失去。可是當時,我卻什麼都沒做。我只是隔著桌子冷冷地看著他,說了一些不相干的話,甚至,我還一邊嚼著口香糖,一邊嘲笑了他的犯罪技巧。

“你幹嗎要打電話給你同學?”我問他。

“我,我想了解一下這邊的……情況。”致遠膽怯而羞愧地說,他的聲音很低。那是我把他送上開往廣州的火車後第一次看見他。我發現他瘦了一大圈,我想,他可能已經好久沒正經吃過什麼東西了。他心裡想的只有他幹過的事。看著他消瘦灰暗的臉,我彷彿聞到了一股死亡的氣息。我心如刀絞。

我和加英一直在存錢,我們原本想把他送到國外去唸書,曉天早就替我聯絡好了一個深圳的朋友,那個人願意替致遠擔保,還有能力為致遠申請到美國一所大學的獎學金。所有的事,我們都計劃好了,可剎那間卻讓一個賤女人毀得乾乾靜靜。我只要一想到,曾經是我們家的驕傲,曾經是優等生的他,現在竟淪落到要被槍斃的地步,就恨不得衝到酈雯的家裡,扭斷她的脖子。

但是當然,我什麼都沒表現出來。我還學著曉天的樣子尖聲笑起來。我知道要想真正完成復仇,必須得擁有魔鬼般的冷靜,所以,我必須忍耐。

十七年前,當我第一次看到加英的時候,我還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演員。那天晚上,我打算從中一百貨的頂樓跳下去,了卻我的殘生,因為我知道我再也不可能成為我想成為的人了。我鼻樑中央的那個疤,使我無法上鏡,而我做的整容手術又失敗了,它不僅沒能幫我掩蓋住那個可惡的疤,反而讓它更明顯。就是因為這個疤,讓我在一部電影的主角選角中再次落敗。而因為跟導演關係不佳,最終我連一個像樣的配角都沒輪上,我想我可能一輩子都只能跑龍套了。我曾經夢想成為中國最出色的男演員,可現實卻告訴我,我完了。

當我走上頂樓的時候,我發現有人已經先我一步走到了那裡,那就是加英。她也是來自殺的,她懷上了一個有婦之夫的孩子,那個人自從知道她懷孕後就消失了蹤影。他大概曾經建議她打胎,但那時候,一個未婚女子去醫院打胎是一個可怕的罪過,她承受不起這個結果,於是只能選擇跳樓。

那天,我們坐在一起聊了很久。大部分的時候,都是我在說,她在聽。可能是因為,我們當時都抱定了去死的念頭吧,我們都很坦率。我記得那是我第一次向旁人坦誠我的性傾向。是的,我是一個同性戀。

在我16歲的時候,我愛上了我的遠房表弟曉天。我們曾經有過關係,而且戀愛了很久,後來是因為他父母希望他結婚,才分的手。那時,我們都覺得這是錯的。我們一方面沉迷其中,一方面又想擺脫,所以,那次我們分得很徹底。遇見加英時,我們已經分開兩年了,其間,我們不曾透過電話,也不曾見過面。我們完全斷了聯絡。

那段時間,我認識了一個美麗的女演員。她看上去好像很喜歡我,我也曾想跟她結婚,但後來我發現,她跟兩個導演有過關係。她覺得這沒什麼,我也知道在這個圈子裡,這算不了什麼,但我還是接受不了。我想我永遠都無法認同,一個人為了某種目的出賣自己的身體,這讓我想到了我跟曉天。相比之下,我們之間的感情純潔太多了,我們只是因為合得來才會在一起,除了愛,我們從來沒向對方索取過任何東西。

我把我的故事全部告訴了加英。我沒想到,她很同情我,一點都沒把我當成一個怪物,她還說,假如有來生,她希望我能跟所愛的人永遠在一起。她的話讓我感動,我看得出來,她讀的書不多,但很真誠。她是個好人!她說,她很希望嫁給那個有婦之夫。那個人一開始是利用她的窮困和幼稚強姦了她,後來,她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漸漸愛上了他,並且不能自拔。我以為她會恨他,但是我發現,即使跳樓,她還是愛他。她不肯說他的壞話,還說死了之後就不會給他添麻煩了,她的天真和善良都令我驚訝。

那天,我們兩個都沒自殺成功,可能是因為我們浪費了大多時間用於交談,後來百貨公司的保安發現了我們,他將我們趕下了樓。自那天起,我便常常跟加英在一起,我們成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我們總是在一起分享心事。最後,我提出跟她結婚,因為她的肚子已經很明顯,如果再不結婚,我怕她會成為所有人的笑柄,她同意了。我媽因為知道我的事,所以也爽快地接受了加英。“她當然不是我理想中的兒媳,但她總比一個男人強。”這是我媽的原話。她很久之前就發現了我跟曉天的事,她也曾傷心過,我想最終是她自己的經歷幫助她克服了心理障礙。她知道,每個人都可能會愛上一個不該愛的人。

