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就看着炭盆里的火苗:“我第一次踏进我父母住的院子,看着我母亲给我做了一半的婴儿鞋,做了一半的小肚兜,你知道我什么滋味吗?”说着,就枕头边拿了个木头小牛给赵有颜看,“这是我父亲为我雕刻的,还没有完成,人就没了。我做梦都想穿上我母亲亲手为我做的衣裳鞋袜,我也想我父亲活着,给我做许多玩具,让我尽管闯祸,天大的事情都有我父亲撑着。可是我能吗?那屋里,旧物依旧在,可人却……”
她说着,攥着小木牛眼泪就下来了,“我该找谁去算账呢?你吗?我父母的死,跟你父亲一定有关系。那我是不是该恨你,该恨你赵家活着的所有的人。然后找个机会,摸到你们家,杀了你们全家,然后一把火把你们府里烧个干净?”
赵有颜浑身禁不住抖了一下。
桐桐仿若看不见,只抬手擦了眼泪,“可我那么做了吗?我可以那样复仇,可我做了吗?我只讨要我的本分而已,绝不连累无辜。这就是我的准则!你若是想要跟我不死不休,那我奉陪就是了。我这个人,你看见了,狠得下心杀人,也杀的了人,只要我想。我不喜与人结仇,但也不怕与人结仇。”
赵有颜笑了一下,“你是想告诫我,离你姐远点吧。”
桐桐定定的看着她,“你回去可以给任何一个人带话,就说,林家的人安,那大家安。林家的人若不得安,我便回京,杀它个进出,烧它个火烧连营。”说着,她叹气,“人呀,杀人之后,容易长心魔。这心魔有了之后,难以辖制。有时候我自己都管不住自己,真要是一个不顺心,真叫我摸去把谁家怎么着了,就不好了。”
赵有颜蹭的一下起身,“你护着你姐,你就没想过,大公主跟你姐自来亲近,而今,大公主的棺椁该进京了,她是何种的心境。许是,你想保住的人,正恨着你也未必。”
桐桐紧紧攥着小木牛,沉默了良久才道:“我保她是我的选择,她若是恨我,那是她的选择。”
赵有颜走过去,盯着桐桐的眼睛,“你……真的很冷酷!”
冷酷吗?
“冷酷!你跟尹禛一样,冷酷的就如同两个怪物。”赵有颜不住的摇头,“我们这些故人,便是因为长辈的事,对你们心有芥蒂,但真要是想着对你们下杀手,我们自己都知道,这个手下不去。我就是迁怒你了,从不瞒着迁怒的事……我想过一万种,我要叫你痛苦,要叫你受够折磨……但是我从未想过要杀你。而你们,对着我和太子,从不隐藏你们的冷酷。林桐,你可曾有情?”
桐桐没言语。
赵有颜又问:“这世间的事,非得有个是非对错吗?有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能过去的事,你们为何要较真?你们所要求的公道,不是给自己求的,是给那些从前你们压根就不认识的人的!那些人你们从前不认识,现在不认识,以后也不会认识……可就是为了那些人,你们这么对待你一起长大的我们,有情吗?”
她不住的摇头,“或是那些人能对你们有帮助也好呢,我还能想着,哦!他们是有所图的。可是呢,那些人连自己都养活你们,对你们能有什么助力呢?说到底,不过是要逞英雄罢了!我最讨厌你们这一点,就你们是英雄,别人都是混蛋?为了不相干的人,朝相伴长大的故人身上动刀子,这是我迄今为止,最最不能原谅不的地方。哪怕你随时能杀了我,我也要说,你这个人不配谈情分!”
桐桐笑了,“史书你白学了!孙膑和庞涓乃是同窗,最后如何呢?李斯和韩非子同为荀子门下,他们的结局又如何呢?他们是权利凌驾于个人情义至上。而我们,只是单纯的道不同而已。道,在个人的情义之上。仅此而已。”
“道?”赵有颜哼笑一声,“你的道是什么?”
桐桐又笑了,“先生不是教了吗?大道之行,天下为公。”
天下为公?
“对!”尹禛点头,将白子落在棋盘上,“大道之行,天下为公。殿下此次回京,只秉持着‘天下为公’之下,那便可尽揽天下人心。朝中老臣,对家父那个先太子的情义,会嫁接到殿下身上。一个晦暗的君王叫臣子寒了心了,殿下需如一颗明星,叫臣子看到希望。”
太子颔首:只有如此,方不至于出错。不出错,父皇就无法废黜太子。
他缓缓的放下黑子,“多些你如此坦诚。”
尹禛:“……”他微微笑了笑,缓缓的又落下一子。
在外面等着回事的苗子川:“……”太子还真信了!
他叹气:殿下啊殿下,我要说他在害你,不知道你信不信?
第1430章风云际会(70)
大公主没了?
活蹦乱跳的去,一副简薄的棺椁回。
林檀以为自己听错了,“怎么会呢?”她急匆匆的往出跑,晓月抓了披风紧追其后,“姑娘,您慢着些。”
慢不了!是不是镇北出事了?大公主都……那桐儿呢?
林檀急匆匆的出来,跟大哥走了个面对面,“哥,大公主……”
详情并不尽知,“我正要去接父亲下朝。”
“那我先去宫里。”
“不着急,等父亲回来……”
“我想去看看大公主……”林檀不等林楠把话说完,脚步匆匆便走了,未做丝毫停留。
林楠只能吩咐晓月:“你跟着姑娘,若是进不了宫门,就速回府来。”
是!
林檀坐在马车上,都快到宫门口了,与一队亲卫营相遇,马车只能停在路边等着对方先过去。
晓月挑开帘子朝外看,低声道:“怕是谁家要倒霉了。”
林檀没心思管谁家要倒霉,她攥着手里的帕子,眼泪在眼圈里打转……大公主比桐儿还小,怎么就……是天寒地冻的,病死在半路上了吗?
一到宫门口,才从马车上下来就听到有人在议论。她只听了一句,有人说:大公主是在镇北被镇北侯夫妇给逼死的。
她的脚步一下子顿住了,她扭脸对着说话的人质问:“你胡说什么?”
说话的人是京城中的闺秀,今儿也是素服,显然是来吊唁的。被这么呵斥了一句,这姑娘就冷笑:“你去问问,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说着,拉了其他人直接走了。
林檀要往宫里去,结果拿着腰牌进不了宫门。
她才要争辩,就听有人说:“林姑娘先回吧。”
说话的是陈念恩,他从宫里出来,朝宫门口的侍卫摆摆手,给林檀使了眼色,将人带离宫门口侍卫的视线。背着人的时候才道:“不要听外面的议论,这里的事复杂。不管是镇北侯还是桐儿,都不是不讲理的人。你回去告诉你哥,先别扑腾,老实的在府里呆着。令尊那边我会照看……”
“我爹怎么了?我家又怎么了?”
“林侯爷被下了大狱了!”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