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就起身,挪过过去,坐着点茶去了。手里一边忙活着,一边道:“夏州也没有放不下的,那个地方,守着是它,不守着还是它。来来去去的,就是那么一点事。臣之前在折子上也说了,干点实在事,不争权不夺利,将官家的仁义撒遍边疆,这便是臣尽心了。”
赵祯缓缓点头,好一个‘不争权不夺利’!这话是说夏州事,也是说他的态度。他对如今的朝政,持的就是这么一个态度。不争不抢,自然也就不会在亲政上多说什么。
接下来,是长久的沉默。
赵祯看着窗外被风吹的摇曳不住的树枝,“从真,朕跟你说句实话。”
“您说。”
“朝中似有人揣摩太后,都言太后有武后之志。”赵祯说着,语气里就满是伤感,“从真,若真有那一日,朕能投奔的人唯有你了。赵氏会不会有昔年李唐之祸,朕不得而知。”
四爷:“……”这是逼着自己为他的亲政出力,是吧?
赵祯又继续道:“这半年里,太后屡屡加封娘家。”
这一点四爷知道,邸报上有。就是一直加封她的父母,她的祖父母,她的曾祖父母……甚至于加封到祖宗身上。将娘家的地位抬的极高。而这些行为,像极了武后造势的第一步。
所以,赵祯慌了,也有些怕了。
四爷就问说,“那依您之意呢?”是要直接夺了太后的权?还只是试探试探对方?
要是直接夺权,我还真就有点看好你了。好不容易张口了,玩把大的。
可要是只打算试探试探,这有什么意思呢?
结果赵祯说:“……孝道为先,她虽逼迫于朕,可朕焉能逼迫于她?”
四爷:“……”你要是给我皇阿玛做儿子,你真能给老人家气的升天了!
第1749章大宋反派(70)
难怪桐桐想给糊到墙上,一般人真受不了这个脾气。
四爷不紧不慢的分茶,话也说的不紧不慢,“官家,臣以为您不当急。”
“嗯?”赵祯一时没明白这个话的意思。
四爷将茶递过去,“您若忧心,那这天下士子、满朝大臣焉有不忧心的?烦恼嘛,若不在您身上,一定会长在别人身上。那您看,是您烦难好呢?还是叫别人烦难好呢?”
赵祯:“……”他捧着茶,思量着这话。
四爷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您早些歇息,臣去给太后、太妃请安。”
好!去吧。
可算从里面出来了,到达宝慈殿的时候桐桐正在外面站着,跟宫娥在门口说话。她必是知道自己要过来,所以提早等在这里了。
桐桐远远的看见四爷了,也没过去迎。耳中全是宫娥的絮叨,“……太后娘娘自来简朴,之前先帝在世,太后娘娘做皇后时就简朴,而今也是习惯未曾有丝毫更改。
奴婢们自是不必说了,在宫中所穿旧衣便占了一半。因此,下面的人就时有抱怨,说官家身边的婢女各个服侍华丽,我们伺候的是太后,这岂不是被比了下去?
也是奴婢们不懂事,太后娘娘说,那都是官家妃嫔才能享用的,我们这样的婢子是没有穿戴那些衣物的资格的……”
桐桐:“……”这是说赵祯身边伺候的宫女穿戴的都是嫔妃才能穿的衣物,但太后和皇后都没有阻止。言下之意,赵祯将伺候他的宫娥都收用了。
一个小小的奴婢,敢在自己面前说这个话,没有人授意么?
这是想告诉自己什么?说赵祯好色么?
然后呢?然后依照自己的脾气,必然不会觉得赵祯而今会是一个好帝王。所以,会在赵祯亲政的事情上再闹腾一次,或是会以自己的身份影响四爷?还是觉得自己同情皇后,会因为皇后抱打不平?
她没言语,四爷已经近前了,她拉他:“走吧!大娘娘等着呢。”
可一进去,四爷还没说话,桐桐却先开言了,她直接就问太后,“大娘娘,您有什么要说的,您直接告诉我就行。何必拐弯抹角的叫那些奴婢告知我?”
你要用我性子直,那我就直给你看。
刘太后:“……”她只能先说雍王,“免礼,坐。”然后才看问桐桐,“这说的是什么?”
桐桐朝外点了点,“几个奴婢,非议起官家身边的婢女身着嫔妃才能有的装扮……”这个事也是记载在史书上的,用来侧面证实刘太后确实很节俭。
做过皇后的桐桐对历代皇后的事知道的还是比较多的,就像是这件事,在桐桐看来,这哪里事亲妈会说的话。
那若是亲儿子,太后会跟婢女说那些话吗?
这就是一冷眼旁观的人在暗含挤兑的在说风凉话呀。
桐桐从这里看出了这母子不睦,也看出了仁宗真的好色和真的不简朴。
这会子她就说,“才从皇后娘娘那里过来,耳中尽是后宫之事。那我得为皇后娘娘说句公道话,如此这般,再说皇后娘娘善妒,这可就说不过去了。皇后娘娘性情直率,嘴不饶人,但行为上并为做出过分的举动呀。”
妃嫔也纳了,婢女也都收了,后宫中把不带名分的婢女算上,小二十之众,还要如何?
这样的皇后再要说善妒,天理何在?她只抱怨官家,却也未曾害过任何一个妃嫔婢女,由着那些婢女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这跟善妒有什么关系?
她就说,“在您跟前这么说,晚宴见了官家,我也得这么说。”
只把事情往后宫争风上引,其他的一盖不提。
刘太后:“…………”这是历练出来了,也是生分了。心里什么都明白,就是不上套。
言下之意,你们那些事,她没态度。
行吧!刘太后也不勉强,晚宴结束了,她只说,“雍王回寝宫歇着吧,出嫁之前桐儿跟哀家住。”