我本來以為我這一生都不可能再跟曉天相聚了,可是在我結婚後的第八年,他給我打來了個電話。

本來我以為自己早就已經把這段感情忘了,可是聽到他的聲音時,我卻有種崩潰的感覺。我還記得那天下午,我急急忙忙地請假去公寓看他,因為太激動,我居然還乘錯了公共汽車。這一生,我從來沒那麼慌亂過,即使被我媽發現我的癖好後也沒有。

他在公寓裡等我,我進門的時候,發現他穿著他喜歡的花襯衫,站在角落裡,目光呆滯地看著我,“你沒變!你他媽的一點沒變!”他惡狠狠地說著,眼淚奪眶而出。

我一句話也沒說,走過去,緊緊擁抱了他。那是我們十年來第一次相聚,我們都很激動,他告訴我,他離婚了,他說,從今以後,他再也不會結婚了,他想跟我在一起,永遠不分開。這聽上去,很像是一句承諾,但我瞭解他,我知道假如我真的相信了他,那我就是天下最大的傻瓜。結果,正如我所料的,第二天他就反悔了,他再次向我提出分手,他語重心長地解釋說,他一直希望自己是個正常人,他希望我也是,因而他離開我,是想給彼此一個可以改變的空間,我知道這只是空話,我們根本無法改變自己。

然而,這次分手只維持了三天,他就回來了。他說他無法忍受那些俗氣的女人,他又求我留在他身邊。這一次,他看上去頗為認真,他甚至要求我離婚,可我太瞭解他了,我只把他的話當耳邊風。結果,在跟我相聚一週後,他又突然失蹤。他給我留了張條子,說他再也不會回來了。我知道,這並不是結束,沒想到還真的被我猜到了。在一個月後,他又灰溜溜地站在了我工作單位的門外。這一次,我把他帶回公寓後,狠狠把他揍了一頓。我把他打得腦袋開花,鼻子流血,後來還不得不去醫院縫針。我告訴他,我再也不允許他來找我了。那時,我是真的想分手,我已經受夠了他的反覆無常。我把頭上包著紗布的他獨自留在公寓裡就甩門走了。這一次,我們分了三個月。我想,如果不是有一天晚上,酒吧的人打電話讓我去領他,我可能真的再也不會見他了。

我把喝得爛醉的他送回公寓,他斷斷續續地跟我說他這幾個月的經歷,原來他母親上個月得病去世了。我知道他跟母親的感情一直很深,他父親在他五歲的時候就死了,他是由母親單獨撫養長大的。我住在廣州他家的時候,他母親對我很好。我提議第二天去寺廟為他母親上香,他當時眼睛一亮,我看見了,不由得心裡一動。

那以後,我們又很快走到了一起。這一次,他變乖了,沒有再玩分手和好的遊戲,也沒有作任何承諾。他把他原來在廣州的業務都轉到了S市,並從此安定了下來。從那時起,直到他死,我們一直維持著每週約會三次的頻率。雖然,在他生命最後的那幾年,他又重新陷入了跟過去一樣的困擾,他想結婚,他甚至頻繁結識不同的女人,但我們的約會從來沒變過。

又一次他問我,有沒有跟加英發生過關係。我告訴他,曾經有過,但次數很少,因為我不喜歡。其實我跟加英都曾努力想過一種正常的夫妻生活,但後來所有的嘗試都失敗了。那個男人一個電話就把她叫出去了。而我呢,同樣沒辦法擺脫過去。所以註定了,我跟加英只能是最好的朋友。

“當朋友有什麼不好?難道像我們這樣才好嗎?”聽完我的敘述,他尖聲笑。

我不置可否。我知道只要我們在一起,他的心就不會安寧。

他沒告訴我,當我不在他身邊時,他都幹了些什麼,但是我能猜出來,我只是從來不說,也不問。我厭倦了爭吵,人生短暫,我珍惜跟他在一起的每分每秒,我想即使我們什麼都不做,只是一起在茶館裡坐一會兒,默默喝一杯茶,也是一種幸福。

然而我沒料到,我終於還是不得不面對這一切。

有一天,我突然發現,他在發高燒,我想帶他去看病,他拒絕了,還拒絕我接近他,當我想用手去試探他的額頭時,他驚慌地躲開了。我知道一定是出了什麼事。其實之前,我就已經有所察覺,自他從泰國旅遊回來後,他就以各種理由躲著我。那天,在我的一再追問下,他終於說出了實情。原來他得了艾滋病。他去泰國的時候,玩得太瘋了,回來後就發現不舒服,那時他心裡就有懷疑,後來他用假名去作了檢查,得到了確認。那天晚上,他再次向我提出分手,我明白他是不想傳染給我。然而就在我追問他之前,我就已經作了決定,我告訴他,我會留在他身邊。我還記得,聽了我的話後,他站在窗邊靜靜地看著我,然後走過來,“對不起。”他輕聲說,接著他拉了下我的手,又馬上放開了。

接下去的一段日子,我開始照料病中的他。我無數次勸他去醫院接受正規的治療,但他都拒絕了。他反覆跟我說,他不希望別人知道他的醜事,他不想變成別人的談資。我知道,他如此堅持,也是考慮到了我的因素,因為一旦我們的事敗露,影響到的不僅是我,還有加英和致遠。可那對我來說,不是問題。我告訴他,我可以跟加英離婚,我當時想,只要能救他,怎麼做都可以。但他馬上就搬出一大堆他從圖書館找來的資料,他想說服我,即使他被送醫,死亡的機率仍然很高。“既然都要死,何必要死得那麼難看?”

但是,難道就這麼等死嗎?我接受不了這個現實。於是,在最初的幾個月,我們總在反反覆覆地爭論這件事,有一次,我試圖偷偷打電話給衛生局,想讓他們強行把他送去治療,但很不巧地被他發現了。他用刀頂著自己的脖子,威脅說假如衛生局的人敢走近他的房子,他就立刻自殺。我知道他不是在開玩笑,於是只能放棄。

後來,他說他需要呼吸新鮮空氣,想住到郊區去,我便幫他把公寓賣了,在郊區買了一幢有院子的小房子。我那時沒想到,他已經把什麼都計劃好了。

他的病來勢洶湧,幾個月的工夫就讓他整個人都變了形。雖然,他幾乎沒斷過抗菌素,我每次去也強迫他吃新鮮水果和蔬菜,有時候還榨果汁給他喝,但這些都抵抗不了病菌的攻勢。今年11月的時候,他就已經病入膏肓。我替他請的護工說,他幾乎每天都會嘔吐和昏厥。到12月初,他已經瘦得我都快認不出來了,面板則大面積地潰爛,無論擦什麼藥膏都無濟於事。然而,儘管如此,他的意識卻一直很清醒。

去世前,他付了雙倍的工錢給護工,解僱了她。等我去看他的時候,他很理智地告訴我,他已經趁我不在的時候,從銀行裡陸續取出了他所有的錢,他要把這些錢都留給我。接著,他提出了最後的要求,讓我將他秘密埋葬。他說,我無須搬運屍體,只要將他就地埋在院子裡就行,而這就是他當初買下這房子的目的。他把這裡當成了他最後的歸宿。

三天後,他就去世了。

我永遠記得,他最後一刻的神情。那天我替他洗完頭後,他躺在床上,朝我招招手。我走了過來,看見他的嘴在蠕動,便俯下身去聽他在說什麼。“抱抱我。”他說,我聽了好久才聽清這句話。我張開雙臂,緊緊將他抱住,這是八個月來,我們第一次如此親近,然而,他跟八個月前已經判若兩人。他輕得只有過去一般的分量。他變小了,就像孩子一般鑽到了我懷裡。我彷彿聽到他在我耳邊低語,但這次我無論如何都聽不清他在說什麼。我以為他要喝水,或是想吃一片蘋果,而等我放開他,想問他的時候,卻發現他已經停止了呼吸。

雖然這是我早就預料到的結果,我也曾一百遍一千遍想到過類似的場景,我甚至已經計劃好了到時候自己該怎麼做,但是,當我真的身臨其境時,卻還是驚慌失措,完全失去了方向。我記得我撒腿跑出門去,我知道在那種時候,世界上只有一個人可以幫我,那就是加英。而等我奔到家門口時,我已經平靜了下來。我小心地擦乾眼淚,敲響了房門。我不想讓致遠看見我的狼狽。

加英自始至終都知道曉天的存在。他患病的事,我也不曾瞞她。所以,她跟我一樣,也早就預感到了這一天的來臨。那天清晨,她聽了我的敘述後,便馬上跟我一起去了曉天的房子。我們並沒有將他就地掩埋,因為加英告訴我,那地方可能會被動遷。我當然不希望推土機的隆隆聲驚動曉天的長眠,更何況,假如他們挖到屍體,會產生很多別的問題,所以最後,我們將他的屍體裝在一個箱子裡,帶到了更遠更偏僻的山區。我們把他安葬在一片幽深的林子裡,雖然沒有立墓碑,但是我記得在他的墓旁有兩顆枝葉茂密的山毛櫸。我還在樹上刻了一個大寫的Z作為標記。我想有一天我會回來看他。

在那之後,我將曉天給我留下的三十萬元存入了致遠的賬戶。我知道善待她的兒子,就是對加英最好的感激。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

都市小說相關閱讀More+

萬火歸一

胡利奧·科塔薩爾

一品道門

第九天命

我帶著九張婚書下山報仇

牛仔骨

16歲賣唱出道,嚇懵現場歌手

快樂的舞蹈導師

驚世煉器師:公子,不約

火琰琰星

四合院:回到婁曉娥下嫁的前一天

秀雲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